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儿

        过完年，二月下旬的一个下午，大约五点半左右，天色渐晚，不到一岁半的闺女彤彤跟同街邻居家七岁的小姐姐蕾蕾玩的不亦乐乎。小姐姐的姥姥已经来叫了几遍了，蕾蕾总想多玩会儿，舍不得走。

        捣蛋派的闺女抓起门口堆的玉米棒子，“砰”摔到地上，蹦出来好多玉米粒。蕾蕾先在扭扭车上弯下腰捡起了几颗小车旁边的，然后又从扭扭车上下来，继续捡着散落到处的玉米粒。彤彤也在满地瞎忙活，弯着腰撅着小屁股，有模有样的。

        正蹲在地上也在捡玉米粒的我，抬头的时候发现蕾蕾正默不作声的摇着头摆着手，往前走了几步发现姥姥正站在家门口那儿，朝这边看着外孙女。我赶紧说：“蕾蕾，姥姥在喊你呢，快回家吧，姥姥该着急了。”蕾蕾低着头，又开始捡玉米粒，“蕾蕾，剩下的阿姨捡吧，明天再跟妹妹玩，别让姥姥等着急了。”蕾蕾这才不太情愿得把玉米粒扔到囤玉米的玉米堆里，说了声：“那我们明天玩吧，拜拜。”骑上小车走了。

          刚才站起来的时候，还发现一个渐走渐近的面生的老头儿，似乎是突然冒出来的。老头儿六十岁左右，个儿不高，不到一米七的样子，看着挺敦实的。头上戴一顶黑色的帽子，脸色有点重，皮肤黝黑，特别是眼睛长的很不对称，一只眼睛正常大小，另一只往下耷拉着几乎快挤没了的样子。嘴唇有点暗厚，胡子拉碴的。左手里夹着一根烟卷，自己买烟丝卷的那种。一边往这边走，一边抬起手吸上几口，吐出几缕青烟。身上一件黑色宽松版外套，敞着怀，里面一件卡其色毛衣，肚脐位置还有黑色烫痕，一看就是烟灰烫过的痕迹。腿上黑色偏肥的裤子，脚上一双黑色老人鞋。形象本来就挺暗黑的了，颇有哈利波特里面摄魂怪的气势。

        老头儿身边的狗倒还精神，属于小型犬个头偏小，耳朵上、背上、腿上参杂着黑色的毛，迈着矫健的步伐，忽闪着大眼睛还怪讨人喜欢的。闺女看见狗狗开心的不得了，想必她的个头视野还注意不到这个不明来历的老头儿。

        闺女兴奋得“嗯嗯啊啊”一边看看我又指指老头儿跟狗狗，怕老头儿被指得恼了，我赶紧说：“这是个爷爷，赶紧叫爷爷。”“爷爷”闺女轻轻的叫了一声，觉得不好意思喊完就钻进了我怀里，老头默不作声，咧开嘴笑，笑起来挺别扭，不笑起来更别扭。“你大点声，爷爷听不见。”“爷爷！”闺女大喊了一声，不过瘾又喊了一声爷爷，我抬眼偷瞄了几眼，老头依然默不作声只是站在那儿低头看着俺闺女咧嘴笑。

        看着小狗摇摇摆摆跑的挺欢快，闺女“狗狗狗狗……”“汪汪汪……”一边摇晃着去追狗狗。小狗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搞得摸不着头脑，赶紧掉过头围着老头儿转。闺女也赶紧欢呼着去撵狗，围着老头转。

        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老头儿是来自某个黑暗世界的黑巫师，不显山不露水得让人看不准猜不透。又有点担心是拐卖儿童来踩点探风的，又觉得这个岁数腿脚看起来也不是很利落，貌似不太可能。尽管觉得不可能，还是怪让人不寒而栗的，特别是当脸上的笑慢慢散去的时候，本来就不对称的眼脸，更显得阴险狡黠，让人出一身冷汗，总觉得在这未知的躯体里正在酝酿着什么阴谋。所以当闺女靠近这个老头儿的时候，你应该能够想象得到来自一个爱女心切的母亲的焦虑不安。

        当闺女围着老头儿转完一圈儿，我赶紧迎面把闺女抱了起来，“爷爷跟狗狗要回家吃饭了，彤彤也该回家吃饭了，跟爷爷拜拜。”于是闺女摆摆小手奶声奶气的说：“拜拜拜拜。”老头儿依然站着不动，没有一句话，只是面目略显狰狞的笑了。

        我赶紧抱着闺女回家了，纠结了一会儿也没敢关门。不知道老头儿在那儿站了多久，又去了哪里。

        回家，又过了好一会儿，觉得老头儿应该是走了，悄悄走出去确定人已经走了，把门关上了。回来跟妈说这件蛮让人毛骨悚然的事，妈说老头儿应该是蕾蕾姥姥找的老伴，说话结巴所以才不说话。

        依然将信将疑，因为他跟蕾蕾之间没有任何交流，语言眼神肢体，蕾蕾走了也没跟着离开，有那么一刻甚至还担心会不会把蕾蕾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