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杨氏孤子(学业繁忙,闲时小记)

春天三月,山东青州,风带着温热吹过,麦尖沙沙作响。

麦田边上立着几棵大杨树,树下,有两人在休息,似乎是刚结束劳作。男人不时向女人望去,眼间充满怜惜。女人正在那把手帕的汗水拧干。麦田里露着个小小的脑袋,飞快的穿过,要不是仔细看,还真以为那是野兔野鸡在偷食粮食。这本是这片土地的常态,可是就在这一天,这三个人的命运都开始走向另一条轨迹。

突然,男人站了起来远眺。女人不解:“荣哥,怎么?”回道:“铃儿,别做声。”又过了一会,可能女人也发觉到什么,倚着树垫着脚往男人看的方向看去。

这片地很广阔,离这里最近的人多的地方也要好几里。男人项荣和女人江铃儿是为了给项荣刚过世的父亲守墓才居住在此。这地方只有人们在上坟的时候能想起来,平时很少人来这没有人烟的地方。

不多时,这两人便能看见远处黄尘飞舞。项荣立觉事不对劲,招呼孩子回来,可那孩子正自己玩到兴起,哪会理会他的招呼。

眼看远处之人越来越近,那人的样子也越清晰。再近,只见那人虎背熊腰,袒露胸膛,散着一头蓬乱的头发在风里,裤脚也被撕扯破烂,只是腋下紧紧夹着一个事物。再看那胯下宝马精神烁砾,威风凛凛,像那漫堤之水,要吞没眼前的一切。

江铃儿目光看向项荣:“荣哥。”项荣拉过江铃儿的手,犹豫了一会回道:“铃儿,别急,先看这人的来意,若真是为了以前的事,我便周旋住他,你带着孩子快走。”江铃儿点头回应。随即,两人迎上那赶马而来的汉子。从这树下到两人站定之地,少说也有二三百米,如果是常人,跑过去定要和那高壮宝马撞到一起,而这二人站定时,那马还在五十米之外。这粗壮汉子看到这夫妻露了这一手,忙拉扯缰绳,用他那猛虎般的嗓子大声喊道:“没想到俺骑这汗血宝马,甩的开那千百追兵,竟再次又遇高人!”这话进耳,项荣夫妇颇为不解,明明是你闯进我们居住的闲地,反而说我们在此侯你。项荣忙道:“兄弟误会,我夫妻二人居住在此,并非要在此为难,请问兄弟来此却是何意?”这汉子听罢,即又看到远处的屋子和那几亩麦田、菜园,方才放心,寻思:“这对夫妻武功甚高,既然在此度日定是誓要脱离江湖,过自己的清闲日子了。自己逃难至此,不方便叨扰这一家子”便道:“原来如此!恕兄弟冒犯!”说罢便又挥缰欲奔。正此时,那腋下事物一声哭闹,令这三人都是一惊。原来这汉子裹了个孩子!江铃儿最是心善,看这汉子两眼溜圆,黑脸长须,不像面善,心里已经怀疑这孩子是被他偷来,又被官兵追捕如此。想到这,便不及多想,上手去抢马缰。没成想这宝马甚通人性,不及她手触碰到缰绳,这宝马竟前脚腾空,势要把江铃儿踏在脚下。项荣在一边也有动手之意,只是不知夫人何意,这一下更是意料之外,忙一把把夫人拉开,另一只手也已触到那汉子手上的裹布,速度之快令人匪夷所思。那汉子见状暗叫不好,在此又遇到对头!但他也不甘示弱,虽人在马上没法从地面借力,但这胳膊往外一挥,硬是将马头拉回,顺带挣脱了项荣的这一抓。项荣一抓不着,又扑身而上,江铃儿也从另一侧夹击,分散那汉子的注意力。他再无办法在马上周旋,这马似乎也察觉,竟两腿一弯让他两脚稳稳落地。这套动作行云流水,说排练了百十遍也没人不信。项荣和江铃儿的功夫本就讲究一个快字,而这这汉子却是硬凭蛮劲。一刚两柔再加上怀里还抱着个脆弱的孩子,那汉子力渐不从心,心想:“罢罢罢,俺本来就犯下大罪,窝窝囊囊逃上一辈子,真要俺憋屈死,只是可怜了兄弟们拼死救出来的这孩子。”又过了一阵,这汉子阵脚已乱,单手再难以抵挡项荣夫妇的四只快掌,便大叫一声,又道:“杨家世代忠良,何故赶尽杀绝!敢问杀我之人何名何姓,让我魏冲死个明白!”项荣夫妇此刻真是目瞪口呆,早就听闻杨家代代忠良,前一阵子却不知为何惨遭血刃。

被人熟知的北汉降将杨业高梁河之战拼死保护宋太宗,却不知在山东,也有杨氏一家,是忠良杨家在河南分出来的分支,杨业归降后,因宋朝打压武将,分割兵权,安排武将首领分开领兵,有一支就被分到山东边境守护国土,杨家家规严明,良将辈出,最出名的杨厉杨克,算起来是杨业的侄子辈,万军之中取敌将人头,八路杨家枪更是神威有余,令北辽不敢有丝毫进犯之意。最近江湖上传杨克之子杨烈与北匈勾结,项荣夫妇也有耳闻,只是这传闻传出没几天,杨氏一家就遭到血洗,如此一来,杨烈的清白无从考究,究竟是谁领导这屠杀又有谁参与江湖上却谁也不知。

