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1-27

生产队那个年代——过年之除夕吃团年饭

文----郑学良

大年三十就是“年”，经过腊月里忙碌、兴奋、期盼的等待后，终于等来了一年中最盼望也是最隆重的日子：大年三十到了。

   要说除夕当天的中心是什么，相信大家都会异口同声说：吃团年饭。是的，过年就是吃团年饭，所以对团年饭的准备是不可马虎的。其实，生产队时代，除夕那天倒也不是很忙碌，因为经过前几天的准备，该做的诸如打扫房屋、整理地坪、擦拭门窗、年货准备等工作基本已完毕，再加上年猪已杀，猪栏一般是空的或者只有一头小猪仔，喂猪的任务也不是很重，所以除了女主人外，其它家人还可以睡个懒觉，即使起来后，小孩们的事项也主要是搞好洗漱等个人卫生，帮助做些挑水、洗菜等活儿。至于现在网上有网友回忆说，那时代大年三十人们还会忙于写对联、贴春联之类的喜庆事儿，也许各地不同，小编所经历的生产队时期，队上社员家没写过也没有贴过春联之类，现在想起来原因大概有二，一是想贴春联必须要买些纸笔墨（那时市场上没有现成的春联可买），社员一般没有这个雅兴，二呢，即使想贴春联，写什么内容呢，“发家致富”之类的内容在那个年代是要受到批判的。我家的第一次贴春联是我读初二时，那时刚分田到户，还是我的一位族兄找我要笔墨，我们俩共同写的。

通常除夕那天是不做早饭的，一般就是煮点糍粑吃，然后，父母就开始精心准备团年饭了，现在网上经常有人问生产队时期过年能否吃上鱼肉？我觉得要么是幼稚，要么是受到一些公知故意抹黑那个年代所写的文章或者拍摄电影的印象所致，我可以明确地说，我知事的上世纪七十年代，生产队社员家吃团年饭不仅有鱼肉吃而且还是大鱼大肉，也许我所在的生产队相对经济条件较好，我外婆家地处山区，自然和经济条件都较差，一年四季大部分时间吃的是红薯米饭，在当地算是比较贫穷的地方了，但春节我去外婆家拜年时包括顺便拜访其它亲戚，看到的是每家每户家里火塘上方都挂有腊肉、腊鱼等，可见过年了还是能吃上鱼肉的，当然那年代条件确实艰苦，团年饭一般也仅限于大鱼大肉。我所在的生产队社员，按家庭经济条件大致可分为上中下三等，下等也就是最贫穷的社员家，一般的团年饭就是鱼和腊肉（不一定有腊猪头），因为鱼是生产队水塘“干塘”时所分，不用掏钱买，肉即使自己家不杀猪，亲戚也会接济一点或者大队会对特贫社员进行专门慰问，绝对不会出现电影《白毛女》中“杨白劳”和《暴风骤雨》中“赵光腚”在大年三十夜喝“西北风”的情况，不然，社会主义的优越性何从体现呢？中等社员家除了鱼肉之外，还会宰杀自家养的鸡或鸭一只；上等社员家，除了鸡鸭鱼肉之外，还能吃上一点牛（羊）肉、蛋卷等，按现在的标准，算得上妥妥的土豪了。

团年饭的菜虽是普通的家常菜，但也是有讲究的，除了吃好饱口腹之欲外，还要图过年的吉利，一般来说有红烧鱼，这好理解，年年有余嘛，鸡肉必须是炖粉丝，取长长久久之意，腊肉通常用的是腊猪头，猪头在我们家乡叫“财头”或者叫“旺仙子”，无论取名“财”或者“旺”，都是寓意来年五谷丰登、家庭富裕兴旺之意，所以团年饭的重头是腊猪头。一大早，父亲就从火塘上方的炕架上取下乌漆墨黑的腊猪头，就在火塘旁，用烧红的铁夹烙猪头，猪头滋润作响，冒出一股股青烟和焦糊味，待烫净猪头上的细绒毛后，置于温热水中焯水，并反复清洗几遍，除去腥气、烟火味和污垢，然后放入大锅中，先用大火蒸煮，后用小火慢煨，在煮猪头的同时，将一大锅萝卜与腊猪头一起炖，在蒸煮过程中，母亲用一双筷子不时插入猪头试探，如果筷子能轻易插入猪头肉中，说明已蒸熟可以起锅了，将煮熟的猪头捞起放在刀砧板上进行拆骨和切割，这时全家人都围了上来先吃为快，捡那刀砧板上的“财头肉”吃，经过蒸煮的猪耳朵、猪充咀肉皮肥适中、肥而不腻、香气扑鼻、滑嫩可口，母亲叫我们只管使劲吃，直吃得满嘴流油，那个香酥味深入脾胃，满足感、幸福感已然爆棚。

吃团年饭又叫吃年夜饭，不过叫“夜饭”有点儿名不符实，我们那团年饭吃得比较早，一般过了中午就可以开吃了，在下午三四点钟前基本上要吃喝完毕，是一年中最丰盛又是开饭时间最早的“夜饭”，团年饭菜弄好后，虽菜品不多，但分量足，每样菜至少要盛上两大碗，摆满了四方桌，满满当当一大桌子菜，意思是全家人要从今年吃到明年，寓意来年风调雨顺，丰衣足食。在吃团年饭时，照例是要敬故去的长辈的，不过那时烧香敬祖宗这些统统属于封建迷信和“四旧”范畴，家里神龛香炉烛台都封存或拆除了，虽是关起门来自家吃团年饭，可在当时的政治气候下，社员一般不敢放肆造次，焚香烧纸钱这些不敢公开搞，只是在饭桌上摆上两幅碗筷和酒杯，父亲虔诚的喃喃自语：老人家，今天一起来与儿孙们过年了，保佑全家人平安健康、兴旺发达。然后全家人就开始吃团年饭，那时农村平时吃饭都是很随意的，全家人几乎没正儿八经地坐在一起吃过饭，特别是我们这些小孩子，端起一碗饭要走到好远吃，偶尔家里改善下生活碗里有肉时，为显摆甚至走遍了半个村落，吃团年饭可不行，全家人必须规规矩矩地围坐于桌前吃，此其一。其二，平时吃饭，社员要赶出工，小孩要赶上学或者煮猪食，吃饭速度都飞快，吃得慢了，父母还会责怪骂人，今天呢，父母一再交待，过年了全家要慢慢吃，不要急，往往吃得快了，父母要劝阻（过年了不会骂人）。照例，吃团年饭是要喝点酒的，父亲不喝酒，可过年也会喝上一小杯米酒，那时根本没有饮料什么的，我们男孩子一般就用筷子沾点儿米酒喝，团年饭虽有一大桌子菜，可是前面刀砧板上的猪头肉吃得太多的缘故，有点儿腻人和口干，此时对油荤菜已没有多少食欲了，最爱吃的菜就是那一大碗碗的白萝卜，萝卜一起与腊猪头肉蒸煮过，浸润了腊肉的咸味与鲜香，刚好弥补了腊肉过咸和油腻的不足，沾上辣椒水后，特别爽口入喉，我们大坨坨捡萝卜吃，父母也嗔笑道：平时你们嫌没有肉吃，今天有这么多鱼肉，你们又不吃，偏偏要吃萝卜。一家人就在有说有笑中，吃上了一顿丰盛富足、热闹喜庆的团年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