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盆花活下去的理由

2028.01.28.天气阴.

我养了六年的花快死了。

用尽了能想到的一切方法，我试图挽留它，但它仍然无情地，一点点从我掌心抽离。

在摆放盆栽的窗前，我枯坐了一整天，耸拉着脑袋、脸色暗黄，不知我与花，谁最先凋零。

如果无法挽留，我想见证它的消亡，目送它离去，为它留下悼念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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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在山上独居的第六年。

自从奶奶离世后，我便搬来了这里。从此不闻窗外事，往来无亲朋。

一个人读书写字，一个人侍弄花草。

我的生活人迹罕至，但我自得其乐。

因我有纸有笔，有花有树，便不觉得孤单。

我的心里话，不对人说，对花草树木说、对笔下故事说。

但如今，我养过最长命的一盆花，也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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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奶奶去世前说，人活着，就是来世上受苦一遭，死亡是场解脱。

弥留之际，她一遍遍喃喃自问:“我没做一件坏事，我犯了什么罪?主为什么要惩罚我?”

我们在她病榻前的声声呼唤，还是没能留住她。

我流了泪，被教堂来的大人们呵斥：

“不能哭，你奶奶能去天堂，是她的福气！”

“出去吧，我们要为她祷告了。”

我不被允许在我的奶奶灵前流泪，甚至不被允许，送她最后一程。

我强忍着泪意，跑到院外无人的角落，咬紧了牙关，才敢让眼泪无声淌下。

泪眼模糊中，我看见黑暗中有几个身影，走近了，发现是我的几位堂哥。

他们与我，相似的动作，流着相同的泪。

我们谁也没说话，只静静地，做着不被允许的事。

身后是朦胧的祈福与祷告。

我不知道宗教是否本来就如此，还是传到我们这里，才成了如此。

只我此后的许多年，都无法释怀，没能亲自送奶奶最后一程。

分明当时，我就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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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来，我想留住的人，从没有一个留住过。

生离与死别，任我是声嘶力竭，抑或苦苦哀求，注定要抽离的，就怎么也留不住。

可即便如此，当这盆陪伴我多年的花即将枯萎时，我还是像鱼儿挽留河床上最后一滴水般，那么、那么地想要留住它。

我知道，植物要枯萎的时候，是完成了它一生传承基因的使命，它已没有了活下去的理由，只有一个“化作春泥更护花”的离去的理由。

就像奶奶离去时，没有了留在世上受苦的理由，只有一个“去天堂享福”的理由。

我知道自己无力挽留它，可我仍想再推一次西西弗斯的巨石——

亲爱的小花，请你活下去。

我知道，不是你需要活下去，而是，我需要你，请活下去。

这能成为你活下去的理由吗？

一个，满怀真诚的、自私的理由。

算了，你不答应也没关系。

至少这一次，我可以为你流一整天的泪，再亲手送你入土为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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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篇是命题小脑洞~）

【参与命题】:①+②

①一盆盆栽快死了，告诉它活下去的理由。

②写一下6年后的社交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