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河日上 03

林之如的奶奶是个小脚女人，一生嫁过两个男人。与第一个男人是包办婚姻，嫁给人家当二房，娘家为此换得两头驴。奶奶和这个男人生了两个儿子，过的还算体面。后来却是不得已离婚，不是男人不要她了，而是新人民政府不让保持这样的婚姻形式。儿子嘛，自然还是夫家的后代，奶奶只得一人离开夫家，啥也没带走。

在那个时候，离婚了的女人回娘家是很忌讳的，给娘家带去霉运，家里的儿子也跟着遭殃。为了生存，奶奶只得再嫁人，她嫁到了十里以外的小村子，男人是个姓“林”的小儿麻痹症男人。

现在我们知道，奶奶的第二个男人正是林之如爷爷。在她生下林之如父亲几年之后，爷爷因为一场大病离开了他们。接下来一贫如洗的艰难日子可想而知。父亲为了讨个媳妇，也是费了周折，母亲生下林之如后便不知所踪。父亲为了养家，去长江沿边修大坝，累饿了一整天吃下几个馒头就撑死了。

如今听来，这样的家庭经历有些悲惨传奇色彩。事实上，在那个年代，不以为奇。梦琳所在的家庭，也是如此。

林之如每天也就做一顿饭，蒸的米饭不超过三碗，炒一个带汤水的菜，做成汤泡饭。或者不炒菜，吃点腌菜，但有一样食物在她们家是少不了的，就是炸胡椒。奶奶身体虚弱，也吃不下什么东西，汤泡饭也刚好适合她，也会常常拌点炸胡椒吃。

炸胡椒，对于林之如来说，简直是人间美味，尤其是奶奶做的炸胡椒。一段时间吃不到炸胡椒，她就想念，炸胡椒的味道可以吃出个百味，有辣味、也有说不出来的香味。林之如奶奶一到秋天就会拔掉她种的辣椒，一个个的洗净晾干之后，她就用刀细细的剁碎。把磨好的大米拌在剁碎的辣椒里，再撒些盐，一起装进坛子里密封，过个把月就可以拿出来吃。用油炒了之后，拌在饭里，林之如可以吃掉三碗米饭。

不过，她从没吃过三碗米饭。

大部分稻米是徒手捡回来的，真是不舍得吃，也不够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