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谷逸闻录》第二章 初涉宦海

第二天一早太阳刚升起来,石崇和刘福就开始往修武县的方向进发。

“公子,咱们这次去修武只带了一辆车,是不是太寒酸了点儿?一点儿都不像公卿家出门的样子。”刘福嘟囔了一句。

“你这奴才还真是嘴贫。”石崇在车内说道:“出门在外怎可招摇?这又不是在洛阳,要是引起强盗的注意岂不麻烦?快点儿赶车,咱们今天可不能耽搁,日落之前必须赶到修武县。”

“喏。” 刘福应了一声,扬起马鞭加快了速度。

抵达修武县县衙的时候,刚好是日落时分,待收拾妥当之后,石崇便像衙役要了一份修武县的地图来看。这个修武县也算是晋廷比较知名的大县了,东汉末代皇帝刘协禅位给曹丕后就迁居到了此处,直至死后葬在太行山(也就是现在的云台山)南麓,嵇康还没被行刑的时候,也是在这修武县内与阮籍他们大搞竹林之游。

总之,县令这个官虽然不大,但是在修武县做县令比在其他不知名的小县城当县令还是要好很多的。只要不出差错,稍加努力,日后的升迁那是妥妥的。

“县令大人,门外有个老头儿求见,说是有要事求见大人。”时间已至亥时,一个衙役匆忙来报。

“赶回去赶回去,我家公子都要休息了。”衙役走到门口时,被刘福拦了下来。

“刘福,休得无礼。”石崇从内厅走到门口,问那个衙役道:“他可曾说明是什么事情,为什么一定要今夜来见?”

“小的也问了那老头儿,可他说此事只能与大人您说,不便告知小的。”

“哦,有这等事?那他是否禀明身份?”石崇继续问道。

“他也不肯透露自己的姓名,只是说自己是个云游四方的道士,见县衙内有金光出现,想必是有贵人在此,所以特来相见。”

“哎呀,这种骗吃骗喝的江湖术士洛阳城里多的去了,谁不知道我们家公子出身富贵啊?”刘福嘟囔了一句。

“他就只说了这些吗?”石崇也觉得有些奇怪。

“哦,好像还有巧笑什么来着,八个字的,像是句诗。小的读书不多,没记清楚。”衙役答道。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这不是我在张府里听到的《硕人》吗?”石崇心中一惊,赶忙对衙役说:“快请那道士进来。”

不一会儿,从门外走进一个手着拂尘,身穿灰色道袍,须发皆白的老道。老道见了石崇,捋着胡须笑了笑:“想必这位就是石公子了,果然是风神俊秀,大有富贵之相啊。”

“多谢道长美言,敢问道长今日前来可有要事寻我?”石崇见那老道仙风道骨,不像尘世中人,态度也变得恭敬起来。

“要事谈不上,况且这里也不是能谈要事的地方啊。”老道笑了笑。

“你这道士,这么晚了求见我们县令大人,来了又说没什么事情,敢情是戏弄我们啊?”刘福嚷了一句。

“刘福,休得无礼。道长,我看这天色已晚,如果没什么要事,可否明日再来?”石崇问到。

“不过亥时而已,怎么能说是太晚呢?”老道又大声笑了起来:“不知公子可曾听说过没有,这修武县此前叫做宁邑,武王兴兵伐纣时在此地遇到暴雨,三日不能行军,因此就地驻扎修武练兵,才把这宁邑改名为修武。公子既来了这修武县,便是与这修武有缘哪。”

“石崇不是很懂,请道长明示。”石崇一脸疑惑的问道。

“哈哈,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道士大笑道:“公子命中富贵,但也会有一个大劫。十日之后贫道在太行山自会与公子细说。就此告辞了,还请公子务必赴约。”还没等石崇他们反应过来,道士便大步流星的走出了衙门。

是夜,月光如水,竹影斑驳,墙角还散落着几株栀子花。刘福和衙役也都已离开,只剩石崇一个人在庭院中踱步。不知怎么的,昨天在张府里听到的那首曲子又浮上了心头,于是石崇便取来了曲谱,拿起琴来弹奏,朦朦胧胧之中仿佛有一位绿衣美人乘风而来,体态婀娜,顾盼生姿,衣带翩翩若云霞,盈盈一笑如秋水。石崇起身想要走近时,那女子却又如云般瞬间消失了,只留下一股栀子花的幽香。

