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的慈悲(32)

文/书虫

我安慰好许娜,出去叫他,我知道他故意离开,给我们独处的时间。其实大可不必,我并不能为许娜做些什么,但是他可以,他确确实实帮许娜安排了最好的医院,接受最好的治疗。全国多少人排号排一个月也排不上号,可他却帮许娜轻易解决了。

如果他不爱她,何必花费时间,精力,人脉为她付出这么多,就算他轻而易举做到,他只为许娜,不为别人。他刚才给许娜买满天星的时候,看起来心意沉沉!

他在走廊窗台处抽烟,习习微风,拂过我和他的脸庞。他看起来疲惫不堪,憔悴的样子,让他看起来老了不少。一个人最重要的是精气神,而不是外貌。从精气神里就能看出一个人的生活状态。我轻轻拍了拍肩膀,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他没有看我,低头抖了抖手中的香烟,抽完最后一口烟,随着“呼”的一声像是一声长叹,烟雾随风消散。他把烟头熄灭,扔到电梯门口垃圾箱上,双手抹了一下脸,仿佛抹掉一脸的灰尘,疲惫和难过。我又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看向我说,我们进去吧。

我和他进去的时候,许娜冲我们轻轻一笑,他坐到许娜旁边,握着许娜的手,许娜的手贴着他的脸,他像是给她暖手,她的手的确很冰很凉,他用许娜的手摩挲着他的脸,看上去像是爱抚。

许娜转过头去,望着满天星,说:“你买的?”他点了点头,说:“送你的!”许娜流泪了,他替她轻轻擦拭泪水,说:“医生不让哭。”

我见他满脸泪水,忍不住替他们这一对惋惜。

你知道吗?有些伤痛看似遗忘,还是不能触碰,连想也不能想,一想泪水就忍不住。眼泪属于小孩子的天真,也属于成年人宝贵的礼物。大概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男人如此,坚强的女人也是如此!

假如这是我生命里最后一天,我想我会好好享受这一天,做什么都无所谓,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和爱我的人在一起,就这一天,我愿意被爱包裹着离开这个世界,那样我不会感到孤独,失望,愤恨。我知道这只是我美好的愿望,谁知道哪天是最后一天,如果知道的话,也不会心存遗憾,更不会独自一人离开这个世界。世界本该是温暖的,实际是冷冰冰的!习惯就好了!这世界仿佛只剩死能来证明我还活着,后来想想,也就只有死能证明我活过。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些感慨,也许我看着许娜自然而然心生感触。不知为什么,我临时冒出一个想法,那就是我想带方小舟见许娜,让她也见证许娜和他的爱情。方小舟不是一直想见许娜吗,我怕再等下去,就没有那一天,就怕那一天成遥遥无期。我对许娜说有一个人一直想见她,不知道她同不同意。许娜问我是谁,我说我的一个好朋友,我想说是我的女朋友未婚妻,可是我没说出来,我不知道为什么说谎。她问我为什么见她,我一时没想到更好的答案,只好说等你见了就知道了。

临走前,我又劝许娜宽心养病,不要胡思乱想,要相信现在医疗水平。他送我出来,我问他许娜什么病,他说乳腺癌。我不敢相信,真的,打死我也不相信,我说什么情况。他说医生让她切掉,之前她一直不肯。我说做手术了吗,他叹一口气说没有,她觉得切掉身体就不完整了。我说:“那不是等死吗,她不要命吗?”他说:“我也拿她没办法,她不听我的,本来我想让你劝劝她。你的话,她肯定听得进去。”我见他欲言又止,说:“你有什么话说吧!”他看了看我,说:“我和娜娜说过你,她说她心里有你,如果不是这场病,她就嫁给你了,她说她想嫁给你!”我一下懵了,不知是喜是悲,想起我对许娜求婚的事情。我说我向她求过婚,不过,不过她拒绝了,我以为她爱的是你,到现在,我都觉得她爱的还是你,没有人能撼动你在她心目中的位置。他低头一笑,说也许是吧。他要开车送我,我让他回去多陪陪许娜。我走的时候,他突然叫住我,说:“顾杰,你,你每天可以来看看她吗?我不想让她带着遗憾离开。”我努力挤出一丝丝笑意,点了点头。

