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到了老头过秤时,3斤多的废铝只有2斤半了,萧佚吓了一跳,知道这老头黑,但没想到这么黑,立马提出异议:“老板,来之前我在家称过了,有3斤,怎么到了你这就只剩下2斤半了?”
老头根本没把萧佚一小屁孩当一回事,“去、去、去,你一个小屁孩懂什么称?别在这不懂装懂的。”
“就算我不懂,但也在市场公平秤也称过了,同样有3斤多一点,这你又怎么说?”
“他们事不关己,可以无所谓的乱称,但你在我这卖东西,当然以我的称为准了,就这规矩,你卖不卖?不卖赶紧拿你的东西走人!别妨碍我做生意。”
“老板,你不是在坑人吗?你的称肯定没市场的公平秤准,你这样做是不对的。”
老头心虚之下也有点不耐烦了,“卖就卖,不卖拿好你的东西赶紧走人,别在这碍事。”
“这不是走人这么简单的事了,我在你这里卖了这么久,你肯定不止坑我一次,多少给点补偿吧?”萧佚也不客气地说。
“什么补偿?你个小屁孩懂个屁,就会胡说八道!滚---”老头见萧佚只是个小孩,就按捺不住发火,直接把萧佚的那一袋东西往门外一扔,对着萧佚嘶吼着。
萧佚看着这一脸温和的老头终于撕下了伪善的面具,也不恼火,反而笑眯眯地说,“老头你别后悔哦?”
“我后悔个屁,你马上给我滚!”老头指着门口对萧佚下了不好的驱逐令。
“好,我滚。”萧佚居然爽快地答应,捡起地上的废铝袋子径直往外走,老头没想到这么简单的就处理了这事,反而有点意外。
谁知萧佚走到了门口外的路边,直接扯着嗓子左右扭头喊:“大家过来瞧,过来看啊,废品站老板坑人了,三斤的废品只称出2斤半,真坑人!大家过来瞧,过来看啊,都来评评理-- -- --”
老头一听勃然大怒,直接往前冲要去打萧佚,萧佚也机灵,一看势头不妙撒腿就跑,一边看着老头步履有点不灵便的追,另一边又继续喊:“废品站老板短斤缺两被识破,还要打人啦,救命啊!-- --”
萧佚见老头腿脚不是很方便,跑的时候也故意没跑远,就在废品站附近兜圈子,老头想把萧佚抓住狠狠地打一顿,直到他跪下喊爷认错为止,但每次总差那么点距离就是抓不住,气得七窍生烟,但一时又对萧佚无可奈何。
街上的人看见这么一老一小在街上兜圈子,都觉得有趣,都在一边哈哈大笑的看热闹。
老头身体本来就不灵活,没走多久就开始有点累,加上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老脸也有点挂不住了,就停下来,带着一点气喘吁吁的威胁,“兔崽子,抓不住你,等下我去你家收拾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的!”
萧佚见他停下来,自己也停了下来:“什么!你收废品短斤缺两了,还要上我家找麻烦?!大家过来瞧、过来看啊,收费站老板坑人不说,还要上人家家里找麻烦了-- -- --”
老头一听又怒气上冲,继续追赶萧佚,萧佚哪里会让他抓住,一时周边观众都哄笑不已,甚至有人开始嘲笑老头:“老头,你都一把年纪,还短斤缺两坑人家六岁小孩,也太不像话了吧?”
“可不就是嘛,做生意讲究诚信、童叟无欺的,人家小孩3斤货你黑人家半斤,你也太黑了,以后谁和你做生意!”
