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色|扬州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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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昔

月光清冷地撒下,柳茵站在江南的城楼上望向京都,渐渐出了神。

十年前,柳茵还是平月坊一个小小的歌女,每日迎着客人唱《玉树后庭花》《出水芙蓉》,还要硬着头皮接受客人的戏弄调笑,而今已不用在过那样的生活了,却是万般感慨。

那时柳茵,还是叫雪歌。雪歌和柳月每每从客人的房间中出来时,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柳月是个琵琶女,雪歌唱曲,柳月弹琵琶。哀婉缠绵的扬州小调配上玉珠走盘的琵琶声,飘荡在平月坊的上空。这样的组合,扬州无数个青楼花坊都要配几个。一到晚上,靡靡之音淹没了整个扬州,灯火辉煌。

每个女子都有春闺梦里人,即使是身处平月坊这等污浊之地,雪歌和柳月有时编谱子累了,在无礼的客人那受了委屈,都幻想着有天一个清风明月般的公子,来伸手把她们拽离这烟花之地。

这种想法仅在雪歌十三、四岁的时候出现过,之后再没起过这种念头。柳月比雪歌大三岁,她那时十六、七岁。柳月被坊主看中,让她配合坊里的红牌白芍,去知府家中贺寿。

知府在雪歌印象中是最大的官,不是她们这等女子可招惹的,柳月也没有拒绝的余地,她们都是从小被爹娘卖到坊里的姑娘,打从开始就没有选择的自由。要么等到了年纪,攒够了赎身钱,出去嫁人,做个营生,要么死在坊里,要么被多情的客人接走做妾,要么……

柳月生得花容月貌,清水出芙蓉这两年更是因弹得一手好琵琶,备受客人喜爱,在扬州这地界也是出了名的美人。她也越来越自视甚高,轻易瞧不上坊里的其他姐妹们,雪歌是个特例,她俩小时就相处在一起了,柳月总是格外照顾雪歌,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先紧着雪歌用。

柳月是这世上雪歌唯一在乎的人,也是雪歌努力活下去的勇气。

自从坊主让柳月去知府家中贺寿,她在坊里下了狠心练了几天舞,势必要把白芍比下去。雪歌那时不明白柳月的用意,只知柳月那天仙般的姐姐值得这世间男子好生对待。

柳月果真随着坊主和白芍她们去了知府家,雪歌担心柳月,还偷偷跑出去,为她在算命先生那求一卦,是吉利的。

可惜那卦作不得真,柳月并没有随坊主回来,或者说她不会回来了。坊主说,柳月被知府看上,收作了小妾,算是进了富贵窝。至于白芍在一旁阴阳怪气地诅咒,雪歌没放心上,她想:

柳月姐姐的选择想必是对的吧…应该是对的吧…

后来,在柳月的回信中,雪歌才知道这不是她所想的,她不想以色侍人、勾心斗角,她不想居于深闺宅院。

再后来,柳月也没有回过信了,雪歌差人打听,只知道知府新宠的小妾被前来巡抚的钦差看上了,带去了京城。

雪歌终于松了一口气,柳月姐姐离开她不爱的地方了,我由衷地为她高兴,或许京城才是她的归宿…我在心中祈祷。

失意公子

“……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平月坊二楼东厢房,一个醉意熏熏,风流浪荡的白衣公子大开窗户,敲着酒杯。

离他不远处的桌子旁,坐着一位清丽无双,肌肤似雪的女子,正是如今的平月坊红牌,雪歌。

距离柳月走已有九年了,物是人非,唯一不变的只有扬州月。白芍前两年早已嫁与一商户,跟着他走南闯北。

至于雪歌,想赚够钱,去京都找柳月姐姐。也是为了这个,她日日练嗓子,练歌喉,没少被坊里其他人讥讽嘲笑。幸好,雪歌向来性情孤僻,除了柳月,没人能走进她心里。坊主说,雪歌这两年愈发懂事知情,出落得越发清丽动人,让她做了平月坊的红牌。

而眼前这个公子,看似闲情逸致,实则走投无路。岑知远是前年来的,他刚来平月坊时,才情过人又受欢迎,楼里不知多少姑娘爱慕他。

据说,他是个三、四次落榜的举子,落榜原因也滑稽,他爱写些浓词丽句,情呀爱呀的,难免京都里人看不上,给退了去。他倒也洒脱,来了这诗意画意的扬州。

岑知远也倒霉,三番四次的落榜耗尽了他的盘缠,他只能沦落到为雪歌这等女子,填词谱曲,赚个安身钱。

“岑公子,省点喝,小心这个月又要吃土。”雪歌笑着向他说道,这岑公子也个妙人,整日与雪歌说些稀奇古怪的话,人饿了怎么能吃土呢?