走出医院,我跑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跑,仿佛在和时间赛跑,在和生命赛跑,在和死神赛跑,我怕我跑不过它,我怕我会输掉。不知跑了多远,我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天,天上什么也没有,北京的夜里很少看到星星和月亮,它们不知道躲哪儿去了,不知道有没有看着地上的我们,看着我们生老病死。

到了家,我见方小舟坐在沙发上,开着电视,头倚靠在沙发上,困的不成样子。我把电视关掉,轻轻在她额头落下一个吻,她睁开眼睛,站起来说:“什么时候回来的,我去给你热饭。”我急忙抱住她,紧紧的抱着她,我开始吻她的嘴唇,她推开我,我知道她最近生我的气,我说:“对不起,我就是个混蛋,能别和我一般见识吗?”方小舟眼泪流出来,我替她擦掉,紧紧抱住她,说:“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再也不犯浑了!原谅我好吗?”方小舟带着鼻音说:“我才不和你一般见识,你吃饭了吗?我去给你热饭。”我说:“我不想吃饭,想吃你!”方小舟把我推一边,说:“滚!”


我亲了她一下,说:“我去洗个澡,等我!”我去洗漱间打开花洒,在马桶盖上坐了好久,才起身洗澡。我冲着澡,眼前浮现许娜苍白的脸,她躺在病床上安详的睡着,就像死了一样,我忍不住哭了,呜呜的哭了,可我不敢哭出声来,我捂着嘴,生怕方小舟听到。

洗完澡出来,我见方小舟还坐在沙发上,我上前抱住她,她在我怀抱里特别安静。我说:“辛苦你了,这么晚还等我回家,下次别这样了,我会心疼的。快去睡吧,我先吹头发,吹完头就睡。”她仰起头,像是撒娇,说:“我给你吹头发。你忙一天了。”我看她的样子,忍不住亲她,给她一个深情的吻,我们吻的很慢,也很认真,仿佛谁也不舍得分开。我放开她,说:“等我三分钟,吹完头发就来陪夫人。”她笑着点了点头。我怕打扰她休息去洗漱间吹的头发,还没吹多久,她从我手里拿过吹风机给我吹起头发,她的手很暖也很软,和许娜的手完全相反。她的手在我发间穿来穿去,特别痒痒,弄的我浑身一阵阵电流涌过,就像过电一样。我抱着她的腰,她的嘴角里有一缕头发,我帮她拿出来,还别说,弄的我都想吃一口她的头发。我想,她的头发一定很好吃。我忍不住拿着她刚才嘴角喊的那缕头发轻轻咬了咬,原来是这个味道,洗发水和沐浴露混合的淡淡地清香。

她见我胡闹,关掉吹风机,说:“好了!”说完,她就拿起我的手看,我不知道她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说实话,我的手一看就是大男人的手,她翻过我的手,抚摸我的掌心,说:“你手上有茧子?”说完看了我一眼,我捏了捏她的鼻尖,说:“对啊!”她在茧子上摸了又摸,又把我的手贴到她脸上,她说:“你吃了不少苦吧!”我想笑却没笑,有点假笑,说:“还好,没那么苦。”吹完头发,我搂着她的肩膀回到床上,她让我坐下来,我以为她要干什么,她从抽屉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小盒子,里面是掏耳勺,指甲刀,小剪刀,一系列的这些小物件,就指甲刀就好几种,大的小的,看上去种类特别齐全。她拿出一个刚好适合我的指甲剪,低着头给我剪起指甲来,我说我自己来,她不让我自己动手。她很细心也很小心,她没有剪到头。每次我剪指甲都会剪到和指甲肉一般齐,甚至还往下,露出一些肉来。她给我剪完,又用指甲搓给我搓了一遍。我以为她完事了,她又给我剪起脚趾甲。我不敢说谎,如果说谎就天打五雷劈,她是除了我妈妈,唯一一个给我剪手指甲脚趾甲的女人。我说不出的感动,我要给她剪指甲,她伸出手指让我看,说:“我已经剪好了!”

