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断前行的路上,我们渐渐知道,最好的爱情,不是大起大落、大喜大悲,而是一杯温水,不随外界变幻而更改,不因岁月迁徙而转移,给你的是永恒的温暖。
1
我在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了流浪,我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不知道我来自哪里,要到哪里去,我生活的很迷茫。
不,确切地说,我生活的很盲目,整天为了填饱肚子而东奔西走,到处游荡。有时为了垃圾桶里的一点面包屑,一截火腿肠,不得不随时做好厮杀的准备,不仅得时刻提防那些比我身材高大数倍的野猫的争夺,还得防备野狗的袭击。
对,我是一只流浪猫,一只浑身脏兮兮看不出颜色甚至散发出臭味的小野猫。只要能填饱肚子,这些我都不在乎,反正也没有人喜欢我,更没有哪只猫会看得上我,它们只会和我争夺垃圾桶里那不多的可以果腹的垃圾。
不过,我也不喜欢人类,觉得人类都是一群虚伪的家伙,尤其讨厌我经常光顾的那个名叫悦居小区垃圾桶旁的那户人家。
每次我去那个垃圾桶里找吃的时候,在那户房间里居住的年轻女人看到我总会骂:“滚开,你这只死猫,臭死了,咋不饿死你呢!”我每次都是对她怒目相向,向她狂叫几声。
而有的时候,当那个房间里多了一个中年男人时,年轻女人看到我时候,又换了另外一种语气,她总是很温柔的对那个男人说:“你看那只可怜的流浪猫,浑身脏兮兮的,要是洗干净了,估计也是一只漂亮的小猫,可惜跑野了不好养了,不然我就把它给收养了。”说的时候,还会放一些剩菜剩饭在垃圾桶旁边让我吃。
看着男人投向她的赞赏的目光,说着悦耳动听的话语:“你总是太善良了,太有爱心了,什么东西都能引起你的同情。”目睹这一切,真心让我恶心,她给我放的再好吃的食物,我都会把它打翻,而后飘然离去 。
我也是一只有原则有骨气的猫好不好?用人类的话往好了说叫任性,往坏了说叫倔强,反正都不是什么好词儿。
正是因为这一性格,我总是经常吃不饱饭,肚子也常是饥肠咕噜的。我大概有一岁多了吧,可是因为瘦骨嶙峋的,整个看起来好像只有几个月大。
2
北方的冬天总是比南方的来的要早一些,才八九月份,天空中就已经开始飘起了鹅毛般的大雪。
由于积雪的覆盖,食物更加难寻了。我已经几天没有吃过东西了,浑身虚弱的厉害,感觉我要熬不过这个寒冷的冬天了。
我强撑着摇摇欲晃的身子,爬到一个垃圾桶边,拔开了厚厚的积雪,翻了几个垃圾袋都没有找到吃的东西。寒冷一阵一阵地向我袭来,我感觉到浑身的力气在一点一点的消失,我再也支撑不住,倒在了垃圾桶边。
恍惚中,我感觉到一阵温暖。我勉强睁开了眼睛,看到一只黑猫依偎在我的身旁,他用一双和他的皮毛一样乌黑的大眼睛关切地看着我,好像在问我怎么样了。可我太累了,说不了话了。
他用他毛绒绒的头蹭了蹭我的脖子,用爪子抓了一个东西放在了我的嘴边,并朝我喵喵地叫了几声。通过飘入鼻尖的喷香气息,我那飘忽不定的意识瞬间回笼,似乎有一股神奇的魔力突然注入我的体内,我猛地抬起了低垂的头,一口向那个散发着喷香气味的东西咬去。
啊,我敢说那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了,一个胖胖大大的鸡腿,滑嫩滑嫩的,尽管被冻的有点硬,却依然丝毫不影响它美味的口感。没有费太多的事儿,我三下五除二几口就把这只鸡腿啃完了。其中有一下还因为咽的太快,卡的我眼泪都掉下来了。那只黑猫不慌不忙地用他的爪子顺了顺我的脖子,喵喵地叫着让我慢点吃。
吃完了鸡腿,我舔了舔油腻腻的嘴唇,感觉到浑身都充满了力量,热量似乎从四肢百骸直达心脏,我的心跳又开始充满了活力。
黑猫看我吃的只剩下一根光溜溜的鸡骨头,然后站了起来冲我喵喵叫了几声。我知道他是在让我离开呢,不然非冻死这里不可。我尝试着起身,尽管还是有些头晕眼花,可是已经有了一些力气。
