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幸的婚姻从开始那一刻就是在自掘坟墓。

  《人鱼小姐》里玛琳写作时需要穿上婚纱才有灵感,那么此刻,我应该是戴着镣铐穿着囚衣的吧。也并不需要,仅仅只是耳畔响起她们绝望又无助的声音就足以让敲在这里的每一个字都泣泪带血。生活不是写小说,可以轻描淡写、一笔带过,误入沼泽之后,有人能幸运地凭借路人抛过来的一根枯枝上岸,有些人,却只能永远地陷入泥泞无法自拔。希望镶嵌于此的千斤块垒能成为每一个迷茫女孩举重若轻的钟杵,在踌躇不前时能够敲响警钟,去逐梦而不是筑梦。那么我的坚持便有了意义。

  第一个女孩,姑且叫她A吧,我想她也早已忘了自己叫什么了,那个美丽的名字对她来说不会再发出一丝任何的光芒去照亮前行的黑暗。她聪明漂亮身材极好,就连皮肤都是吹弹可破地无所挑剔,然而即使这样,在高中三年也没能得到苦苦追求的初恋男神片刻的垂眸,甚至他会把她揉碎了心写的情书在同学间进行点评,挑出种种错误。纯情的种子一旦被扼杀,便只能开出仇恨的花朵,她不再相信爱情。短暂进入一段恋爱之后很快亲手结束,立刻投入下一段,企图让心中摇摆不安的天平稳定下来。但同时,也成为滋养的肥料,大学毕业后她在工作上极其出色,一口流利且标准的英语口语让老板每次出国开展会都带上她和另一个销冠,一个跟初恋男神气质神似的小镇做题家,后者的穷追猛打让她很快沦陷,半年后因为怀孕不得不结婚,事业停滞,然后又因为婚后的暴力和精神控制陷入长达一年之久的抑郁,这其中她无数次想过自杀,都在看到孩子纯真的笑脸时放弃。她尝试过沟通,想过离婚,但是没有一种方法能够摆脱僵局。我看着那张美丽的脸蛋一点点地憔悴枯萎,却无能为力。我常常回忆起英语课堂上那个手挎帆布包,头戴围巾,努力扮演卖花女伊丽莎说蹩脚英语的姑娘,也企图让那个影子重新回到她身上,然而她每次出来超过一定的时间都会被老公夺命连环催,那个将欲望写在脸上的所谓成功男人的声音真的是多听一句都会觉得窒息“你最好现在就马上给我滚回来!”爸妈在童年时就离婚的她早没有了避风的港湾,我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双明亮眸子里的光一点点地黯淡下去,却无能为力。在外人看来,她是人生赢家,帅气的儿子,优秀且上进的老公,就连那具肤浅的皮囊在孕育出生命以后依然魅力不减。然而事实却是儿子成了她唯一的精神慰藉,每天度日如年,如实上报每一日的行程和开支成了她的必修功课。她平淡地跟我提起这些的时候,仿似说的是别人,更加悲哀的是,她大概已经习惯了,决定就这样戴着镣铐跳舞,放弃无畏的挣扎。能怎么办呢?下一个就一定会更好吗?说不定更糟,不仅没有玫瑰的芳香,甚至连面包都没有了。毕竟,极爱惜自己的羽毛,会花时间和金钱维护人际关系,肯费心去修正外人看来无伤大雅的小怪癖和性格瑕疵,襄阳五中的学霸,一流大学的高材生,通过国家检验的党员都没能为你的幸福婚姻加持。