我们两个躺在床上,关上灯,我搂着她,搂的紧紧的,总怕有人从我身旁抢走她,我在她耳旁轻声说:“我爱你,方小舟,你嫁给我吧,明天我们就去领证,我怕你被别人从我身边抢走。”不知过多久,方小舟说:“阿杰,我也爱你!”方小舟只说了这一句,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和方小舟那个时,我却怎么也用不上力,浑身的力气就是那提不起劲,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方小舟安慰我不要心急,一切顺其自然。我突然觉得自己特别不像个男人,特别不爷们,我和她那个时,脑海里都是许娜的苍白的面孔,她躺在棺材里。方小舟不怪我,可是我怪我自己。我又试了一次,还是失败了。我爱方小舟阿,可为什么这样,为什么脑海里是方小舟死时的情形。我觉得特别扫兴,特别没面子,男人最怕就是在女人面前抬不起头,尤其是床事。方小舟搂着吻我,她像是给我鼓励,给我信心,这次我又试了一次,终于成功了。还好,成功了。我和方小舟融为一体,成为一个人,两人紧紧的抱着,却不知道两颗心有没有紧紧连在一起。我还是心里有些隔应方小舟没有回应我明天领证的问题,我希望她说她愿意,我想听到她说愿意。这个小小的愿望她也不满足我,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不答应我的请求,可我又不想勉强她,我不想勉强她做她不愿意的事情。

我不确定方小舟是不是真的爱我。如果她不爱我,她却甘心为我做这么多。我问方小舟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方小舟说爱,她比谁都在乎我。我问她你为什么不答应和我结婚,为什么不答应和我领证共度余生。方小舟说她还没做好准备。我不明白她做什么准备,更不明白她不嫁给我,没什么又来招惹我,和我做床上的事。我觉得自己特别不道德,我和她发生关系,我还不能娶她,不是我不娶她,不是我不想负责,是她不给我这个机会。

我抱着方小舟说:“许娜可能要死了!”说完,我呜呜哭了起来,在方小舟怀里哭起来,一点出息也没有。我现在成了三岁的小孩子,需要母亲般的怀抱和安慰。

方小舟抱着我,像母亲安慰自己的孩子,没有说话。我以为她没听到,又说了一遍,我看见许娜躺在棺材里,我喊她,她不理我。方小舟替我擦掉眼泪,捧着我的脸吻,像是吻掉泪花,那泪花不知何时枯了又开了,源源不断,方小舟怎么吻也吻不完。我在方小舟怀里痛苦起来,不敢放声大哭。过了不知多久,方小舟说:“你还爱她吧!”我听不出方小舟语气里任何情绪,没有不满,也没有生气,更没有吃醋。



“我不知道!也许爱,也许不爱,我只是替她惋惜,她那么好的年纪,你没见她躺在床上的样子,病恹恹的,浑身插满管子,手臂上都是针印,一个黑点又一个黑点,那肯定是打针时流出的血。”方小舟说:“我知道了你为什么让我和你这么仓促领证。”我说:“为什么?”

她没有回答我的话,叹息一声,说:“因为你还爱她,你忘不了她,这辈子,你永远也忘不了她!”我不解地问为什么这样说。方小舟苦笑一声,说:“我怎么会争得过一个死人,你的心里永远都有她的影子,不会有我!”我说:“不是这样的,我爱的是你,是你啊,方小舟!”

方小舟说:“我知道,可是我终究输给了一个快要死的人,我争不过她,我输了,不管我怎么做,不管我做什么,我都成了一个失败者!”