“老头,你都大半截身体都已经埋在土里了,还坑那么多钱干吗呢?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
“那个萧佚,你就别管他什么短斤缺两的,你回头来他这里偷,完了找个时间再卖给他好了,你也不亏的。”熟悉萧佚的一个中年也笑嘻嘻的出着馊主意。
萧佚听了连连摆手:“那不行的,我雪姨说了,做人要光明正大、堂堂正正的,以后我是不会再偷的了。”
“这老头本身也不厚道,你还跟他讲什么光明正大、堂堂正正?你这样是要吃亏的。”
“老头,你看看,你的觉悟还不如人家一个六岁小孩嘛,哈哈---”
老头气得两眼通红,但一时的确拿萧佚没办法,只好悻悻地对着众人回嚷了一下:“你们知道什么,就只听这小屁孩胡说八道的”。
萧佚又开口了:“老板,我一直把东西卖给你,也算老顾客,你就把我应得的钱给我,以后我们的生意还是继续吧。”
“门都没有,你这兔崽子赶紧滚!”老头没好气地回应着。
“哦,又是滚啊,好,我滚。”萧佚说完又往大街中心走了几步,又开始喊“大家继续瞧,继续看啊,废品站老板--”
话没说完,老头又是气不打一处来,再次冲上来要抓萧佚,萧佚哪会让他抓住?只见他故意放慢了点脚步,还是差那么点没让老头抓住的,在街上逗着老头绕圈子,一边跑一边喊着的,围观的人都在哄笑不已,有的甚至笑得捂着肚子蹲了下去。
“死老头子!”忽然一声怒吼从屋子里面响起,随即从收购站快步走出一个身材略微消瘦、满脸怒火的老妇,“你跟这么一个小屁孩较什么劲,你还要不要脸!你不要脸老娘还要脸呢!你马上给老娘滚回来!”来人正是老头的婆娘,肖阿婆。
肖阿婆个子不高,身材偏瘦,老头个子高、身体也壮;肖阿婆性格大气、爽快、干脆,老头却沉闷内向、小气,斤斤计较的,家里大事很多时候反而是肖阿婆说了算,肖阿婆在家的权威绝对是独一无二的,两个人的组合也算是优势互补了。
别看老头比较倔、个子也高大,但在肖阿婆面前却是老老实实,服服帖帖的,老太婆喊他滚回来,他还真二话不说,立马转身回到屋檐下。
“还有你这小兔崽子,是不是不想混了,敢来逗老娘的男人玩!”肖阿婆手指着萧佚不客气的吼着。
“阿婆,这个我是不敢的,我逗谁也不敢逗到阿婆你的头上啊,只是老板趁你不在,坑了我的斤两,还要打我才这样的,”萧佚一脸委屈又真诚地说着,末了还拍马屁的恭维着补充一句,“我们都知道阿婆你正直、大气、爽快,能干大事,不是小气巴拉的老板能比的,当时要是阿婆你在,肯定不会有这种事情了。”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更何况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孩真诚的说来,这要比比成年人说出来更有穿透力和感染力,肖阿婆本身也是一肚子的怒火,听了这话后也一时还真气不起来,就笑骂着说:“我就一收破烂的居然能被你说成是干大事的?你这小鬼也太会说话了吧!但是你也别想轻易过关没事,你把我男人当猴耍了,我就算逮不住你打,也起码告诉你雪姨,一定让她打你个屁股开花!”
萧佚一见肖阿婆这么笑着说,估计也不怎么真的生气了,也就笑眯眯的靠近肖阿婆:“嘿,这事好办,肖阿婆做事公道我一向都信服的,这事我的确也不对,不用你找雪姨,我现在就翘起屁股让你打好了”说完就在肖阿婆面前翘起了小屁股。
肖阿婆听他在众人面前这么说,给足了她十分的面子,一时心里得到了极大地满足,心中的剩余的怒气顿时消得无影无踪,甚至全身的毛孔都有点舒坦起来,见萧佚还真的把小屁股在自己面前翘了起来,就哭笑不得的随手在萧佚屁股上不痛不痒的拍打了几下:“以后有什么问题就找阿婆,不许再这么胡闹了,知道没?”