“雪姐姐,这饭可以不吃,但酒不能少。”岑知远倚在窗子上,悠哉游哉。

雪歌就知道他那样的人,根本不管什么茶米油盐,在风花雪月场混惯了。

“雪姐姐,要不你替我备一份银钱吧。”他转过身,一双含情的桃花眼灼灼地看着雪歌。

雪歌拿茶盏的手一顿,状似无意“那我成你什么了,无名无分的。”

“雪姐姐想成为什么呢,不知小生有没有那个福气娶到雪姐姐这样聪慧美貌并存的女子。”岑知远走到桌前,离雪歌隔了一个凳子坐下来了,他嬉皮笑脸的,雪歌脸上带了丝踌躇和不信。

这两年他没少凭借比雪歌小几岁的名义,蹭吃赠喝,他那一幅不上进的样子也就雪歌心软,看上了。

“去去去,少说些混话,多想想以后,我才不会一直待在这种地方的。将来我是要赎身的,出去嫁给商户,你养得起吗?”雪歌说些不是要戳他心窝子,而要激他上进。

“雪姐姐,我打算今年下场,再试试,你不也想去京都看看你心心念念的月姐姐吗?带上我如何?”他凑过来,眼巴巴地瞅着雪歌。

“敢情你想蹭个盘缠啊,早说,我借你,又不是不给。”

“雪姐姐,我这也不是想考个功名,好娶你这等美娇娘吗?”

“少在这贫嘴,还不赶快滚去看书,没名没分的,我可不嫁…”

“遵命 ,小生这就滚去温书。”岑知远起身,背着手潇洒如风地走了。

雪歌看着他满不在乎的样子,像老妈子似得恨铁不成钢。岑知远有考中的能力,偏要在这埋没,雪歌所熟知的那些官啊公子啊,哪个不想往朝堂上钻营,哪个不想着升官发财。

雪歌对岑公子这所谓的文人风骨,风流雅韵,就是给歌姬填词谱曲,写些不问国事的精巧词句当真是一点也不理解。

小霸王

扬州自古繁华。白日里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平月坊即使在白天也是人满为患,熙熙攘攘。

“雪歌姐姐,要不你出去躲躲,这小霸王指名要你去唱曲,这不是轻贱人吗?”一个坊里的小姑娘急得团团转。

雪歌不急不躁地放下茶盏说:“左右不过是靠这个发家,哪能嫌弃?总不能当了几年的红牌,便得意忘形了呗。”

“雪歌姐姐,你是要嫁岑公子的,自然与旁人不一样,姐姐也早点赎身脱离这吧。”那小姑娘鼓着腮帮子,不依不饶。

“行了小满,别替你岑公子打算了,随我去前厅吧。”雪歌一听岑知远的名字,皱着眉头。

“雪歌姐姐,那小霸王真要纳你回家怎么办啊…欸…雪姐姐,等等我。”

雪歌拿着团扇,披上锦帛,娉娉袅袅地来到坊里的上好厢房。那厢没追来的小姑娘去给岑知远通风报信了 ,真是个好媒人。

厢房里琴声绕梁,伴着姑娘的嬉笑玩闹声传来,雪歌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了门。

那扬州城的小霸王四仰八叉地坐着,左边一妩媚女子给他端茶倒酒,珠帘后一女子弹琴,好不快活。

“哟,这平月坊的红牌雪歌姑娘,架子摆得真大,少爷我叫你唱曲,都得喊半天。”小霸王李邑掀了掀眼皮,阴阳怪气道。

“小女子不敢,梳妆打扮需要时间,这就给您唱几曲。”雪歌低眉垂眼,默默忍受了。

这小霸王平日走狗斗鸡,混迹赌场,没事来平月坊一趟,看上了浇花唱曲的雪歌,要纳了她,雪歌自然不从。加上岑知远的名头大,这小霸王不过是知府某小妾娘家的侄子,家中有些余钱罢了。

一连僵持了好几日,原以为小霸王没那心思了,岑知远才没出现在平月坊,而是去了恩师处。谁知前脚刚走,后头小霸王就来。

李邑看雪歌一幅贞洁样,腾一下直起身“谁稀的听你唱曲,还是那句话,跟了小爷我,总比那穷酸落魄的举人强,他眼看也没戏考中进士,雪歌你知点趣。”

“李公子,雪歌也奉劝你一句,岑公子再怎么落魄,也是有功名在身,将来也是吃官家饭,你算什么东西。”李邑的话太辱人,雪歌也不好脾气,早忍不住了,她见不得别人说岑知远的不是。