我久久说不出话,方小舟放开我,翻过去身,背对着我,我从背后抱紧她,说:“别离开我,小舟,我离不开你!”方小舟说了一句,睡吧,我困了。

早上起来,我见方小舟起来正在摆碗筷,她没有抬头看我,像脑袋上有眼睛看见我似的,说:“快去洗漱,吃饭!”我说:“好!”洗漱完,她递给我一双筷子。我偷偷瞄她一眼,她只顾吃饭。我不知道该不该开口说话。刚要张嘴说话,说我,她也开口说了一个我,我们没有想到彼此这么默契,不过我们没有哈哈笑起来,也并没有因为此种默契而手舞足蹈。我说:“你先说,小舟。”

“还是你先说吧!”方小舟始终不看我,她给我碗里不停地夹菜。

“我先说我就说了,你不是一直想见许娜吗,我想带你去见她,可以吗?”我见方小舟并没有高兴,也并没有之前那么想要见她,我只好自己找台阶下,“要是你不愿意,就算了,算我没说。”

“你让我见她是什么目的,是想让我和她撕破脸皮宣战,还是让我去看你们情深义重,恩爱无比,是我拆散了你们天造地合的一对。”我感觉方小舟一大早火就很大,莫名的大,也不知道怎么惹着她了。我听她说话带刺,就说:“你想去就去,不想去我也不勉强。”我以为她不去,谁知道她又说:“去就去,谁怕谁是孙子。”这话哪儿跟哪儿,我又不是让她代我去战场打架。我说:“你误会我了,我就是怎么想也没想到许娜会得这么重的病。”

“什么病?”

“乳腺癌!”我偷窥方小舟一眼,见她脸色一变,她也没料到会是这种病。“她怎么会得这种病?”

“不是一天两天了,在我刚认识她的时候她就有,只是她一直没做手术,一直吃药。”

“她一直没找男朋友?”方小舟盛好一碗小米粥放到我面前。“没有!她一直忘不了她那个初恋,如果不是他,她也不至于这样。”

“傻!”方小舟总结一句。我听方小舟这样说,急忙问:“你不也傻?”方小舟这才抬起头瞪了我一眼,说:“对,我和她都傻,谁像你们男人见一个爱一个。谁像你们男人心里总装着一把小算盘,算的比谁都轻,总不会让自己吃亏,都让女人吃亏。”

我被方小舟说的有口难言,好像我在她眼里就是她口里说的那些臭坏男人。我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方小舟说了一个“呸,我以为自己找的是好男人,结果还不一样,要我说不能说天下乌鸦一般黑,要说就说天下男人一般黑,狗改不了吃屎,一个本性。”我见方小舟怒气冲冲,我也不敢再接下去,默默吃饭。吃完饭,我说:“我来收拾,你去休息。”她不让我动手,说:“去上班吧!我来收拾!”我穿好衣服,从后面抱住她,轻声说:“谢谢你,小舟!我不会辜负你对我的一片情意!”方小舟低着头不说话,我赶紧亲了她一下脖子,急忙跑开,像做贼心虚一样,假装什么也没做。我拿起领带就往脖子里套,她看见急忙上前,说:“这么大的人了,还像个小孩子,毛手毛脚。”方小舟总说我是小孩子,我也就在她面前是个小孩子,时不时耍耍小性子。她给我打好领带,又把手提包给我,给我整理一下衣服,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好了!”我搂着她的腰,在她耳旁小声说:“嫁给我吧,嫁给谁不是嫁,反正天下男人一般黑!”她轻轻锤了我一下,佯装生气说:“滚!”

我说:“遵命,夫人!”她低头一笑,我双手拥她如怀中,说不出的难受。我说:“你答应了我吧,我们一起去看望许娜,她挺可怜的,暗恋那个男生好些年,从上学直到现在。她在北京没什么朋友,只有我这一个真心朋友!”方小舟没有说话,我知道方小舟一旦决定,就再也不会改变主意。我说了一声,“我走了,你要是无聊就在小区附近转转。”我刚要走出房门,方小舟突然叫住我,“阿杰!”我等着她说出那句话,可她没说出来,我站在原地等了一分钟,心里知道了答案。



今天天气真不错,在这样晴天的天气里,总想做点什么,也想什么也不做,只想好好在太阳底下晒晒太阳,做一次懒惰的自己。和太阳拥抱,我就以为,和温暖,安心,希望拥抱!微风不冷不燥,像极了母亲的手。我爱风,你是知道的。不知道也没关系。我以为我爱的是风,其实,我爱的是风中自由自在的自己,和那一份随性。我想成为风一样的人,无处不在,无处不流浪!可惜,我不是风,所以,我最爱风!如果有下辈子,我最想成为的是—风!

