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自由落体(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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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小寒目光傻呆在那里一动不动,任凭大伯和堂弟如何安慰都无动于衷,这样尴尬的场景持续到两分钟时,他把杯中啤酒一口闷掉开口第一句话便是:“假的,都是假的。我知道这是他为了躲避我设计悲伤的故事,请转告他不用过于担心,从此以后我也不会再打扰他了。”

大伯拍了拍他的肩膀长叹一声:“孩子啊!咱们老家都离得不太远,我这么大年纪了何必编造这种谎话骗你呢?”

沉默了几秒,周小寒猛地站了起来举杯畅饮。接下来没再提关于阿宽的任何话题,三人最后喝了十三瓶啤酒,周小寒自己就喝了十瓶。或许所有的困惑和悲伤都融进这一杯杯苦涩的酒水中,直到深夜两点他才从宾馆的床上醒来。只觉得大脑钻探般疼痛,翻滚几次后把衣服脱掉走进淋浴间,不知不觉他已泪流满面。在温热水流的冲刷下,似乎所有的伤痛都从身体某处迸发而出,使得整间屋子都阴冷的厉害。随后他开着床头灯裹着被子坐在那里对着洁净的墙壁发呆,胡思乱想一通突然懊悔起让大伯今天破费又劳累,他只记得喝完第十瓶的最后一杯后就全然不知的来到这里。此刻时间为凌晨三点,毫无睡意的他在衣服口袋中掏来掏出拿起车钥匙穿上衣服取出房卡后准备出去走动。

下了电梯路过通亮的大厅才发觉这是全国连锁酒店,这一晚上应该不太便宜吧他心中暗想。对于大伯这样的年纪还在外面勤苦工作养家糊口实属不易,他好奇向前台正上夜班的小妹查询,没想到大伯为人非常实在一下子把酒店预订了两晚,他又随口问道庆荣饭店的位置后走出大厅向饭店方向走去。

在安静空旷的柏油路上漫无目的溜达,围着这个小镇的主干路一直往前开,几个路口可以看到超长卡车在原地休息,还有两个发光的东西飞翔般划破这微凉空气,在前面的拐弯处只留给周小寒一个飘逸的红色尾灯。他突然也热血沸腾加油挂档猛追前方,在路口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停了下来,进去买了一瓶矿泉水出来站在门口看着对面两个全身武装的年轻人,蹲下身体调试着摩托车。

其中一个人骑上去把前轮踮起仅用后轮着地围了原地转了几圈,好像对自己的调试比较满意随即轰了几下油门。另一个人不甘示弱猛冲到前面突然后轮急刹,甩出一个漂亮的漂移后停车朝那个人竖起中指。周小寒坐在旁边的木椅子上看着不断的相互挑衅的两人抽起烟来,时不时有阵夜风吹过倍感凉爽。

只见那两人并排停车,油门传来的声浪一次比一次大,一旁围观的周小寒心中时刻担心着发动机会不会突然爆缸。他歪靠在那里设法摆脱随时都有可能扑来难过不安的情绪,声浪一次又一次散开寂静的四方,在他开始觉得无比烦躁的同时,一个光着膀子的中年人大叔两手各拿着啤酒瓶上前和两人对质。大意是让两人赶紧滚蛋之类的,两位年轻人毫不畏惧和中年大叔互相辱骂。过程中一个人还更加猛烈的加大油门,被同样暴躁的大叔一个酒瓶打向脸部使得那人连滚带爬倒在地上双手捂脸痛苦大喊。另一个人试图撞去被大叔躲开,然后从车上拿出一支铁棍和大叔对峙。地上那人不断翻滚还不忘叫嚣:“替我报仇,打死这个滚蛋。”

周小寒见势不妙欲起身拉来火冒三丈的对峙两方,不知为何全身如同被无形的麻绳捆绑在椅子上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对面正在血拼到底, 他要张口向便利店大声喊道拨打报警电话,但奇怪的是喉咙也被什么堵塞了似的完全发不出任何声音。正待他焦急万分看着前面血溅到处时,一辆超长卡车呼啸而过,三个血气方刚的人和两辆五光十色的摩托都被碾压成碎小残骸,简直是不忍直视。

周小寒从迷糊的睡意中醒来,对面路上的两人还在乐此不疲的扭着油门,他感慨道:“难道是说最近的油价降了吗?要么就是是这两个家伙是当地的富家子弟。”看着两人最终飞走,他也喝完最后一口水开车朝酒店迂回。经过这一番溜达躺下之后便很快入眠,直到临近中午炽热的阳光普照大地。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慌忙的拨打电话向大伯道谢,然后约定好晚上由他请客吃饭之后才安心下来。