“嗯,好的,好的,阿婆的话我一定听。”萧佚也笑着站直了腰。
肖阿婆重新板着脸对着街上围观的人喊道:“散了,散了,该干嘛干嘛去,别堵在这添乱了,不然就别怪老娘不客气了!”众人一看没热闹看了,肖阿婆又不好惹,就纷纷笑着散去,肖阿婆转头对着老头又吼起来:“你这老不死的还愣着干吗!赶紧把少萧佚的钱都补上,别在这丢人现眼了!”
一场闹剧就这么结束了,萧佚也顺利地把应得的钱拿了回来。
直到萧佚走远了,肖阿婆还在看着萧佚的背影不无感慨:“小佚这孩子还真不一般地,这么小就能说、能干事,比小雪之前的那个孩子小虎不知要好多少,小虎没了,却有个更好的萧佚来代替,或许这也算是上天给予小雪的一种福报。”
看见老头子还是木讷地站在身边,又不禁骂道:“你这老不死的,不去干活还愣在这里干嘛?!”老头子老实的“哦”一声,转身正欲离去,肖阿婆又加了一句:“萧佚他们孤儿寡母的,也真不容易,你以后就不要欺负人家了。”
萧佚正兴高采烈地往家走着,遇到了一位邻居的唐婶,唐婶看见了萧佚,却一脸焦急的跟萧佚说:“小佚,你赶紧回去,我出来的时候,好像是你雪姨犯病了。”
“犯病了?什么病?”萧佚愣了一下,尽管一头雾水,但听到雪姨有事还是感觉心一下子提到了嗓门口,还没等唐婶回答,就撒腿往家里跑。
“你雪姨有时候精神不是很好的,你要赶紧回去照顾一下她。”唐婶没想到萧佚的反应这么快,只能有些急促地对着他的背影喊着。
萧佚一路狂奔着往回跑,恨不得马上就回到,今天出来的时候,雪姨还是好好的,怎么会突然间犯病呢?一时间也想不明白,只能加速往回跑。
还隔着两条街没到家,萧佚就远远地就看见了雪姨的身影,身边还有小倩,似乎雪姨在街边的小吃摊要买什么,小倩却拖住她的手让她别买?雪姨要去拿小吃摊上的东西,老板却一个劲的挥手,并把她往外面推,不卖给她?究竟什么情况?难道小倩之前看上了什么贵重的东西,雪姨要给她买,小倩却不要了,老板也在拒绝不卖?也不对,那小吃摊的东西也不贵的,老板就算不买,也不至于把人这样往外面推的,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萧佚跑得急,跑得久了,速度不由得慢了下来,身边走过的路人议论也开始传入耳朵:
“唉,那林寡妇人又疯了,挺可怜的”
“可不是嘛,都快一年没发作了,本以为她好了,没想到今天又发作了。”
“这可怜归可怜,大家还是要看好自己的摊档,别让她把东西拿走了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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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佚越是接近雪姨和小倩,听到耳朵里的话语也越多,也大体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应该是雪姨精神出了问题,跑到街上来了,拿了别人的东西,小倩不想让她拿,但人小拉不住,路边的店铺老板也不让她拿,所以才往外推人的。
雪姨对着拖着她手的“呜呜”哭着小倩蹲了下来,一边帮她把小脸上的泪珠擦去,一边把手里拿到的糕点放到小倩嘴边,温言安慰:“乖,别哭啊,我们吃好东西,吃好东西-- -- -- ”
“雪姨!你怎么了?”气喘吁吁的萧佚走到跟前问着。
听见萧佚呼唤的雪姨转头看见了萧佚,如同个小孩一样,用另一只手把糕点分了一半递给萧佚:“吃,好吃”。
