邂逅“扶苏”

邂逅“扶苏”

戴海军

2021年11月22日,这是一个非常普通的日子,也是来到旬邑以后一个非常普通的休息日。

一大早,我们决定去石门。搭乘去耀县的公交车,仅花16元,就来到了“马跑泉”。原本以为这只是一个寻常的游山之旅,可是买了票,一进门便见到一尊高达数米的骑马男子像。那马扬起前蹄,昂起马头,倔强地歪斜着,两只耳朵直冲天空,全身的肌肉棱角分明,两只后蹄稳稳地立在一个一米见方的石座上。一个全身披着金色铠甲的壮士双手握紧缰绳,双目凝视前方,神情十分庄重,身后的黑色披风凛然下垂,双脚紧紧地插在马镫上,似乎即将出征,抑或在急行中勒马驻足。他是谁?近前去看那基座上的两个巨大篆体字——扶苏:大秦始皇帝的长公子,颇有贤名的皇子将军。忍不住再次抬头看那庄严的塑像,去搜寻他看向远方的目光,他是在担心戍边将士,栉风沐雨,亡命疆场吗?他是在担忧父亲将老,赵高把持的朝政吗?他是在为自己的茫然未来、征途未知而忧心忡忡吗?我的思绪悠然飘向远方,飘向蔚蓝而深邃的天空,飘向那莽莽苍苍、绵延不绝的石门山脉。

抬脚前行,山路上仍然有未化的积雪,团成一个又一个雪球,点缀在灰黑的山中的水泥道上。山风阴冷,更是降低了人的感觉温度,仿佛又下降了十来度,更觉寒风刺骨,冷入骨髓,不得不把外套的拉链拉到顶,双脚在山路上使劲地跺上几下,又顶着风在山道上紧走几步,才勉强抵御山风的侵袭。蜿蜒的水泥道在山脊上穿行,左边的树大多是高达十几米的著名的辽东栎,这些树的树龄平均110年,右边是各种叫不出名来的树,大量的松树夹杂其间。因为是冬天,大多数树的叶子落光了,只有松树的松针仍然披着绿衣。茫茫松海,苍翠深沉,一望无际,但是那风的声音却在不断加强,松涛声呼啸着,翻滚着,裹挟着,推动着,如乳虎啸谷,如万马奔腾,如巨海浪涌……不,不是,都不是,那是公子扶苏率领的千军万马,马蹄声声,马嘶哀远,杀声振天,尘土飞扬,翻腾而来,席卷而去……

穿过云林亭,远远便看见对面的山顶有一个高耸的建筑,显得突兀而挺立,在黛黑色的群山中傲视四野。我加快了脚步,想要去一睹它的真容。这是一座四层的烽火台,古代用来点燃狼烟,释放警讯。这座烽火台雄踞石门山脉的最顶峰,海拔1888米,是渭北最处,可以向南一直望到远在苍山之外的故都咸阳。我顺着台阶,爬到最顶上,从垛口处伸出脑袋,狂风猎猎,环视四周,连拍照的手机都拿不稳了。但是,极目远眺,那是什么?是咸阳的宫城吗?哦,所以建这么高,是忘不了故都,是剪不断乡情,是撇不开离人愁思啊!

下了烽火台,我们又转到另一个山头。山头有“望都台”遗迹。相传,长公子扶苏隐居石门山,心系朝政,忧国忧民,其弟胡亥登基后,朝局不稳,狼烟四起,百姓流离失所。扶苏一想到这,便常常登临高处,远眺帝都。可是,陪伴他的只有这苍茫的群山,无法改变政局,无法左右自身,只能隐姓埋名,只能远遁山野,偏要心系庙堂,偏要心系苍生,这难道不是一种悲哀吗?这难道不是万般怨忿吗?松涛呜咽,松林回荡,似乎是在回应,似乎是在再现公子扶苏无尽的愁海!

下了石门山,我们去寻找“秦直道”遗迹。“始皇欲游天下,道九原,直抵甘泉,乃使蒙恬通道,自九原抵甘泉,錾山堙谷,千八百里。”《史记》中《蒙恬列传》记述的这段历史,把中国最古老的高速公路交通工程展现在世人眼前,由于线形顺直,道路标准十分高,可与当今的“高铁”相媲美。相传秦始皇沙丘病逝后,赵高假传圣旨传位于二子胡亥,而负责修直道的长公子扶苏原本想杀回咸阳,他向天连发两箭,立誓:箭落高山,吾居高山;箭落平川,吾居平川。结果,箭落石门山东峰半山腰。天意如此,扶苏只能在此隐居,有诗为证:石门箭射痕犹在,气冲斗牛踏破山。潭水无底涌泉泪,遗眼千古沉海冤。

回来的路上,我们经过了“扶苏庙”,本想登顶拜谒,但由于时间不裕,只能遥望山顶,寄托唏吁。吾辈当感佩长公子的仁义,是他忍辱负重,隐居深山,才避免了兵戈杀戮;是他以仁爱之心,心系苍生百姓,才偏居山野,余生苍凉。尽管秦朝二世而亡,但那与长公子扶苏无关。长公子的贤名将与这绵延不绝的石门山同存!远去的历史长河中,长公子扶苏也不会被人们忘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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