难道自己刚刚做了一个梦?莫非那老道也是梦中人?想想自己这两天的经历,确实像梦中一样。算了,先不去想了,十日后去太行山再问个究竟吧。

第二天,石崇早早的起床开始查阅文献及近几年来修武县的人口、税收等记录。武帝即位还不满三年,清查土地人口,发展农桑增加朝廷财政收入乃是地方官的头等大事。作为一个抱负远大的年轻官员,石崇自然是格外勤奋。

短短的几日下来,衙门里的县尉、县丞以及大小衙役们也变得勤快起来。毕竟这个年轻的上司风格严峻,雷厉风行,又出身名门,深得朝廷的信任,所以衙门里的这些官吏对他也是既畏惧又敬仰,县丞和县尉一概往常的慵懒怠惰,换上了一副踏实勤恳的面孔。毕竟大家心里都知道石崇这种候门子弟将来是要到朝廷里面当大官的,若是被他看中了那自己的仕途也就好走多了,这种在贵人表现的机会可是失不再来啊。

十日之后,石崇把县衙的工作打理的差不多了,便计划着去趟太行山。毕竟是去深山里寻仙访道,石崇也没带任何随从,自己准备了一些干粮和水,骑着马就出了门。

到达太行山的时候,刚好是正午时分,只见群山耸峙,泉瀑跌宕,峡谷幽深,崖壁赤红,树木苍翠繁茂,奇峰高耸入云。石崇牵着马一路溯溪而上,一边想着怎么才能找到那个道士。虽然一路上溪水潺潺,鸟鸣嘤嘤,景致甚佳,但是走的时间长了心里也隐隐的有些发慌,毕竟这深山老林的,万一迷路了怎么办?况且这里山峰甚多,也不知道那个道士到底隐居在哪个山头里呢。唉,都怪自己太大意,忘了问那道士具体的地点了。

“石公子,别来无恙啊?”就在石崇走到一处红色峡谷的时候,突然从对岸传来一个悠远浑厚的声音。

“在下正是石崇,请问可是仙道?”石崇把马拴在旁边的一棵古树上,冲着对岸问道。

“公子只管向前走,我自会与公子汇合。”那个声音说道。

“多谢道长。”石崇对着那声音传来的地方恭敬的作了揖,便顺着水流一路向北走去。一路上尽是清泉赤岩,除了流水的声音什么也听不到。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水流渐渐的变得缓慢起来,等到石崇从山谷间穿出的时候,一个碧玉般的湖泊映入眼帘,阳光照射下的湖面金光闪闪,远处的湖面上一道白色的波浪徐徐驶来,原来是那道士乘船而来。

“公子久等了。”道士把船停在岸边,朝石崇走来:“敢问公子可知这是何处?”

“石崇不知,还请道长明示。”

“我约公子来的地方叫做子房湖,就是汉代张良隐居的地方啊。”老道捋着胡须笑道。

“莫非道长是黄石公?”石崇又惊又喜,赶忙上前来拜。

“哪里哪里?贫道只是个云游四方的道士而已,公子不必行此大礼。”道士大声笑道。

“道长那日说我命中会有个大劫,还请道长告诉我解祸的方法。”石崇急切的问道。

“此处正是公子能逃过那一劫的方法啊。”老道慢悠悠的说。

“石崇不懂,请道长明示。”

“石公子,你可曾听过那张良的故事?”道士问道。

“石崇自幼熟读古籍,张良自然识得。”

“想那张良辅佐刘邦夺得天下之后,便淡出朝野,专心修道,故得善终。公子日后也会为朝廷立下大功,愿公子立功之后不要贪恋权力浮名,尤其不要参与宫廷内政,否则会有大劫。”

“石崇没继承家父的爵位,与皇家也没有姻亲,怎么可能参与宫廷内政呢?”石崇笑道。

“石公子,这世事变换可是谁也说不准的。贫道只是良言相劝而已。不过,公子命中富贵,定会有佳人相伴左右。前些日子公子不是还在研究那《硕人》的曲谱吗?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如此佳人,定会与公子相遇。”道士继续说道。

“敢问仙道会在那里相遇?”

“这就要看机缘了,石公子,这世间万事都讲究一个缘字。公子来到这修武县,自是与这修武有缘,日后公子也是要靠修武成就功业的。”

“靠修武成就功业?”石崇想了一下,又接着问道:“敢问道长说的可是伐吴?想我晋朝已经统一了中原,就只剩东吴尚未收复了。”

“公子,这伐吴还是要从长计议的。只需时机成熟,公子必能建功立业。还请公子务必记住贫道一句话,建功立业必当取,宫廷内政不可参。”说完,只见那道士登上小船,一阵清风送着小船消失在远处的重山之中。

石崇对着那远山拜了三拜,又把道士的话在心中琢磨了一阵,便骑着马回到了县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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