雪姨头发有点散乱,脸上笑嘻嘻的,甚至笑容比平时多多了,乍一看很正常的,但是一双眼睛没了往日的温柔和蔼的神韵,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沌状态的迷惘,以致整个人的状态都缺少了一种灵气,如同画龙点睛时点睛的那一笔被抹去一般,显得生气少了很多。
在她混沌的意识世界里,很多伦理道德不记得了,很多街坊邻居也都不认得了,但小倩和萧佚却是脑海里不容抹掉的意识,抢来的东西也不是自己吃,反而是先给了小倩和萧佚。
萧佚摇了摇头:“我不饿,不想吃,雪姨你吃吧。”又用手把雪姨递过来的糕点推了回去。身边的小倩一脸不安的分别用手指了指雪姨和糕点铺,用手比画着,然后再用手拍了拍口袋,最后摆了摆手。
萧佚对着小倩点了点头,转身问老板:“老板,对不起啊,我姨犯了点病拿了你们的东西,你算一下多少钱,我来给。”
糕点店老板也算是熟人了,冲着萧佚摆摆手:“算了,她这点东西也值不了几个钱的,你姨也是犯病了才拿,又不是故意的。”
“这不行的,拿了东西就要给钱的,不知道我姨什么时候会好,也不知道她下次还会不会来拿,拿多了你们也要亏本,这不行的。”
糕点店老板见萧佚也说得实在,就点了点头:“好吧,她拿了两个,2毛钱一个,你就给个4毛钱吧。”
萧佚从口袋里掏出了4毛钱付给了糕点店老板,然后和小倩一左一右的护在雪姨两侧,拉着她的手往家里走,雪姨如同小孩一样,哼唱着不知名的曲调,毫无抵触地跟着他们往回走了。
边上几个摊档老板看得却是不无感慨地说:“大半年前,是小孩不懂事偷东西,大人还钱;现在却是变成大人发疯乱拿东西,小孩结账,这世道还真变得太快了。”
“萧佚哪来的钱,不会又是偷的吧?”
“不是,萧佚现在都不偷了,不但没见偷过,连听都没听过他又偷东西了,现在他是靠捡废品卖钱的。”
“你们说林寡妇都好久没发病了,怎么今天又突然发疯了呢?”
“听医院的医生说,这精神病很难治愈的,即使一时好了,没准下一刻又开始发病了。”
“他们这孤儿寡母三人,大的有神经病,小的又有一个又聋又哑,只有萧佚一个正常,你们说这日子怎么过?也太不容易了。”
“以后能照顾的,还是照顾一下他们吧,我们也不差那点钱发财的,当做点善事也是好的。”
“对的,以后我们就应该这样的。”众人都附和着。
一路上,雪姨就像一个小孩一样,不停地哼着一些不知名的曲调,中间偶尔也会停下来,对着空气说一些萧佚听也听不懂话,也不知道和谁说着,语气有时惊恐、有时气愤,也有时哀伤,看见对面来人时,也会激动起来,像母鸡护小鸡,把萧佚和小倩护在身后,并对着来人做出要攻击的动作,吓得路人赶紧绕着走开。
萧佚他们没有直接回家,而是直接往城东一个老中医的诊所去了,那老中医是本地人,在这开了大半辈子的诊所,医术过硬,而且收费低廉,在附近一带也算是有名的悬壶济世,这位老中医也有70来岁的样子,头发、胡子已经发白,但精神矍铄、脸色红润,一看见萧佚他们进来,还以为是雪姨带小孩来看病,待发现了雪姨口中念念有词、双目呆滞无神,有点不正常时,萧佚已经开口:“医生爷爷,麻烦你帮我们看看雪姨好吗?”
老中医心底莫名的触动了一下,以前接待的病人都是大人带小孩来看病,但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带一个成年人来看病,还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不由得也高估了一下萧佚。林寡妇这病人他是知道的,有间歇性精神病,起因就是亲生儿子溺亡之后,又被婆家赶出家门,在受到接连的沉重地打击之后,直接精神崩溃,最后变成了半疯半癫的样子。老中医和蔼的站起来:“小朋友,你们到这里来,让爷爷看看你雪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