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期间平凡一日

经阿泽提醒，今天过去将标志着2020年经行了1/4，我如梦初醒般意识到，岁月真是无情物。遂决定写点什么，记录下我在家度过的这平凡一日。

晨读：中年危机离我还有多远？

照例又睡过头了，昨夜睡得很香，好过之前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的两夜，可能是因为昨天下午只喝了一杯咖啡，也可能是傍晚过分激烈的运动使身体感到些许疲惫，更可能是睡前冲了个热水澡让我的身心都回到了放松的状态。“倒春寒”总是赶在春暖带来微醺般的困意之间措不及防地突然袭击，前些日子还身着半袖衬衫的男人们又要披上尚未来得及送去干洗店的棉袄了。

在从睡梦中醒来等待意识彻底恢复之前，已经想好了今天起床的第一件事是晨读。读的是之前已过两章的《北上》，一部书写运河的小说，拿了当年的茅盾文学奖，没准我捧着这本书的时候就是我这辈子离文学奖最近的时候了。当然了，刷牙、倒半杯凉白开、望一眼窗外喧闹的货运卡车奔忙的场景是必不可少的准备工作。作者的名字叫徐则臣，与我一位不甚熟识的高中同学名字谐音，以致每次看到封面总会想到那位体格肥厚的同学；跟那体格如出一辙的，《北上》的每一章故事都写得特别长，结合前两章的经验，我大约已经明了跨越人的代际通过运河相联系的故事脉络，因此故事线的连接成功也不太让我感到惊喜。

今天读的是故事第三章，或者说第三单元。里面的主人公是一位和老婆离了婚的纪录片工作室小老板，最近在拍以京杭大运河为题材的《大河谭》，由于上级对运河申遗成功与否存疑而撤资，他一时感到走投无路。后边涉及到的情节比较复杂，这里就不展开讲了，总之到此为止我们的主人公算是遇上了正儿八经的“中年危机”。无独有偶，之前读的村上春树新作《刺杀骑士团长》里的男主人公也遭遇中年危机；更要命的是，在我童年的印象里唯一一次我爸掉眼泪，也是在跟前边两位男主人公差不多的年纪，大概是三十六七八九的样子，或许男人必须要到那个岁数才能明白生活到底苦在哪里吧？想到这，我不由得感到不寒而栗。我的人生也会有这样必经的一站吗？

读毕——大约是过了一个钟头，照例是一章没有读完。踱步到书房打开电脑，准备开始我的“工作”。

白天：从来都没有完成过的计划

在书桌前坐下之前，我给自己定下的目标是今天之内完成导师布置的文献资料整理任务。然而，这在我点开b站以后就已经成为一句FLAG式的废话了。

首先刷了两三个小视频清空视频更新动态栏，起身去厨房洗了个苹果；打开文献资料的文档着手把昨晚留下未整理的一篇做了，时间转眼就要到用午餐的时候了，目光在b站收藏夹里转了转，最终选择了一部经典的美国片《了不起的盖茨比》作为独自用餐时的陪伴，硬要解释为什么一直以来都对这部“美国名著”不屑一顾而选择在这样一个平凡的中午点开欣赏的话，大概我只能回答：是看《了不起的盖茨比》的心情，没错，正是这样的心情。倒是个极具村上春树风格的回答。影片讲的故事是个彻头彻尾的悲剧，一段注定没有结局的爱情，采用的是颇为经典友人视角叙述，主人公盖茨比好巧不巧地又是讲述者尼克的邻居——莫非《刺杀骑士团长》连这部分都借鉴了吗？

到底是部叫我提不起兴味的电影，根本上说，我大概对于美国的文化内涵保有某种奇怪的偏见，但是现在看来这种偏见的留续未尝不是件好事。之后又接连看了几部纪录片，《人生第一次》《中国喜事》《东方帝王谷》等，我的确是个纪录片的狂热爱好者，甚至怀抱着自己拍摄一部纪录片的远大理想——因此我在读到《北上》中关于那个纪录片工作室小老板的故事时，或多或少会把自己无意识地代入到他身上。很快下午的时光就在纪录片的背景音乐、扫地机器人发出的噪声、两杯香味四溢的速溶白咖啡和间歇性的文献整理工作中过去了，不过有件事让我的神经比往日多少来得更紧张一些——已经快5点了，老妈却还没回家——以往这个时间，她早已躺在客厅沙发上边看央视新闻边刷手机推送了，随着疫情的国际化扩散，仅有初中文凭的老妈已然变身成为一位国际关系学者，靠着手机浏览器上推送的十八流编辑撰写的“标题党”短文，她竟头一回可以与我这位在读研究生就疫情期间不同国家的应对措施侃侃而谈，不禁让人刮目相看。不过，看着外面的雨势似乎不小，我还是不可避免地开始担心她是不是在回家途中遇了什么危险，人的担心就是这样：要不没有担心，一旦开始担心了就会把事情越想越坏。但是由于昨天老妈还在向我抱怨下雨天骑电瓶车去买菜的种种不便——厚重的棉袄外面裹着雨披，加上廉价的塑料头盔，还不能忘了戴着口罩以向那些站在公共场所门口提心吊胆的保安们证明自己的无害——这种情况下，我断然是不该给她打电话制造更多麻烦的。或许是雨太大，她搭了老爸的车回家也未可知。

可是直到老爸回到家，仍不见老妈的身影，这下我俩可着了急。没等我说，老爸就先行打了电话过去，隔了很久，好歹是接了——说在大润发超市逛了太久，忘记了时间。好歹是虚惊一场。很快门口传来老妈开锁的声音，我数落她回来太晚叫人担心，她反倒偷笑着说：“一个家缺不了一个妈！”语气中甚至少不了几分得意，我却不得不承认她的话没有错。

晚自习：希望你今晚也能睡个好觉

晚饭老爸在外有酒局，故不在家吃。说起来，已经有很久没有开车去接老爸回家了，或许是他觉得我学业繁忙不想打扰我，的确我手头要做的事堆起来可能比我身高还高，但是我也确实想在他需要的时候证明自己作为儿子的价值。几年以后，我必然要取代他成为一家之主，而我尚不清楚自己是否具备坐稳那个地位的能力。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养成了一个不好不坏的习惯，那就是每天有固定的时段（一般是午饭之后或晚饭之前）站在书柜前冥想。今天的冥想发生在我啃完苹果以后，而且还有了如同顿悟之后的收获——成为一名“教育者”，不错，“教育者”这个词不知从何处跃入我的脑海。我要成为一名为公共文化事业献身的“教育者”，这就是我的使命。能想明白自己的使命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有的人终其一生也无法弄清自己究竟要成为什么样的人，而此时此地在平凡一日里我至少已经拥有了自己想要为之奋斗的东西。

下一步，下一步我要做的就是付出最大努力去完成使命，这当然会是一个极其漫长、终其一生的过程，但我一定乐在其中——因为那是为了全人类之永续而存在的光荣使命——我这样想。

周弥之

2020年3月31日于嘉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