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枝梅哦!

没想到这雨断断续续一下就是一个多月。

天湿了,地湿了,人的心跟着也湿了。湿天湿地里的人,难免心头上不生一些怨恨出来,这可恶的冬又冷又是湿,没半点讨人喜欢之处,赶紧结束了吧,一年四季没有这个倒头的寒冬才真真儿是个好!她心里此时也颇有点怨言的。

车库门前遮雨棚下,坐着两个年老的妇人,手里各捧着一个暖手袋。

“这天真是漏了,一下就是一个多月,这湿冬真叫人心里不欢喜,这四季没有冬就好了。这冷天还不晓得还要捱多久?”

“对的,这天真是漏了。但这一年四个季节,哪又能少了冬呐。我家大姑娘今儿回老家挖青菜,中午给我打电话说,家里院子里的那株大腊梅树开花了。晓得你欢喜腊梅,我让大姑娘给你折了,等她回来,你就有腊梅看了,闻了。这下高兴了吧?”

“高兴,高兴。”那个爱腊梅的老妇人抬起头仰着面对着天笑了,笑得就像个十六七岁不经世事的姑娘。这女人啦,原来,哪怕就是到了七老八十,也是爱花的。

老妇人爱花,爱腊梅,她不也是爱花,爱腊梅的。她又想起了那棵记忆里的大腊梅树。

那棵大腊梅树长得真高,足足有二层楼那么高。高就算了,还大,枝枝丫丫向四周蓬盛开去,倒有大半间房大。一入冬天,她天天去看它,今儿还没有动静,明天竟然满树全都是小小的花骨朵儿了,那些小花骨朵儿繁茂热情地挤在一整棵大树上热热闹闹的,不仅不惹人烦,反倒招人心里生出无限的期待,说不尽的欢喜,这下就等着它们开花了。

今天没有开花,明天也没有开花,后天会开花吗?等得人心里焦焦的,可那些花骨朵儿此刻偏又成了故意调皮惹人急的小娃儿,它们才不管你着急不着急了,只顾自己玩它们自己的。

天天去看花,偏偏天天花不开。不开就不开了,焦急了好些天,心又慢慢安静了下来。

啊,花开了。站在花树前,深深地吸一口气,那口气里尽是花的香气。什么时候开的了?不烦神了,只管好好地看花开。看着看着,便动了摘花的念头。虽然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不摘花不摘花,可那痒痒的手还是忍不住伸向花树。“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这句诗到成了最好的借口。

东看看,西望望。瞅准没人瞧见,看准一枝中意的花枝,直接伸手掰折下来,抱在怀里,急匆匆往办公室走去。到了办公室,把花插好,倒也心不慌脸不红了。反正花已经折了,那就好好嗅嗅花香,观观花形。有同事打趣她,笑她不该折花,此时她也不觉得难为情了,这一室的花香,要不是因为她,怎能有呢?

年年折花,倒也有过一两回糗事。那日,她看中的花枝偏偏就长高了些,个矮的她轻轻跳起却怎么也够不着那花枝。她心里那个急,那个恨哦,恨不得自己长个两米的大高个子。花折不到,她也不想放弃。她奔跑起来助跳,想着这样看能不能摘下那花枝来。啊呦,她大叫一声,狠狠地摔倒在地上,膝盖撞在台阶上。顾不上疼,她赶紧爬起来,四周瞧瞧,还好没有人。这地方靠着她领导的办公室,这狼狈样子,要是被她领导看到了可咋好了,她不怕人骂,但她怕她领导笑她哦。

花没折成,膝盖倒是摔得破皮烂肉。上药的时候,那叫一个疼。惯常,她最怕疼,但这次她没告诉任何人她摔伤了,为枝花,摔个大跟头,不晓得要被旁人笑话几次。躲在房间里涂药,被家人撞见,家里人问她膝盖怎么了,怎么摔的,她只说,走路没带眼睛,她也不晓得自己怎么就摔下来了。

今日,老妇人有人赠梅,这个冬天,会有人赠梅给她吗?

“闻君寺后野梅发,香蜜染成宫样黄。不拟折来遮老眼,欲知春色到池塘。”晚上读到黄庭坚的《从张仲谋乞腊梅》,突然她也想去乞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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