最是那一低头的泪光

我没有去过那种地方,以往我觉得那是不洁之地,去那里是老师的决定。我们在桂林仔吃完毕业聚餐一干人就转到大世界去了。大世界是一个娱乐城,我不知道里面都有什么,我们包了一个KTV包箱,我和老师是最后才过去的,到时班上的同学已经在疯狂地唱着歌了,又是一大堆人在抢话筒,唱出的声音有的好听有的难听,刚刚的聚餐几瓶啤酒下肚累得只想躺下睡觉,我躺在沙发上,看他们唱歌,其间有一个服务员来来回回拿着一些吃的东西,她一句话也不说地做事,她也许是习惯了这样的工作,不当我们的存在,对我的目光也毫不在意。

到11点的时候人就开始走了,这群混蛋就只想着自己明天的事,完全默视三年的同学之谊,也许明天就各奔东西了,他们却全然不在乎。女生全走了,男生也只剩下5个,本来就有好些人没有来,我开始有些伤感,就只剩下我一个外省的,算了,这有什么关系呢?那天11点多我在女生宿舍楼下喊着我们班的女生,11点后灯都已关了,看楼的阿姨说,反正放假了就随你们吧!后来有三个女生回来和我们一起。包间里不给带东西,在里面点东西吃又是惊人的贵,后来我们就把东西藏在外套里带进来。服务员过一段时间来收拾一次,进来看到那些不是我们点的瓜果皮时就重复着告诉我们说不能带东西进来,于是我们就与她理论,我们问她为什么,她一下子变得十分的无助与无奈,一面收拾东西一面无辜地说,我也只是打工的。她说我只是打工的时候,我从她的侧脸真的看到了她那一脸的委屈以及其娇小身子所散发出来的无助,我一下子心软下来,原来的酒意也散去了许多,我开始默默地看她,包箱内的灯光昏暗,她的脸变得很迷幻,看不清她眼里的神情。收拾完她走出去了,那么匆匆。

凌晨不知道几点了,我出来方便,里面的同学还在唱歌,走出过道我看到她一个人在其中一个包箱的门口脆在一个坐垫上,两手扶着门沿,眼里看着不知名的方向,包间里的人已经走完了,她也许是刚清完场厅休息,只是不知为什么她的样子让我心动不已,她好像做什么都心不在焉的,总在想着什么似的。

4点半的时候,管理员要我们走了,学校已是回不去了,不知道要去哪里了。这时服务员进来结账了,她拿着账单给我,她就那样站在那里,我匆匆地看了一眼账单,她在原地等我把钱算给她,我把单子拿给老师,叫她等一下,然后我说了一些服务上的问题,都是乱说,也不知她是怎么答的,我只是以高过她一个头的眼睛看着她,看她微微低着的头,微微红润的脸,昏暗的灯光下她那么迷幻,那么的楚楚动人,为什么她的眼里有那么多的晶莹滚动的如水晶一样的东西,那是泪水吗?为什么她在流泪呢?已经一个晚上没有睡觉了,也许像这样的夜晚我一年也不过几次,可是她呢,每天都这样颠倒地生活吗?多么清澈的眼睛,我心动了。在这样一个糜醉的夜晚,我们一个个地放纵自己的灵魂,往下沉往下沉,而她又是这么清澈地洗濯我的心灵。

老师要她拿一张发票过来,我到门外去等她,我想单独地更清晰地看一看她,可是我没有等到,拿发票过来的是另一个服务员。大世界娱乐城好大的一栋楼,我们的包间实在太小,我让她走了,在这栋大楼走失。我走回包间,音乐迎面而来,灯光很柔,照着人觉得不真实,音乐四面八方地涌进,一切都在旋转,旋转。

出来时我四处搜寻她的身影,直到冷空气把我包围,她消失了。我们去上了两小时的网,一夜没睡,留下来的除了那迷离的灯光就只剩下她那娇小的身躯,委屈时的脸,泪光里的眼。在那恍恍惚惚的灯光里,她让我如此地难以释怀。

(2005年1月 南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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