在这个世界上,什么也感动不了我,唯有梦想和爱。可惜我被生活所迫不得已丢掉梦想,爱也被我丢掉。不是我不爱它,恰恰相反,爱是祝福,成全,无私和原谅无知的自己!丢掉这两样,我什么也没有了!很可悲吧,我觉得我也是一个悲观主义者!什么也没得到,什么也没失去。因为,我从未真正拥有过它们,一天也没有!

我拿出手机想给方小舟打电话,却没有勇气拨过去。

那数不清的犹豫,就是无数次的我爱你,不停挣扎,不停濒临边缘垂死挣扎!最后不得不向现实妥协,低头!

到了公司,同事回来上班了。几天不见,他消瘦不少。我问他家里安排怎么样了,他说孩子不听话,他妻子暂时回家了,北京只剩他自己。我开玩笑,“恭喜你,终于解放了!”他却没笑,板着个脸,苦大深仇,说:“好好的结哪门子的婚,简直是自掘坟墓,自己给自己挖坑,完了自己往里面跳,一跳再也出不来,不管跟谁结婚,到最后都一样,都被生活琐事磨的什么都不剩,除了孩子,除了老去,什么都得不到。”我见他消极成这样,安慰他,“看开一点,哥,人活的就是开心,开心万岁!”他问我怎么样,我本来想把许娜得癌症的事说给他,却没说出口。我说我向我女朋友求婚了,不过她没答应。他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加油,人类的后代繁衍就靠你了!”我说:“还早呢,八字没一撇,有且等呢!”他笑了笑没说话。

我下午要去给客户送宣传资料,给部门领导提前打好了招呼。我送完资料,又去了另外一家公司。正好它所在位置离许娜住的医院特别近,我就去看她。我也给她买了一束满天星,我真不知道满天星有这么好的地方,一点不像百合,玫瑰,说是花又不是花。我去找许娜的时候,许娜正好睡觉。他不在,是他花钱找的护工照顾许娜。我把满天星插到花瓶里,坐在沙发上,等着许娜醒来。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许娜要死了,要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我不知道我怕什么,反正很害怕,也许我怕再也见不到许娜,也许我怕成为许娜的一样的人,也许我怕对未来的自己失望吧!没有成为自己想象中的自己!其实,我现在已经得了一种病,一种怎么挣扎也无法解脱的病。

我想,早晚我也会有许娜这么一天,病入膏肓,无法动弹,整天等着死神来临。

我望着沉睡中的许娜,我险些忘了她,还好,没有被时光完全冲淡,是幸运,也是不幸,只是留下的回忆全是美好!她是不是也和我一样,答案不得而知,我想,大概是吧,我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也许,她早把我忘在了脑后,忘的干干净净,就像烟消雾散。

不知过了多久,许娜醒来。她看见我冲我莞尔一笑,就是脸色过于苍白,有气无力的样子。

她张嘴想要说话,努力半天,挤出两个字,“来了?”我走到她身旁,说:“我来看你,你一定要坚持住!”许娜看了看护工,我让护工出去了。许娜望着身上的管子,说:“我想回家!”我不知道她说的家是指北京租住的地方还是老家。我说:“不行,你得在医院好好治病!要听医生的话,心态一定要放稳。”她望着窗外的天空,说:“我想回家,顾杰!我想我爸爸了!”许娜的父亲前不久死了,我不知道她说的什么意思,难不成她也想死。我说:“等你好了,我就陪你回家,你要好好听话!”许娜不停的摇头,说:“我不想听,太疼了,你替我拔了吧,顾杰!替我拔了它们!我一定感谢你的!”许娜一口气说了太多话,我看她嘴唇干裂,一道道口子,像老天爷用刀子刻上去的,特别明显。我给许娜倒了一杯热水,轻轻吹了吹,感觉不烧嘴时,端到她面前扶她喝水。她没喝多少,全都洒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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