他们更不知道杨烈的儿子因病养于杨烈的朋友许济家中。事情传出当晚,许济因害怕惹祸上身,自己不能擅自处理,于是将杨烈的至交召集起来商量此事,众人都觉得杨家世代忠良,杨烈与他们更是交情甚重,对大宋的忠心人人可鉴,这场惨案一定是场大阴谋。魏冲更是和杨烈有生死之交,面对郁闷众人,他用他那野兽的嗓音斩钉截铁道:“杨家世代忠良,俺和杨兄弟结拜至今已有一十六年,一直肝胆相照,如同手足,他的儿子便是俺魏冲的儿子,俺就是掉了这颗脑袋,也要保得这孩子平安!在坐各位也都多少受过杨公的恩惠,请众位助俺一臂之力!”。众人本来就是豪爽汉子,窘迫之时杨烈都尽力帮助,早就有为杨家抱不平之心,但又各觉势单力弱,妄自白白丢了性命,经过魏冲这么一激,谁也顾不得那许多了,纷纷点头。大家商议把孩子寄养在比较年长的张宝家里,因他年纪较大,在江湖上不会有太多目光关注。但是江湖里的眼睛实在太多了。果然,没有不透风的墙,不多天以后,两个夜行衣者翻墙入室,欲行刺杨家孤子,幸被丫鬟看到,丫鬟大叫一声便被一镖穿喉!但这一叫足以暴露张家的险境。张宝虽年老但反应甚快,应声而起,提起兵器呜哇哇冲进院子,他长的粗壮,一身黑漆漆的袍子和这黑夜难辨彼此,一把大环刀在手中的嗡嗡作响,让人有种难以撼动的感觉。那两刺客也不示弱,手中飞镖唰唰连打张宝周身几处大穴,让张宝也不好近身,这刀法也就施展不开。好在,这两刺客本意暗中袭击,一击不成,退意已生,眼看与张宝打斗几十回合内不能分胜负,便唰唰唰一次打出十几个暗器,逼退张宝,一溜烟翻墙跑掉了。张宝怕他们调虎离山,也不追击。如此一来,孩子的行迹败露,在这呆下去后患无穷,于是各人又商量好几个人夜里带着裹起来的被子奔向四面八方,引开敌人,而由魏冲在另一天下午骑着张宝的宝马,带着真正的杨家孤子离开避难。魏冲这一路当真是艰苦万分,各路追兵还好说,最让他头疼的就是不能喝酒,唯怕误了大事。这日魏冲找了个客栈吃饭,宝马就放在了门口,不成想这马太过显眼,被敌人认出,菜还没上几个蒙面人就把他团团围住。也多亏他身强力壮,搬起桌子一只手便舞了起来,护住自己和那孩子。这马此刻也知道主人有难,冲进人堆为魏冲开路。再说这魏冲把上半身护的密不透风,下半身却顾不上那许多。这些蒙面人也不是那碌碌庸手,魏冲一只手着实避不开这许多刀剑,可他蛮劲上来什么也不顾了,等到马上,将那方桌往人堆里猛地砸去。这魏冲的功夫属于刚猛一路,从小力气就大于常人,身兼多路外家武功,愣是在马上把那方桌摔得粉碎。他来不及思索去往什么方向,挥马便逃。那些蒙面人怎么可能追上这汗血宝马?危机稍缓,魏冲紧绷的神经也开始放松下来,忽觉腿上火辣辣的疼,低头一看,腿至脚掌尽是血淋淋的一片!

魏冲在途中清洗了伤口,但仍是痛楚难忍,失血过多让他直打瞌睡,不辨前路,但又怕后面追兵赶到,自己无力抵挡,就任那马带自己逃跑。这才误闯项荣夫妇闲地。

这些项荣也只是有所耳闻,知道的不甚详细。项荣听这汉子如此说了,皱眉急道:“兄弟所说杨家之子,可是那大名府护将杨烈的儿子?传闻杨家已经被灭门,怎么会活着一个幼小孩子?兄弟你可是杨烈的朋友?”魏冲听到这话当真是惊喜万分,虽然自己的问题对方一概忽略了,但是这几句发问让他心里摸着了底:眼前这对夫妻对自己和孩子没有杀心。这才又用他那粗狂的嗓音回道:“是,这是杨烈的孩子!”再想说什么嘴唇却微微打颤了,接着脚步来回癫跛。江铃儿看他双眼通红,嘴唇发白,脚上伤口也因刚才的打斗开始破裂渗血,突然明白他这是又开始失血导致的气力虚弱。就和项荣一起扶着先在树荫下坐下。又望向那魏冲怀中始终紧紧挟着的孩子,明明就三四岁的年纪,却要经历这生死大难。这一切早就被项荣看在眼里,他知道妻子早就萌生收留之意,于是便说:“魏冲兄弟,我夫妻素来敬佩那重情重义的英雄!只是早已退出江湖,不愿再沾染江湖上的仇怨。但也不是那胆小怕事之人,杨家忠烈,世人皆知,灭门之事定是阴谋无疑。你伤势很重,难以逃路。此处少有人来,非常隐蔽。兄弟如果信得过我夫妻二人,你就在此休养数月,等伤势无碍,再行定夺。对于这孩子的种种,等你休养一夜再说不迟。”

魏冲想到自己身负数伤,怀中孩子也奔波劳累数日,再加上心中确定眼前这对夫妇不是乱党,此处又荒无人烟,正好躲避追兵,于是终于答应在此处暂住。

你可能感兴趣的:(1杨氏孤子(学业繁忙,闲时小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