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 日

  一

     那天农历六月十六,是我的生日。

      打我记事起,奶奶告诉我:记住了,这是你的生日。奶奶还告诉我:你跟你老大(da,父亲最小的弟弟) 一天生。那时候,我一直不明白,老大比我大那么多,我俩怎么会一天生日呢? 小时候,生日都是奶奶给我过的,自己家的鸡下的蛋,平时不舍得吃,因为可以拿来换盐或者换冰棍儿,更多是用途是走亲访友撑门面。那时候,爸妈总是忙不完的农活,他们很少记得给我们过生日,但是早起奶奶的煮鸡蛋是人人有份的,即使他们都不舍得吃,也会高兴的摸摸我的头,把鸡蛋吃了,好像勉为其难。仅此而已,已经很高兴了,因为知道自己在一天天长大,长大就会有更多好吃的,那会儿没有玩具,甚至于我的童年就不知道什么是玩具,玩具对我而言,无非是一节木棍或是纸面包、玻璃球。

     上学以后,中间好长时间,几乎对于生日没有印象了,能够体面的上学,吃饱穿暖已经是对于我们那会儿的农村孩子最好的待遇。直到上初中,懵懵懂懂中,偶尔会听说某某同学过生日,某某同学参与了,至于过程和方式,一概不知。原来,生日是可以和同学一起过的。再后来,就真得有同学过生日邀请我参加,确切的说是跟别人一起参加,慢慢的我们就都成了朋友,那会儿的我是很闷的,只知道学习,我竟然和他们都成了朋友,以至于到现在,我们还是礼尚往来的老朋友。

       高中以后,学业被提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高考仿佛就是一环紧箍咒,扣在每个莘莘学子的头上,那几年的生日几乎与我们绝缘,运气好的话,能赶上周末或者假期回家,妈妈会提前杀只大公鸡给炖了,全家人一起能改善生活。高中时,我住校,一个月回家一次,以至于到高三和高四(复习一年),每个月回家都能改善生活,平日里他们是舍不得改善的。

      上大学了,能赶上在学校过生日是值得庆幸的。上大学,我一改之前“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愤青常态,开始注重社交,参加学生会、参与社团活动,尽可能去改变自己沉闷,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去改变自己,竟然结交了一群混迹于学生会和社团上层的“狐朋狗友”(当然自己也必须是其中一员)。于是就有了“假公济私”的饭局,于是就顺理成章的过去了“生日宴会”。无非是胡吃海喝、无非是高谈阔论、无非是天南地北、无非是你你我我……那时候,完全可以肆无忌惮,完全不用考虑明天是否还有钱吃饭,只要这一顿给大家吃好喝好,没有人关心明天是“开水泡面”还是“蹭别人饭”,至少内心的及其满足的,仿佛要溢出来的感觉,至今无法再体会。

        恋爱了、成家了,生日是属于两个人的最最重要的节日,胜过于情人节、结婚纪念日(其实我和爱人压根没有过过这两个节日),当然可以没有鲜花,但至少铆足了劲儿,攒足够的钱或者下足够大的决心给对方买一个心仪已久的礼物。可是,孩子的到来是没有防备的,措手不及的,立马结束了二人世界,从此二人围绕一人团团转,而今“2vs2”,显然我和爱人属于长败的阵营,甚至于我们的生日蛋糕定什么样的外形有他们决定,于是我经历了“闪电麦昆”、“美国队长”……,三十三岁,我的生日是“小猪佩奇”,很显然我属于社会人行列。

    二

       三十三岁,是个十分尴尬的年纪,至少我自己是这样。成家了,但尚未真正立业,当然我也不知道“何为业”;工作了,但仅仅是勉强活着,因为如今的体制严重束缚了我们的创造力,也严重制约了我们的想象力。当我们认为加薪无门、晋升无望的时候,工作是,有事情打法这百无聊赖的生活,食之鸡肋,弃之可惜。但又能怎么样呢?

        三十三岁,我得打起精神为自己准备一场丰盛的生日宴。为的是,一家人热热闹闹欢聚一堂;为的是,孩子们高高兴兴像自己过生日一样;为的是,父亲母亲踏踏实实看着我们依然活的光鲜;为的是,自己战战兢兢不该纪念的纪念。 一直以为,只要我还听着民谣就一直年轻,可是眼睁睁看着父母一天天衰老、孩子们一天天长大,我还敢说年轻吗?一直以为,只要我脚踏实地、兢兢业业就一直有领导赏识,就有机会出人头地,可是一晃五年,当初的承诺化为云烟,上级领导换了又换,还有人记得我们是党和人民信任的“有为青年”吗? “被时代召唤的命运,你想要怎样的答案?被青春挥霍的愤怒,用平庸来交换。”悄然上线的纪录片《我的时代和我》主题曲《模样》中老狼这样唱到。我不知道,也不确定自己处于一个什么样的“美好伟大时代”,我只是被勇于响应召唤的社会青年。我努力挥霍自己的青春,想要自己给自己一个应有的答案,2009年毕业至今,九年时间五个地方,一刻不得闲的混迹于体制之内,我总是最忙碌的那一个,总是被人嫉妒的那一个,总是父母引以为傲的那一个,总是被领导挂在嘴边的那一个,我却依然无法打败现实,逃脱不了平庸的命运。

       三十三岁,我不断思考认识、不停拷问自己,人生的漫漫旅途,我已经走过了超过三分之一,接下来的路途怎么走,我无处寻觅。还是要被时代召唤着、被命运牵引着,被自己内心的渴望催促着,向着拥抱一切的远方,一步步脚踏实地。《我的时代和我》第二集记录了赵雷因为《成都》一夜成名之后的四十三天,我看到了所谓“光环”对一个人的摧残。是啊,那不亚于摧残,我们看到光鲜一面的同时,却无法想象付出远远大于光鲜的一面,甚至于丢失了自己。

         三十三岁了,我慢慢学会孤独,逃离繁杂的工作、纷乱的生活,试着给自己片刻的平静,暂时放下父母、孩子和家庭,哪怕只是短暂的一小时、一刻钟。我必须学会孤独,因为人本来就是一个人赤裸裸的来,也最终要孤零零的走,孤独是我们是为人最本真的一面。我不能只活在光鲜下面,我要用孤独来沉淀自己,沉淀自己三十三年来在这世上所经历的一切,甚至于我要学会拿出自己一到两年的时间来沉淀,学会躲在聚光灯的背面。只有这样,我才敢面对无法预测的人生下半场。

         正如老狼在《模样》里唱的:“那咆哮的海岸,或者远航归来的船;那悲欣交集的领悟,千金不换。”所以,我对自己说:生日必须快乐,不要做个悲伤的傻子;当赢得世界的时候,也记得小的像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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