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

2019年10月9号,天气晴,这好像又是无数个日夜中非常普通的一天。人们像往常一样,早起,洗漱,上班,下班,都没有什么不同。

这一天,我的外公他穿着病服,一定是带着恐惧忐忑的,被推进了我们看不到的手术室。

当我以一种极度焦灼的、又企图沉静下来的意志,拖着沉重的行李,跨越150公里两个城市的距离,站在手术室面前的时候,我只看到了一道门——一道蓝得有些发黑的门,以及没有亮灯的手术室的警示牌。

这是我第一次站在手术室面前,我原以为手术室门前应该像电视剧里那样,很白、很亮,日光灯聚焦在门前徘徊无措的人们身上,我原以为是这样。

但其实没有,手术室的门前是灰暗的,流动的气息是灰暗的,每个人脸上的表情也是灰暗的,这里,本来就不会是一个可以明亮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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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我很不坚强,在那一团看不见的灰暗里,我忍不住哭泣,对未知的恐惧,对痛苦的恐惧,对害怕失去的恐惧,我真的忍不住,我太胆小。

但我仍然告诉自己,请只在灰暗中哭泣吧,当手术室的门打开的那一瞬间,我应该努力微笑,因为没有人比那个躺在病床上的人更恐惧。

当主刀医生走出来的时候,当他说“第一关”已经过了的时候,我冰冷的手终于得以回温,恐惧过后的惊喜是人世间最美好却也最难抓住的瞬间。那时的我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我是庆幸的,庆幸老天不是那么残忍。

医生说,只要等病人麻醉醒来,我们就可以看到外公了,或许一个小时又或许只要半个小时。我在心里打了很多次草稿,我要对外公说些什么,我一定要镇定地说些什么。

我听到了手术室里传来的近乎撕心裂肺的声音,有人在疼的喊叫,那是一个非常沙哑辨别不出的声音,不止一声,不止一声啊。手术室外等待的每一位亲属都不愿意承认这是自己的亲人,没人会愿意会有勇气承认的,没有人。我不愿意承认。

直到医生再次匆忙的走上来,他说“病人醒了但有点痛”。我们终于不得不接受那是我的外公啊,他一个人在手术室里,没有一个熟悉的人陪伴,只有冰冷的器械,冰冷的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他很痛很痛,他明明平时是一个那么会忍痛的人啊但我毫无办法,除了流泪我真的毫无办法、毫无办法。

护理推着他从手术室走出来的时候,我终于看到了他,我在他的床边看着他,跟他说话,告诉他我们都在,医生也在,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即使是这样,即使当时的外公还在忍受疼痛,他仍然给了我微笑,对我说他没事没事,怎么会没事呢,他甚至在下一秒还在因为疼痛喊叫。而围在他身边的我们除了安慰,什么也做不了,我们如此渺小。

还好,只是还好,疼痛终于过去,还好,我的外公比我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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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一帆风顺的时候,往往很难感知到痛苦,也很难想象如果痛苦来临我们该何去何从。从前我一直认为“顺风顺水”是这世间最好的祝福,现在我突然明白——人的一生从来不可能是平平坦坦的,相比“顺风顺水”,我更喜欢“劫后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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