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中伤

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祖国七十华诞,我家女儿就在那“首都群众”的队列里,很为之自豪;今天还是父母结婚纪念日,这个,我忘了。

父亲没忘,他说他今天很高兴,虽然不舒服还是在家干了不少活,然后赶来陪伴母亲。这是他一个人的纪念日。他对她说:今天是咱俩结婚五十五周年纪念日啊,你也不知道了,唉,你说咱这么好的日子,你咋就享受不了了!

提倡“移风易俗、破除迷信”以来,很多人把五一、十一作为结婚日,日子有意义,好记,不大考虑阴历是不是“好日子”,更不会“批个八字”挑个好日子。

现在人们又逐渐喜欢挑“好日子”,扎堆结婚,据说饭店得提前一年订,这该是传统文化的回归,而不是迷信。

今天这个国庆,是初三,大概算是好日子,我身边有两对举行婚礼的新人,其中一对是我大姨家大表哥的孙女,我这表姑奶奶早就被通知到,如果有时间,实实的是该列席“捧场”的。

但是我有一个很好的理由不参加,提前送了礼金请了假:我在北京回不来。

按我不久前刚回京推算,也不可能这么快又回来,可我偏偏十一出现在了母亲床前,又看到了美丽的日出。

我静静坐在母亲床前的时候,呼啦啦进来男女老少一群十几口人。

我看着这群鱼贯而入、笃定的往里涌的人迷茫的时候,被叫出了小名,更加困惑,直到大表嫂和三表哥出现在队伍的末尾,叫我的是略在前边的三表嫂。

原来这是三表哥一家老少三代从乡下来参加婚礼,也就顺理成章的来看望我母亲、这个姊妹中唯一在世的小姨了。

他们来的有些早,父亲还没来,陪着三表哥抹了一阵辛酸泪,挨个认认我的“侄孙”们,电话问候了父亲后,挽着三表哥把大家送出医院,过程有理有节,但我心中明白不想参加婚礼的原因了。

父亲来到医院跟母亲说够“情话”后谈起三表哥一家。父亲说,你三嫂很有年头没来过了,见了有可能认不出来了。

我说,小时候离开后我就再没去过,也再没见过她,我不喜欢她!她心地不好!

有一次我粘着她下地,她不让跟着,随着生产队社员一起走,我也没眼色,跟到村外面,她们忽然扛着锄头就跑了起来,我一直哭到她们集体收工回来才被领回家,你不知道村外头那片沙土地上,下地的人过去了就没人经走了,有多少蜥蜴在我周围乱窜啊,我哭又不敢哭,不敢哭又害怕的哭,有多恐惧。

父亲说,她为啥不带你去?让你受这种惊吓!

我说,不知道啊,我在二姨家就是跟着下地的,生产队里大家都对我挺好啊。我再也不想见她。

父亲说,就是,心地不好,然后默不作声。

这是我第一次谈论这件事。之所以谈这件事,除了又遇到她勾起往事,还因为我早就能面对它,不再认为这是件丢人的事了。

而且我坚持亲自养娃,跟我在父母没有监护到的地方受到的隐形的,或者是不被加害人意识到的幼年伤害有关。

那时我超不过五岁。

我不认为三嫂想有意把我放在恐惧中,但因为她不够爱我,也就意识不到我将受到怎样的伤害,也没有觉得有保护我的责任。

如果她还记得这件事,绝对是我“如何倔强,如何传为笑谈”的版本,她的不提往事,大概还是面对侄孙辈给我留足了面子呢。

我无法要求别人爱我,但幼年受的伤害有可能永远成为无法剔除的倒刺,由此我更愿意体谅别人,尤其注意保护小朋友幼小心灵不受伤,做母亲后同样无法要求别人如何爱我的孩子,所以我尽最大努力让还没有自我保护能力的孩子处于我的保护中。

如果她还记得,我能想象出来回去的路上,三嫂向她的孙子确认:对,这就是来时我跟你说的那个咱村里老人都知道的犟的出格的姑奶奶。

因为在那个闭塞的小小村落里,逗孩子着急出各种“洋相”成为大家的一大消遣活动,我在那一阶段发生的另一个糗事,流传了至少三十年,现在的人们都不认识我了,也无暇再嚼这些无趣的事了。我若在父母身边,断不会被他们当小丑取消。

呵呵,由他去,我不用解释,我只感谢这件事带给我的好处,而不是她本人。

我还极力鼓吹自己的孩子自己带,有了心理学知识后更是不遗余力。

图片发自A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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