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湖三生(第一次写杂文随笔

这是寒假假期在杭州旅游时,在酒馆写的一篇“形散意也散”的散文小随笔,也是个人第一篇看似比较成体统的作品,作为加入的第一个见面薄礼罢。希望有更多老师们不吝赐教,帮助下愚进步一番,下愚也是感激不尽呢。

正文     

      作为一个身在杭州的饮食者兼旅行者,就像我,在晚餐饱食了杭州的美食以后,便一定要去西湖散散步,否则会辜负了这一次旅行,心里便会大憋屈,这我是不大忍得了的。

      于是徒步行了二十多分钟,便见了西湖的畔,这一次是夜色,和白天见它时的感觉是大有不同的。

      在白天,我已经以游人的身份来过了西湖。说是“游”人,但其实我是大不可妄自称游人的,翻阅字典,却觉得还是“走”更好。因为白天的西湖有些喧闹,井喷的游客量还有着所有旅游景点都会出现的酸奶烤肠吹泡泡和纪念品买卖,使得我的确没有了古代文人士大夫的那种闲情雅致,更找不到诗意和浪漫的情怀,我觉得正因为如此,现代人再也写不出“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这样的诗句了。

      在白天,我仅是以匆匆走过的形式来游览西湖的,只是大致留下了“西湖景色确实挺美”的印象。

      而在晚间,我才是算得上“游”。这时西湖畔人的确挺少了,天上覆着的不透明的云,使得月影淡淡的,也恰到好处。空气很湿润,有一种浸濡的感觉,而且最重要的,这时是有晚风的,水面上却是相比于白天终于静了下来,,只剩下轻飘飘,却好像有些粘粘的水波。这让我对人们无比感激——他们把安静留给了西子,也把独自贪食这晚间西湖的味道的机会给予了我。

      如此看来,我今晚来对了。

      我就是这样沿着湖畔走吧。我的身旁,没有护栏,直接是折着一片残荷,在夜色里,看不出它们的枯黄色,只有黑的影。

      看看他们吧。它们的身是支棱着的,只是头微弯了,这影看来,像是一个个都在思考着,若是此时问我应加上甚么样的配乐,我会说,莫要加了,留得安静,只要有了今晚这微风的声音就足够了,千万莫要多了其他的音乐。太多声音在这,总不大合适。

      却要问我缘由,老子曾说“大音希声”,应该就可以用来解释了。像现在这样的,道上只有一两个独身的人和两三对年轻情侣或老夫老妻,或许会有一家三口也在散步的时候,这是真正的“a time of ease”,是不会喧嚣的:独身的人爱上了独行的乐趣,情侣夫妻需要在一起享受两人的世界,一家三口沉浸在家庭的幸福里,都不会愿离了自己这一小小圈子里,这里是俗世,我们都是世俗人,必然要爱这俗世中的安宁幸福,若是能有这种生活,我愿做个世俗人。但是事实上,除了现在,在别处,尤其是北京,这种安宁是再难体会得到的了——但且莫要想那么多了罢,莫要平添了不快——现在且看此时的西湖,属于他们,也属于西子自己,也属于我。在这种时候,你仔细地去体味,是可以融进西湖里的。这时候,西湖是你,你便也是西湖。

      这时候,你是可以听得到微微晚风的声音的。这种声音,是超乎了宁静的,却也是极其丰富的。

      温柔的声音,它轻轻地向正要回家去睡下的人问候晚安,替依然愿意在此散步的人抚平这一整天积攒下来的紧皱。触过了它的人,即使再去抚摸丝绸,也会觉得有些硬手。它带着一个人独处的轻松,两个人携手的快乐,三口并肩的温馨。

      它就是静谧,它就是欣然。

      啊啊,这断桥上的晚上的微微缓风的声音。

      在这种声音里的残荷不再是残荷,他们和她们是富有思想的人了。我一瞬间感到身体一震,因为我忽然感觉到这些看似枯萎了的荷在一瞬爆发出了一股强劲的力量——他们和她们枯萎了,但却还是支棱着,还是思想着——透悟了这里的景色,透悟了生命,透悟了天地世界,它们仿佛可以随意地上穷碧落下黄泉。这些荷是immortal,它们已经是仙人。因为它们的思考,它们一直在修行。生命的修行。

      眼前有个亭子。我什么都没有想,径直走过去,参与残荷们的修行。

      闭上了眼睛,就这样坐着,却能感受到清清的淡月光在身上流动着,我感到太痛快,我去了大衣,让月光和微风钻进我的身里来,透了我的肌肤,通过我的每一个骨缝,再钻过我的身体来出去,带走我体内的污浊,把我这个终日饮食人间烟火的饮食客来净化一番。这个时刻,我想要成仙了去:这是何等的欣快,我想大声呼出来。