  第二个女孩B,比我小两岁,大学毕业后在家里练车跟一个高中没毕业就辍学打工的黄毛小子在一起了,家里自然是不答应的,虽不说她母亲是不是打着奇货可居的算盘,但是嫁给一个头上有六个姐姐母亲掉光了牙却依然心安理得吹着口哨不务正业把妹的“浪子”,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婚后的生活会有多精彩。可是从小被看得死死的乖乖女哪里招架得住糖衣炮弹的甜蜜轰击,跟母亲打架互相揪头发断绝关系都没能挡住她往火坑里跳。她不知道她的命运在她披上婚纱的那一刻就已经被改写。婚后怀胎十月诞下一个男婴,刚满月就得了严重肺炎,花了十几万才治好。家里没钱,她只能忍痛离开儿子去上海打工,不到半年就因为频繁昏倒送去医院,一查就是急性白血病。初步怀疑诱因是一天呆十几个小时的新装修的服装店。男方家里也弄过众筹但是最终还是不想在一个花钱娶来的女人身上耗费太多金钱和心力,即使她是孩子的妈妈。听说生命的最后一段,她被安放在昏暗的楼梯间,从小抚养女孩长大的爷爷奶奶去看的时候直接哭晕过去,甚至希望替她去死。然而生命并不能转移,这个因为破日只能在婚礼上戴着黑色头纱穿黑鞋的年轻女孩,永远留在了24岁。听到她过完端午节生日便离开人世的消息,我用力删除掉手机里存的照片,然而那个在婚礼上一脸笑靥说跟我一起凑热闹的外甥女卡哇伊伊的新娘,怀着对未来生活幸福憧憬的画面定格在脑海,怎么也删不掉。放假回家的时候碰到她爷爷奶奶,两个身体硬朗的老人如今像被抽走了灵魂一般只拖着沉重的躯壳在生命的夕阳里艰难度日,稍稍一靠近便能闻到死亡的气息,是什么让他们依旧坚持呢?是每个徒步去隔壁镇上看孙女留下来的骨肉的日子在支撑着。他们捡破烂上山采草药给办酒席的人家说书,得来的钱全都买了东西拿过去。从小就被如此沉重之爱意浇灌的小树苗能否安然无恙地渡过生命中的凄风冷雨呢?一定会的吧,用生命来爱你的妈妈在另一个世界保护着你呢。

  第三个女孩C个性独立,在大家还在玩橡皮筋跳房子的时候她就已经开始遨游在各种历史文学书籍中了,在身边的女友热衷于护肤打扮为悦己者容的时候她痴迷于哲学投身于公益。却在疫情那年因为爸爸患绝症妈妈借着冲喜的由头给她和没有血缘的表哥订了婚,我见过那个男生,面庞俊秀身材挺拔举止优雅,对她也极好。说是八岁那年去隔壁舅舅家辞年就心系于在院子里跟小狗说话的她。是仙女也会动了凡心的吧?然而这个可怜的榆木脑袋,刚从对小学同桌的错误认知中走出来,还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爱情就走入了一段婚姻。婚后因为她继续深造的缘故而与老公一直过着异地的生活,加上疫情,见面的频率堪比牛郎织女。与A小聚时,听其抱怨那个畜生把自己当泄欲的工具。她苦笑,我可比你高级多了,我是摆在香案上供起来的玉净瓶。A没有听懂,我给她递了一杯柠檬水,我想此刻她是很需要这个的。不知道这是C的悲哀还是中国性教育缺失的悲哀。她婚前沉浸在“喜欢是放肆,爱是克制”的谎言里,婚后陷入“放下砖头才能抱起你”的蓝图中。时至今日,她说早已不想探究他出于什么目的几经辗转一直跟结了婚有了二胎的男同事租住在一起也不愿意来离家更近的她的城市,既然对方的老婆都不介意,那可把“自恋”当孤芳自赏与自己跳舞的你又有什么难以释怀的呢?当初可不是因为心之所向才以身相许。我看着她沉默地拨动着盘子里的西兰花,“它们并不能算作是一朵花,但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能够进行光合作用源源不断地为自己输送养分,而不需靠稍纵即逝的香气和艳丽的外表去攫取鱼目混珠者的青睐”。“与其在崖上展览千年不如在爱人肩头痛哭一晚的幸福泪花你也不屑于一尝么?”“不屑!”“你该不会喜欢女的吧?”“放心,你们入不了我的法眼,一个徒有其表,一个不修边幅,若合二为一,臣乃愿一试之,死于石榴裙下也安得其所快哉快哉!”她双手作势一把朝我们抓过来,不知道抓的是我自诩饱满充盈的大脑半球,还是A羸弱却不堪重负的胸脯四两。她总是能像一个小天使,跌断了翅膀还不忘用残翼为同行者拭泪。只有我洞悉这轻而易举的幽默里藏有多少孑然一身的自嘲和自我开解。但我丝毫不为她感到难过,她拥有女孩们梦寐以求的一切还不用承受某种有形的痛苦,多少人求之不得。

