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G65次动车,从岳阳东到衡山西,也就一个小时,这趟车中间过长沙,我们也就在铁路上与那座城市有了一面之缘。
这样的一面之缘再两天后还有一次,那时我们坐火车从湘南的衡阳去往湘西的吉首,也要路过这座网红城市的。我本以为湘南到湘西会有捷径,但合适时间的车次,都是要往北往西规规矩矩地走,都是要过长沙。而可惜的是,我们这次绕着湖南转半圈的旅程中,没有长沙,我只是在火车上与它相遇,而且相遇不止一次,是两次。
登上那趟火车,我才想起订衡阳酒店的事情,紧急与北京的波联系。波有着丰富的商务旅行经验,能熟练使用各种相关的APP,并精通其中的各种折扣算计。而我一进行这样的算计,就觉得自己的脑筋不够用,因而每到旅行时,就会死皮赖脸地缠着波来订酒店、订机票、订火车票。
虽然经常商务旅行,但波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地理盲,她总搞不清楚,这些城市间的关系,因而每次订票,自然要先给她上节地理课。比如这次去衡山,就要反复交代,衡山在衡阳,但不要订衡阳市区的酒店,要订南岳区的。订南岳区的酒店也要注意,要订衡山山下的,不要把酒店订到山顶上,当然了,酒店离着景区大门自然是越近越好了,但也不用太近,太高级,那不,贵吗。
似乎口味有些叼,那是也因为这样的雷都踩过。
最终,她选定了五悦酒店,单听这名字,我就机警地问她不在山顶上吧?她说“不是”。
“不在山里,凭啥么叫‘五岳’,那不蒙人吗?”
“人家谐音梗好吗?你的问题能不能少一些,我看的电视剧都接不上篇了。”
“再追什么烂剧。”
“用你管。”
“咱别一天二十集,注意身体。”
“你们不在,我吃嘛嘛香。”
即便如此,当G65次动车到达衡山西站时,波还是打来了通报坏消息的电话。
“也不算什么太坏的消息了,”她说,“就是酒店刚联系我,说她们一直联系不上接站的司机”。我背着笨重的背包,一边催促同同拿好东西,一边随着人流走向车门,一边稍有抱怨地轻声说,“都快下车了,她们才说没联系上接站的司机是什么意思”?波在北京那头,轻松俏皮地回答,“没有联系上接站司机的意思就是,没人去接您了,您自己想辙吧”。
与她轻佻的话语一道随电波传过来的,还有北京的电视机里,弥漫着柔情的音乐,以及在这样BGM里女主该有的深情告白……
02
从衡山站下车的人,不像我想象的那么多。即便是下车的那些人,也不像我想象的那样奔着衡山而来的。他们没有登山该有的装束,他们没有迟疑懵圈的左右环视,实际上,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在出站口就找到了接站的亲人朋友,稍是寒暄就匆匆而去。
像每个火车站一样,衡山西站的车站前也有一个站前广场,广场不大,也停着不多的车,来接这里出来的不多的人。G65的到站,像给这个广场按下了喧闹的启动键,但它喧闹的体量也是不大的,似乎仅就维持了,我给同同在衡山站前照几张像的功夫。
当我那几张讲究角度的照片拍完了,这个车站也安静了,我们像是被遗弃了一样。还好,远远的还有那么一辆出租车,也像被遗弃了一样,犹豫地停在那里。
我不敢再拍照耽误时间了,我怕再被那辆出租车遗弃了。
我带着同同向那辆车跑去,那辆出租车似也感到了我们的存在,不紧不慢地启动,不紧不慢地开过来。司机似乎已经猜到了,我们要去哪里,但他还是例行地问,“去哪”?“衡山”,我的回答自然没令他失望,但也不令他满意,因而他犹豫了几秒钟后轻声说,“上车吧”,我们“感激涕零”地上了车。
待我们走后,那个傍晚18:20的车站,也就彻底空荡荡了,再没个人影。
过后那位司机师傅说他想回衡阳,但也知道自己在这里拉着去衡阳的旅客,希望不大。是呀,去衡阳的干嘛不买到衡阳的火车票呢。
路上司机师傅问我是来烧香的吗?记住这个问题,以后在南岳区,还会有无数人来问我,要不要烧香。我说,“不是”,司机疑惑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似乎在问,“那来这里干什么”?
我问,“来爬衡山的,不多吗?”
他直截了当地说,“不多,拜佛烧香的多”。这让我对来日的旅程,有了些担忧。
“那山好爬吗?”
“好爬,小巴车可以直接开到山顶。”
“那,爬着上去需用多长时间?”