      我随身没有笔墨,没有酒,否则我会在亭柱上写诗,背去“未成年人守则”,饮了酒畅呼来。

      但我不能这么做。我可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呵,西子送与了我微微风,给我以净化,送我以智慧,我便绝不能扰了她的安宁。况且这里有其他的享受着自己的一方小小天地的人们,说实话,我不怕被他们笑说我的疯癫,但我绝不可扰了他们的享受,如果我真的大声呼了出来,我便将再也找不到我想要的杭州的美了。我猜,这样我将愧疚和悔恨一辈子。

      我继续慢步踱着——这里的每个人都是享受着慢步,在这种环境中,没有人愿意快了脚步,实话说,在这种环境中也没有人快得起来——踱到了断桥之上。

      桥上的人比于其他地方略多,但比于白天,人也少得多了。这里,我在桥的两面望来,这两面的风景是大不相同的,桥的左面,是我刚刚走过的有荷的路,就是那样静静的,他们和她们都还在思考。然而,在桥的右边,却是不同了。

      桥左,因为只是微微风,所以水面是静的,不起丝微的波澜,是很平和的。而桥右截然不同,这一边的水面一直滚动着,起来一股股的蕴含着暗劲的圆包,这些圆包忽大忽小,有时起来了大,甚至会砸回水面上,砸出一个小花来,这是他们已经粉碎,这应该会很痛吧,我想;有时起来了小,只是微隆了一下,便又隐没在了水中,刚刚这样就隐没了吗,会很可惜吧,我猜——但是,不管他们大或小,却总是朝着一个方向滚动,从没变过。            看圆包起来,又伏下去,再起来,再伏下去,从不停歇地奔着,完美诠释了“struggle”这个词。

      是呗,那些摔了粉碎的,还会再起来,继续奔跑,那些还小着就又潜下了的,也会再奋起。我顺着他们的方向望去,哪里望得到边呢?可他们就是向着这一个方向。他们自己心里应该都是有一个目标的吧,不然便不会那样的坚定不移地朝那里奔。

      便目送着他们去吧。我应当在这里敬着他们,目送这些生活的强者远去。

      不,不仅是这样。我为什么不能加入其中呢?我的心里也是有自己的方向和目标的,我也可以像他们那样,朝着自己的方向奔腾,不怕被摔碎,无畏失败,不是么。这是奋斗者,我愿当奋斗者。

      我望一望天,漆黑了。但是城市的霓虹没灭,所以是可以清楚看得见路的。

      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到酒店,写下今天所见和所思。

      今天一定要写。今夜,我喜出望外了。我不仅找到了我想找到的,还超越了我想找到的东西。

      这是旅行的美丽所在呵。就像汪国真先生写的那样,

“凡是遥远的地方

对我们都有一种诱惑

不是诱惑于美丽

就是诱惑于传说

即使远方的风景

并不尽如人意

我们也无需在乎

因为这实在是一个

迷人的错

到远方去,到远方去

熟悉的地方

没有景色”

      迷人的错?或许是白天的西湖吧,已经并没有太多诗意了的,这是个迷人的错。

      但是这里也有景色,是忙忙碌碌的北京从没有过的天堂人间。

      这里的景色,更加深邃——我想,我体会了三种人生。

      在夜的西湖断桥上,左边是世俗的生活,安详宁静,舒泰平和;中间是仙的生活,自在洒脱,随性由己;右边是奋斗者的生活,微起大小波澜,随时欲起。这是三种生活的态度,究竟哪个最好呢?我不知道,这是没有答案的,至少应该因人而异,不同的人群可以组成群体,得到各自的归宿。

      但对于我,我有些茫然了。三种人生我都想要。

      呵,这贪心的人。我不愿顶了贪心的名号,我也不想孤身一人,我希望能够加入到这三种之一的群体之中。看来我必定要选一个了。思来想去,作为一个学生,我最终想选择桥右边,做一个奋斗者,参加到这个世间千千万万的奋斗者人群中吧。

      那就去struggle吧,从现在付诸实践,就向目标奔去,不做蓬蒿人,不悔,不回头,就像九百多年后的今天,有大冰说的“生如逆旅单行道,哪有岁月可回头”,然在九百年前,已经有杭州的东坡写过“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九百年前的行人,和九百年后的逆旅上的行人,应当是有不少共性的呢。

      我忽然有了一种归属感。仔细想来,在白天,我犯了一个错误。我是万万不可对白天西湖的人群们产生厌烦之心的。

      我自诩希望独然,区别于所谓的“井喷游客”,但当我们拼命的从一个群体中逃脱的时候,却又渴望另一种来自远方的归属感。就像那些湖水上奋斗的“圆包”群体,在奔赴在前往远方的路上,我们向往孤独,却又常常被感动,寻找自己的所属,然后随它们一起前行。

      走在逆旅上,便先在晚上到这西湖的断桥上,独自行上一会儿来罢:在晚间的西湖,独自一人,便可闲庭信步,也可旁若无人,物随心转,境由心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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