“你…你…”李邑气得一手指这雪歌,一手捂住胸口。

“李公子,你能给雪歌什么,第十八小妾的名头吗?呵,我就稀罕了?”雪歌索性也不低眉顺眼了,一下子骂得李邑狗血淋头,解解气。

这李邑也是纸老虎,,一戳就穿。他还算有点脑子,要是敢仗着知府的名头胡作非为,早就被知府自家收拾了。扬州这位知府可不是一般人,两袖清风,公正清廉的名声在外,明面上可不会偏袒,雪歌也是拿准了,才敢与李邑呛声。

没等李邑出声,一道清亮明朗的公子音插进来“李公子闲来无事,不如咱们就我新填的词曲,来讨讨教。”岑知远推开房门,拿着一把折扇,笑得温润如玉,显然是给李邑一个台阶下。

李邑见他来得及时,也要面子,更不想与岑知远对上,他知道岑知远嘴皮子与笔杆子一样厉害,留下一句“小爷不和你们一般见识。”随后带上侍从,惺惺作态地大步离去。

“想不到雪姐姐对我这么维护,我心甚慰、甚喜。”岑知远让闲杂人等退下,斜倚在门口,折扇打开,轻佻地说。

雪歌听他这话,回过神知道了岑知远刚才将她肺腑之言悉数听了进去,当下有些脸热。可看见岑知远得意的笑,又不想让他顺心:“岑公子耳背,刚才有人还骂你穷酸落魄呢。”

“雪姐姐不嫌我吧,明年我就去参加殿试,这次不玩闹了,正经考试。”雪歌狐疑地看着岑知远,谁知他把折扇一手,敛眉肃眼,认真道:“哎,来年中了进士,好娶雪姐姐,让雪姐姐做正大光明的夫人。”

“你说真的…姑且信你今日之言。”雪歌打十三、四岁不曾妄想的心,不由得跳了跳。

“真的,比真金还真。”岑知远那双含情的桃花眼,比春日里的樱花还要华美,此刻像含了一汪清泉,眼里的情意清澈见底,深情动人。

雪歌心头微烫,她不想拒绝眼前情深意切的男子,或许没有人能拒绝唾手可得的爱情,即使它像镜花水月,一戳即破。

扬州风月

自从那日与岑知远说开后,雪歌这两年那颗不上不下的心也安定下来了。人皆道最是无情烟柳地,这话不假。她们轻易不动心,一动心便是至死方休、不离不弃,比如雪歌之于岑知远。

她懂他才华横溢、心志高远、与世无双,他亦懂她身处风月的苦楚,敬她不同流俗的风姿傲骨…

这扬州灯火辉煌、风月无边,有多少多情才子负了佳人,又有多少红颜薄命,情意折损。为何还有人飞蛾扑火呢?只因爱情是令人迷乱的酒,局中人看不清罢了。

……

而岑知远呢,他这些日子,拜名师、寻好书,一改往日的颓唐不羁,也不出入平月坊了,一门心思地专研明年的殿试。

雪歌看此情景,想赎身的念头愈发强烈,她这十年间许多次动过赎身的念头,从未有今日这般迫切。雪歌去找了坊主,商量了许久,坊主才松口放她离去。

雪歌刚从楼上下来,坊里的其他女子都围了上来,小满这丫头哭得最伤心,呜呜咽咽地像只被抛弃的小兔子。

“雪歌姐姐,你真要走了吗?呜呜…以后没人给我做好吃的莲花糕了。”

“呜呜…我以后闯祸,也没人管我了…”

雪歌上前抱住小满,摸了她的头“小满以后想姐姐了,可以去城东青竹巷找我啊,姐姐不在了,要照顾好自己,别冒冒失失的。”

一红衣女子走来,用帕子擦着眼泪“雪歌姐姐,谢谢你这两年的照拂,晓舞感激不尽 。”

“雪歌姐姐,我们会想你的,你和岑公子要好好的。”

“雪姐姐,祝你和岑公子喜结良缘,白头到老…”

即使是青楼女子,她们也都重情重义,听闻雪歌离开,一个个红了眼眶。她们即使不舍,也没有阻拦,真正对你好的人,不会拦着你去更好的地方,相反她们会是你失意伤心时坚强的后盾。

雪歌看着这一张张不舍的熟悉脸庞,她们青春美貌,她们撑起了扬州风月,她们和自己一样从小来到平月坊,年幼无家,没有归处,这里已是她们内心深处的家。

雪歌以为离开这等污浊之地会开心,没想到会是满满的难过。雪歌想放纵自己一次吧,她上楼拿了一坛酒,每人倒上满满一杯,喝了个痛快。

雪歌把空酒杯倒置过来时,才恍然想起这是她十年来喝最舒心最情愿的一杯酒,此后没有人再能逼她做任何不情愿的事了。

她像扬州的风一样自由…

归宿

雪歌和平月坊的姐妹们以酒饯别后,平定好情绪,收拾了包裹离去,刚出平月坊的大门,就见一白衣公子跳下马车。岑知远今日精心装扮了一番,郎朗若春风入怀,轩轩如朝霞举,看痴了一众小姑娘。

只见那少年公子对着平月坊门前的素衣姑娘笑得温润如玉“雪姐姐,我来接你回家。”

这一声让雪歌想起柳月曾经读过的诗书,原来真有清风明月般的人物来接走她“哪个家呢,是你家,还是我新置的家?”