我勉强站起来,看着黑猫,喵喵地问他要到哪里去?黑猫喵喵地让我跟着他走就可以了,他会带我去一个很温暖的地方。
我没有继续问下去,只是勉强地跟在黑猫的后面,走的很慢很慢。他走了一段距离就会停下来扭头看着我,等我赶上了再继续往前走。我也想走的快一点,可是身子太虚了,怎么也快不了。
我们就这样一前一后地慢慢地走着,深夜的街头很安静,半天还不见一个人,偶尔会有车疾驰而过。在路灯的照射下,那只黑猫的皮毛像一匹黑缎一样光滑,又像我在某户人家家里看见的漆黑的钢琴烤瓷面一样闪亮。哦,他是迄今为止,我见过的最帅气的猫了。
我跟在他的身后穿过了几条街,过了几个红绿灯路口后,来到了一个漆黑的大院子里,这对于我们来说,走夜路不是什么难事儿。黑猫带着我沿着墙根穿过了一个安装着大铁门的房间,在那个房间的角落里停了下来。
我感觉到脚下的地面好柔软,好像铺了一层厚厚的地毯。走这么远的路,已经用尽了我的洪荒之力,我再也支撑不住,一下子倒了下来。
黑猫也在我的身边躺了下来,我们相互依偎,我感受到从没有感受到的温暖,很快就睡着了。
3
第二天,我被外面的声音吵醒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黑猫也没有在身边。
我这才细细打量周围的环境,这是一个废弃不用的房间,地上扔了一些破旧的棉絮及人类的衣物,我们昨天夜里就是在一条破棉絮上休息的,怪不得很柔软暖和。
听着外面的声音,我从地上的门缝看向外面,只见几个人正在往两辆大卡车上装东西,有黄色的垃圾袋及黑色的垃圾袋。原来这是一家医院的垃圾停放场,他们要把这些垃圾带到外地分别处理。
我根本不关心这些事情,我又走回到棉絮上,躺在刚才趟过的窝里,真舒服啊。可是,黑哥去哪了。对,从我睡醒之后,我就决定把这只黑猫叫黑哥了,他那么高大一定比我大。
没有过多久,院子里重新安静下来,大卡车开走了。
在我昏昏欲睡之时,黑哥回来了。这次他带回来了半截火腿肠和一小块馒头。可是,由于我经常不进食再加上昨天晚上吃的又多,导致现在肚子很胀,一点都不想吃东西。
他见我不吃东西,就把东西放在了一边,也在棉絮上躺了下来。
我这一睡,就睡的昏天地暗的,感觉从没有睡过这么舒服的觉。醒来,天已经很暗了。外面的路灯灯光顺着房间墙壁的漏缝透进来,感觉房间没有那么的黑暗了。
我爬起来,伸了伸懒腰,看到上午黑哥带回来的火腿肠还在那儿放着,我走过去把它吃掉了。感到有点口渴,从门下的缝隙里爬到院子里喝了一点雪水。
我返回来的时候,黑哥抬头看了看我,又闭上眼睛睡觉了。我走到他的身边靠着他躺下来,感觉整个黑夜都是温暖的。
4
大卡车每天都会来院子里运送垃圾,喧闹一会儿,然后安静。
最开始的几天,我只在院子里走一走,并不出大门,黑哥每天都会从外面带一些吃的东西回来。渐渐地,我感觉到自己的身子强壮起来,走路不再飘了。
当我感觉很好了之后,就开始跟着黑哥一起出去跑了。黑哥带我跑到医院副楼后面的大垃圾桶旁,这里收集着人们倾倒的各种垃圾,吃的东西应有尽有。这里的垃圾最终会被送回我们居住的那个小院子里。
黑哥说这里的食物比较新鲜,好吃的东西也多,去的晚了就会被其它的野猫野狗给吃掉了。所以,每天我们得第一个到达这里,才能找到更好吃的东西。
我觉得黑哥说的很有道理,所以我每天也是早早起床跟随黑哥来这里寻找吃的,每次都能大饱而归。然后,我们就返回小院子里嬉戏玩耍。
从此以后,我们形影不离,去哪里都会一起去。
我觉得我爱上了这种自由自在的生活,更爱上了那个机警敏捷的黑哥。
5
有一次,我和黑哥吃完东西回来的时候,路过医院前面的那条人工小河。
我想在河边的石头上玩一会儿,就从一个石头上跳到另一个石头上。结果,脚下一滑,我“噗通”一下掉进了冰冷的河水里,我看到黑哥在岸上急得喵喵叫,我喜欢他这种担心我的感觉。可是河水太冷了,我在河水里挣扎了几下才爬了上来,浑身的毛发都湿透了。
黑哥领着浑身哆嗦的回到了那个小院子,我躺在棉絮里,黑哥又衔来了一块棉絮盖在了我的身上。
等我暖和过来的时候,我身上的毛发都已经干了。