下午的时候周小寒坐在阿宽出事的工厂大门前对面的便利店椅子上,在感受那家伙在这里人生最后一段的时光。下午的阳光没那么浓烈,时不时还被乌云遮掩一会儿,似乎有下雨的兆头,正待便利店往屋内收拾东西的时候,阳光又照射出来。昨天的保安大哥看到他傻呆坐着,于是好奇过来找他聊天。

“人还没找到吗?”保安问道。

“找到了找到了,只是真正要找的人永远也见不到了。”

“哥们说的什么意思啊!”

“你们厂几个月前不是猝死了一个员工吗?”

“这你都知道,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听说不是工伤造成的。”

“那个人就是我要真正找的人。”

通过聊天得知,阿宽在医院抢救无效后,大伯和家里人要对工厂索要意外赔偿,但工厂方面以阿宽用假身份证等等为由拒绝赔偿。但大发慈悲的垫付了在医院几天的费用,大伯也随即愤然离职。他觉得事情已经发生了,说什么也都是徒劳。

正待他欲要昏昏欲睡之时美琪打过开电话问候,他平静的把了解到的一切告诉她。两人进行长达一个多小时的长聊过程中,外面的天气渐渐阴沉下来。风起的时候把还未尘埃落定的塑料袋又吹向空中,就像无处安放的灵魂在四处飘荡。一阵阵狂风夹带沙土从身旁扫货,他不由自主用手捂住面部,当他放下手掌后只见硕大的雨点砸下地面,他挂完电话挪动身体朝便利店屋檐下坐着。听着老板感叹这天气的变化无常,门口几个办公室小妹用纸板当作挡雨的工具在厂区内慌乱的逃走。

雨停止后他离开这片冷色调的建筑群,在酒店附近的看到有一家规模较大的超市闲逛,买了两条香烟和名牌糕点。在结账区旁边的奶茶店稍作休息,由于前来购物后休息的人太多,里面几个小妹忙的不可开交。还错把他要的双皮奶做成了烧仙草,但他还是默不作声的慢慢品尝,他觉得这个世界相互理解是最美好的词语。他一个同事之前是在4S店工作,那里的有明文规定自己修理过程中,如果弄坏汽车上的零部件是要自掏腰包赔偿的。

当然周小寒也是赔偿过的,但重点是那个同事某天在扒胎机给轮子换新轮胎时,装上去的时候由于这款车型的轮毂不太好弄,扒胎机的臂展过外把一千多一条米其林轮胎给撕裂作废。前台主管第一时间就说了句:“让他自己赔不就完了。”正待同事心灰意冷责骂自己又怨恨这个世界的冷酷无情时候,车主过来随便看了一下就说直接再去库房拿一条新的,用不着同事赔偿自己掏钱。那一瞬间估计同事下跪的心态就有了,当然下跪略显夸张,但能遇到如此善良的人实属难得,也许车主在想一条轮胎对他来讲并不算什么,虽然按规定同事自己赔偿也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但对方觉得一千多块钱对于同事这样的低薪阶层来讲是一个重大打击。

同事后来一个劲儿的对他讲:“遇上贵人了,遇上贵人了,当时真是好险。”

“是吧,这么好的客户太罕见了,以后再碰到那辆车要怀着感恩的心对待。”周小寒笑说。

“必须的,必须的。以后换轮胎得更加小心了。”同事讲。

这时旁边另一个人接话道:“这有什么?要是我就以后离换轮胎的活儿远点就行。”

“你想的太简单了,你工位上没车的时候,有这样的工单主管有时亲自派给你,你说你干不干吧?”

“也是也是。”

“干这行的有些事情是躲不过去的,只有面对把它解决,解决不掉的只能坦然接受了。”

喝完这杯烧仙草慵懒着歪坐在那里,看着对面电器区上方悬挂大屏电视中,不断播放着钢铁侠和反派战斗的激烈场景。路人纷纷停下脚步围观并全神贯注,两个淘气看样子七八岁的男孩子在模仿里面的动作进行追逐打闹,一个男孩子奔跑的过程中不小心撞到正在全神贯注用镊子夹出前面女孩的背包中的钱夹的小偷。女孩子转身大喊:“非礼啦!非礼啦!”小偷一下子惊慌失措转了两圈向门外面逃跑,被钢铁侠点燃热血的围观群众抓住一顿暴打,然后扭送到附近的公安巡逻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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