岑知远将雪歌扶上马车,放下帘子,隔绝了外界的视线,回身严肃道:“雪姐姐,你我二人算是未婚夫妇,我自以礼待你,但选择权在姐姐手里。”

雪歌见他故作严肃,实则眼神晶亮地盯着自己,不由得笑出声:“难为岑公子如此为我着想,我怎忍心拂了你的心意。”说罢,挑了帘子“车夫去城东青竹巷。”

“好勒,雪姑娘。”

“别啊雪姐姐,青竹巷离我这远的很…”岑知远当下垮着一张小脸。

雪歌捂着嘴笑道:“古人云:读圣贤书,远红颜知己,我离远些,你好安心读书。”

“哪个道貌岸然的古人说的这种话,不如我搬去青竹巷,李邑看见我在,也敢胡来,雪姐姐,我担心你。”岑知远哭笑不得。

“你一个好好男儿,撒什么娇。”

“我搬过去嘛…雪姐姐~”在岑知远的软磨硬泡之下,雪歌点头同意了。她本来也没想反对,只是看岑知远撒娇比较新奇,有趣。

雪歌一直觉得岑知远比世间大多数男子都要好,好在对女子的宽容谅解,他在平月坊填了两年的词,从未做过出格的举动。这世道女子生活不易,他从未轻视、斜眼瞧过她们。

平月坊的女子为何追捧他?皮相是其次,品行是主要。

雪歌在平月坊十年里见过太多人,有些表面上不会展露对她的不屑,暗地里却肆意打量;有些从未掩饰过对她的恶意、讥讽唾骂。前者表里不一、令人作呕,后者并非良善、直来直往。

进京赶考

岑知远终是搬到了青竹巷,那里空庭院比较多,人少事少、清净幽深,对读书温习也有益。

小霸王李邑眼看没戏,也不欲纠缠,派人送来黄金十两,说是提前祝岑知远高中。雪歌和岑知远反而感到惊讶,这小霸王什么时候转性了,卖得是哪葫芦药…

青竹巷内,一对璧人。一个临窗苦读,一个温婉持家,闲情吟诗对赋,煎茶酿酒。清脆的扬州小调应和着古琴声,少了几许缠绵,多了几分情意。

“知远,我想改个名,雪歌毕竟是花名,不适合我了。”雪歌说这话时,岑知远正伏案苦读,他对四书五经的理解太肤浅了。

“雪姐姐,想跟夫姓吗?以我之姓冠你之名。”

“我想跟柳月姐姐姓。”雪歌一句话打破了某人的幻想。

“好吧…那我给你想个名,取茵字,浓密、生机勃勃如何?”

“妙极,抛下雪歌,重获生机。”柳茵抚掌赞叹,眼中毫不掩饰的情意流露,让那张芙蓉面更清丽动人。

岑知远眼神一暗,心中默念般若清心经。

……

春风过扬州十里,俯仰之间光阴流走,京都殿试即将开考,各地才子士人陆陆续续地赶往京城。

雪歌,不,柳茵姑娘也开始收拾包裹去往京都了,一是为岑知远科考,二是为寻柳月。柳茵想着明日启程离开这座她呆了十几年的城,颇为不舍,索性天色还早,起身去了城楼。

江南的城楼都是这样式的精巧雅致,柳茵站在城楼上看着这座已有千年历史的城,不由得想起她入平月坊的第一日,往事如过眼云烟,随风散去。她将目光望向遥远的京都,那里有更辉煌悠久的岁月,有柳月姐姐等她。

春寒料峭,夜风吹来,一件温暖的披帛将她围住,驱散了蚀骨的寒意。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柳茵诧异地问岑知远,他刚才站在阴影里,见柳茵打了个寒颤,才忍不住上前。

岑知远抱住她,含糊道:“我夜里未眠,想去找你,才出门,就见你出来。”岑知远顿了顿“我没打扰你,又担心,便跟上来了。”

柳茵听了这话,心中涌动着一股酸涩的情绪“知远,夜里森冷,咱们回去吧。”

“好…”岑知远也没问柳茵来城楼做甚,牵着柳茵的手就要回去。

月色将两人的身影拉长,仿佛永远分离,却又终身相依。柳茵回头望了一眼城楼,心中祈愿这扬州月保佑岑郎和我一路平安。

夜色深处,情人低语缠绵,扬州风月,一往无边。

—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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