  我要说的D,倒没有很赚同情的故事,但我想这也许正是很多有幸从沃野被摘下,植入贫瘠花盆却不幸被告知无法结果的残酷花朵们所遭受的一切吧。D是个有着娃娃脸和扑闪大眼睛的可爱女孩。她研究生毕业后就和相恋三年的男友携手走入婚姻的殿堂,满怀激情地期待新生命的到来,却在一年又一年敲响的新年钟声里希望破灭,婆婆从一开始的桌子上多摆一副碗筷到后来直接暗讽跟儿子在一起三年都没玩出个浪花来的她早就有问题。其实他们结婚也不过两年而已,无奈的是一代独苗的他被寄予了传宗接代的厚望,几经撺掇之后,她跟老公的关系每况愈下,让本就艰巨的任务更加难以开展了。中医西医也都看过,生理心理都遭受了极大的创伤。“我这个生物专业研究生算是白念了,居然没想到这种玄学问题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自己想要的苦求而不得,别人弃之如敝履的却偏在她手。好想给她一块巨大的创可贴,贴在心里,贴在身上。时间是最好的医生,它默默无闻,却能冲淡一切。日子一天天过去,悬而未决的总能找到突破口或者是彻底终结。坚毅如她一定能够重新迎来属于自己的春天吧?

  我很感激能够被你们毫无保留地信任,我也将不负,耳朵听到的会烂在肚子里。即使不能聆听蜜语,若一次又一次的倾诉能够倒出一些心里的苦,我愿化作酒樽,把它们都酿成回甘的美酒,然后我们一仰脖喝下去,忘了这俗世红尘中的种种烦恼,再奋力前行。

  审阅目光滑行至此的你,如果看到了一些身边人或者是自己的影子,那请允许我给你一个爱的抱抱,把勇气和希望传给你,愿你再继续传递下去;如果挑剔的你对我能同时持有四个“精妙绝伦”的小故事感到怀疑,那么我太开心了,你身边围绕的一定是爱与和平的祥云,用心善待进入其中的外来角色吧,不让它出现哪怕是一小朵阴霾。

  删了又删,改了又改,前期发布的内容也隐去了一些,目的就是不让某些蛛丝马迹暴露于骄阳之下,毕竟可不是一个小众软件。有些难言之隐如果真能大大方方地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被提起,那么它们就不会成为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出现在这里了。如果跟你的某个朋友恰好雷同,纯属巧合,不必捕风捉影去打听,给不了暖阳,就不该浇流言的口水,你廉价的同情心满足的只是管不住的好奇心而已,它们像黑夜中漂浮的破旧布袋,风一吹便张大嘴巴,那聒噪的声音足以把任何一个沉睡者给唤醒。

  最后,如果你是悲剧的制造者,还企图在评论里出言不逊,“快滚”二字隔着屏幕和空气发送给你,希望它们如子弹射穿你污浊的双眼。可能过于恶毒了,凡事都有它的两面性,哈珀·李在《杀死一只知更鸟》里说,你永远也不可能真正了解一个人,除非你穿上他的鞋子走来走去,站在他的角度考虑问题。那么给大家一个机会来听听你的心声,既能赎罪又能排雷,避免另一个悲剧的发生。

  这个警世名言的下一句应该是,“可真当你走过他的路时,你连路过都觉得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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