我从棉絮堆里出来,就看到黑哥正一瞬不瞬地看着我。难道我脸上有什么东西?我用爪子挠了挠脸,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的东西。我低头往自己身上一看,哦买噶,这是我吗?我什么时候有了一身黄色中缀点白花的皮毛啊,就像少女黄底白花的裙子,太漂亮了有没有。
瞬间,我也被自己的这个新妆容给惊艳了。怪不得黑哥都看傻了……
从此以后,我明天都认真的梳理着自己的皮毛,不让他们粘上一点污渍。
很快天气就变暖了,春天到了,大地开始恢复了勃勃生机,树发芽了,草儿绿了,花儿开了……
随着天气变化的还有黑哥,他每天都抱着我玩亲亲……而我也不反感这种感觉。
后来,我感觉到越来越懒也越来越瞌睡,不想和黑哥一起出去玩耍了。黑哥每次都是自己一个人出去,然后带东西回来给我吃。
直到有一天,我发现自己胖了很多,肚子也大了很多时,才意识到自己怀孕了。
6
在天气很热起来之前,我生下了四个小宝宝。而黑哥像一个尽职尽责的爸爸一样,每天出去都会给我们带回来好吃的。
转眼间,一个多月过去了,孩子们都能自己在院子里的垃圾堆里寻找食物了。尽管如此,黑哥还是决定去外面的垃圾桶捡吃的,他说那里的食物新鲜而且种类繁多。
一天,黑哥出去了很久都没有回来,我的心开始不安宁起来,总觉得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后来,都到了下午,黑哥还没有回来。我终于等不下去,决定亲自出去找他。
在我爬过垃圾场院子的时候,我看到浑身鲜血淋漓的一瘸一拐艰难爬行的黑哥,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这般狼狈的模样。我的心不禁一颤,飞快的像黑哥跑去。
黑哥看我跑到了他的身边,冲我有气无力地喵了几声。我知道现在不是问他话的时候,得先把他带到安全的地方才行。
我帮着身负重伤的黑哥回到了垃圾场院子的小窝里,一如当初他从垃圾场将我捡回来的模样,孩子们都围在他的身边喵喵地叫个不停。
黑哥缓了好大一会儿才说出来事情的经过。原来今天副楼后的垃圾桶旁又来了一只很凶恶的流浪狗。黑哥和他因为一个带肉的鸡骨头发生了争执,为了抢回这个鸡骨头,黑哥和他发生了搏斗。
最终,黑哥不敌这只流浪狗的袭击,被他咬的鲜血淋漓,断了一条腿,勉强逃回一条命。
看着满身是伤的黑哥,我的内心里充满了悲伤。好好休息吧,黑哥,现在换我来爱你。
7
为了让黑哥好好休息,我把孩子们都遣散在院子里寻找食物,自己一个人去了医院副楼的垃圾桶。
黑哥流了好多的血,必须得吃一些好的东西,才会尽快恢复过来。
为了捡到更好的东西,我早早地就守候在垃圾桶旁。看到有工作人员将一桶剩饭倒进垃圾桶里离开后,我飞快的爬进了垃圾桶里。
果然,我在里面发现了一块好大的肥肉。太兴奋了,我衔起来那片肉肉就飞快的往家的方向跑去。
一路上,我一边跑一边在内心里想象着黑哥看到这片肉时快乐的表情,爱吃肉的黑哥一定会很喜欢的吧!
然而,所有的事情,我猜到了开头却没有猜到结尾。
在我拼命向前尽力奔跑的时候,却没有注意到从侧面突然窜出一辆高速行驶的汽车,只听“砰”的一声,我的身子在和车身亲密接触后被弹向了高空。
在身子飞起的瞬间,我清晰的听到内脏在我体内破裂的声音,意识也逐渐的模糊起来。
落地之前,我尽力的往家的方向看了一眼,在心底轻轻叹息:黑哥,恐怕这是我最后一次爱你了。
伴随着一声闷响,我的身体如一块破抹布一样掉落在地上,带着无限的牵绊及爱,我缓缓闭上了眼睛。
PS:这个关于猫的爱情故事其实是源于一只在我们院子里流浪的猫产生的,因为我们这个院子禁止养宠物,否则处罚很严厉,所以大家都不敢收留她。不过,平时大家对这只黄色有白色斑点的猫还是很照顾的,经常给她倒一些吃的东西,可以说是一只公共猫。然而,就在昨天下午,她在小区门外的马路上被一辆车给撞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