“爬着”,他又疑惑地看了我一眼,他在品味“爬”的涵义,在经过深思熟虑后,他说,“衡山不用爬,上着很方便”。他说他就住衡阳,去过无数次衡山,但他没有爬着上去过。
他说这些时,让我感到上那座山很孤独,而那座山就在眼前,路的尽头,被云雾所遮绕,我们在慢慢接近它,我们却渐渐看不清它了。
03
一直只知道衡山在衡阳,就像知道泰山在泰安,华山在华阴,恒山在浑源,嵩山在登封一样。但这里的衡阳和泰安是地级市,华阴、浑源和登封是县级市。泰山紧邻着泰安市区,而衡山并不紧邻着衡阳市区,还有差不多一个小时的车程。
这么说,或许就能理解了那位在衡山西站要回衡阳的出租司机,为啥不愿意去衡山的缘故,那要绕一些路,还挣不上多少钱。
衡山脚下也紧邻着一座县城,那里原来就直白地叫做衡山县。或许是旅游的GDP拉高了这个县城的地位,如今它叫做衡阳市的南岳区,尽管听着与衡阳已经很亲密了,但它离着衡阳市区依旧还有着将近一个小时的车程。
我们住的那座五悦酒店在鑫盛路上,离着衡山大门胜利坊不到3里地,溜达着过去也不算远,当然我们明天还要继续溜达到祝融峰上,这三里地的行程,自然也要算上的。
那条小街在我感觉是有些陈旧的,怎么说呢,古算不上,只是旧,多已是新时期的建筑,但却旧了。旧是那个城市的面貌,像是停留在了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与这座城市相比,倒是许多古迹更新一些。
我们不是挑剔的人,因而波能看上的酒店,我们一律是满意的。卸下背了一天的大包,倒在那张松软的大床上舒坦地躺上十分钟,就必须开始考虑下一个人生终极问题了……
晚上吃啥?
还是得拉着那个手机游戏不离手的小朋友出门,尽管他口口声声地喊着,不饿。
在那条陈旧的小街上找一处饭馆是不难的,这已是7月中的时节,饭馆在街面上摆满了小桌。我路过时斜睨着观察风俗,食客们吃得也是普通,啤酒、花生、毛豆,再加一盆爆炒的田螺,不觉与北京盛夏里的街面小摊有啥新意。
因而在店里叫来服务员,问有啥当地特色,大概一问当地特色,就已被人家划到了游客的档次里。穿着清凉的服务员小姐姐给我塞过一个菜谱来,让我自己去寻找特色,翻着过程中,她问我可是来上香?我反问她是要卖香吗?她说,香,隔壁有卖,上香客,可以试试她们这里的全素宴。我笑着说,就俩人像是来吃席的吗?她抿嘴笑着,说,不吃席那就嗦螺吧。
我没太搞明白,“什么罗”,手机就响了,北京的一个朋友打来问候的电话。他就是长沙人,我几年前知道他老家湖南时,还向他打听过衡山怎么爬。以后每次见面,他基本就都以“爬衡山了没有”来开启闲扯模式。
他今天听说我终于要去爬衡山了,因而做为湖南人表达下家乡的问候。
我也正好向他请教,吃啥最湖南。他说,这天吃啥个嘛,嗦螺就对了。我也是在这嘈杂的光景中疑惑地大声问他,“什么罗”。
身旁的小姐姐,笑得眉眼飞扬地抢着他答道,“哎,嗦……螺嘛”。
04
我和同同在街边小店嗦完螺,天也就快黑了。我们还要补充些第二天登山要带的水、面包、电池之类的物资装备,因而向服务员小姐姐打听,附近哪有大超市。小姐姐给我说,祝圣路上有一家大一些的量贩店。
那个超市不难找,街口有个牌坊,牌坊后有个不大的广场,广场上热闹喧天的,高分贝的扬声器放着震耳欲聋的舞曲,一广场的人们,走着整齐划一的舞步,甩着整齐划一的彩扇,跳着整齐划一的广场舞。
远远走来时,我就在想,这音量不扰民吗?不过那里倒算是这个安静小城的热闹所在了,原来这小城了有着这么多的人。
真走近那个广场,我才感觉不对劲,那不是一支高分贝的热闹舞曲,是两只,截然不同的两只。那也不是一支整齐划一的广场舞队,是两支,截然不同的两支。
那个牌楼后的不大广场,或会为自己不大的容积感到尴尬,但它同样会惊叹自己竟能装得下这么多精致的舞步,这么多旋转的人们。就像一只开了盖儿的手表,会惊叹自己竟能装得下这么多细小的齿轮,更何况这些齿轮还分属不同的阵营。
《三国演义》中的两军交战,是要留出一定空间供双方主将大战三百回合的。但这个广场不是合格的战场,所有能转下一个人的地方,都站着一个人在转。因而两个阵营处于战线上的舞者们,偶一转身,就会与对方的舞者交错相遇。
他们坚持着自己不乱的舞步,就像坚持着自己的底线;他们顶住敌方前进的步伐,就像坚持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军人操守。因而这交接的战线上,双方都布置了舞技精湛的男士,他们虽不高大,但各个足够威猛,那剑拔弩张的态式,似乎预示着一场大战已迫在眉睫。
好在,双方的舞曲都是懂得兵法的。
在做足了舞姿上的挑衅,并宣誓了己方的战斗意志之后,下一组动作,就会要求自己的战士们脱离接触。于是那些兵不血刃的战士们,踩着高傲的舞步,带着对敌人的蔑视,一个转身,就飘然远去。当然,也不会飘到很远,再一个转身,他们还会硬刚地遇见的。
看着他们整齐划一的舞步,你会不会想起曾国藩操练过的训练有素的湘军。而那种硬刚的勇气和决心,又会不会让你想起那赫赫威名的衡阳*保卫战呢。
只是在这个不大的广场上,看到这些认真旋转的人们,我却很是想笑,这肃穆至极又娱乐至死的精神,何尝又不会让你想起湖南的那档网红节目,叫什么……什么来的?
同同在我身边默默地说......快乐大本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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