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熊猫还是猫熊？

    大熊猫是中国的国宝，人人都喜欢它。去动物园的时候，小朋友都爱去看大熊猫。关于熊猫，很多人都有以下这些疑问。第一个疑问：大熊猫长得像熊，为什么不叫“大猫熊”？第二个疑问：网上有人说，台湾同胞称熊猫为“猫熊”，这是真的吗？第三个疑问：动物园里还能看到一种动物—小熊猫，它不是大熊猫的宝宝，而是另一种动物，大小跟猫一样，长得像浣熊，但身体是红色的，尾巴很长，为什么叫它小熊猫？

    我小时候听过一个故事：1939年8月11日，重庆北碚平民公园展出了一只大熊猫。由于它的脸有点儿像猫，但整体还是一头熊，所以讲解牌上从左到右写着两个字“猫熊”。但当时是民国时期，虽然有人倡导像现在一样从左往右写字和阅读，但并不普及，很多游客还是按之前的习惯，从右往左读，于是就念成了“熊猫”，从此这个名字就叫开了。

    这个故事是研究大熊猫的专家胡锦矗先生讲的，他在《关于大熊猫的中文名称》一文中写了这件事。我小时候只要看到关于熊猫的文章，总能看到胡锦矗先生的名字，或是他写的文章，或是报道他对熊猫的研究。他是研究熊猫的权威专家，所以这个故事流传得非常广。

    在我国台湾还有一种说法，是夏元瑜提出的。他曾经是北京动物园的园长，后来去了台湾。他说熊猫本来叫猫熊，是因为报纸初次报道大熊猫的时候，编辑打错了，打成了“熊猫”，就一直错下去了。这个说法在台湾流传得很广。

    但是这两个说法都有问题。胡锦矗说猫熊改叫熊猫是1939年的事，但我查找资料之后发现，1939年之前的出版物上就刊登了《世界最稀有的哺乳动物：大熊猫》。还有，20世纪30年代的各种政府文件、学术文章里，几乎都称呼大熊猫为“白熊”，可以说白熊是当时大熊猫的正式名字。所以1939年那次在北碚平民公园展出的大熊猫，讲解牌上写的更有可能是“白熊”，而不是胡锦矗先生文章中写的“猫熊”。

    我们再来看夏元瑜的说法，他说是因为报纸印错了。但是不可能所有报纸都印错，而且20世纪30年代的《辞海》里写的也是“熊猫”，这就不能用报纸印错了来解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有一些学者专门考证过这个问题，大概的经过应该是这样的：

    1824年，法国动物学家乔治?居维叶研究了一种小动物，它的标本是从喜马拉雅山低处的森林里采集的，像一个红色的小浣熊，当地的尼泊尔人叫它“panda”，意思是“红色的猫”。

    过了几十年，1869年，法国传教士戴维在中国发现了一种黑白色的大熊，给它起了一个拉丁文名字，翻译为“黑白熊”。1870年，法国动物学家米勒?爱德华兹认为这个动物不是熊，而是那种红色小浣熊“panda”的亲戚。为了区别，就把红色的小动物称为“little panda”，意思是小“panda”，黑白色的动物称为“giant panda”，意思是大“panda”。

大熊猫

    这时候中国人怎么称呼它们呢？1915年出版的《中华大字典》中记载：“熊猫，兽名，似猫而善升木。”意思是熊猫长得像猫，善于爬树。字典中还附了一张红色小熊猫的图。由此可以推断，最晚在1915年中国人就已经开始称红色小“panda”为熊猫了；后来又出来一个黑白色的大“panda”，就自然称为大熊猫。由于大熊猫长得特别像熊，不像猫，所以又有了“猫熊”的别名。

    在1935年之前，也有中国人使用“猫熊”来称呼红色小“panda”，比如1934年出版的《中国西部动物志》。所以从一开始，中国人对这两种动物的称呼就是混乱的，红色小“panda”既叫熊猫，又叫猫熊；黑白大“panda”就更乱了，大熊猫、大猫熊、熊猫、猫熊、白熊，五个名字都用过。

小熊猫

    但是我查阅民国时期的新闻报道和各种文件发现，20世纪30年代对大“panda”的主流称呼是“白熊”，20世纪40年代的主流称呼是“熊猫”，而“猫熊”一直是小众的称呼。

    所以最开始的那三个疑问就有答案了。

    第一个疑问，大熊猫明明长得像熊，为什么不叫“大猫熊”？答案是，也有叫“大猫熊”或者“猫熊”的，但不知为何，一直没有成为主流。而且“猫熊”和“熊猫”这两个名字哪个先出现，目前也没有定论。

    第二个疑问，据说台湾同胞称熊猫为“猫熊”，这是真的吗？我特意问了我的台湾朋友，他又问了他的很多朋友，给我的反馈是，绝大多数台湾人都将大“panda”称为“熊猫”，从小就这么叫，很多人长大以后才知道还有“猫熊”这个叫法，所以，台湾跟大陆的叫法是一样的，而且台湾出版的《重编国语辞典》《新辞典》里，也只有“熊猫”词条，没有“猫熊”词条。“熊猫”是海峡两岸共同传承下来的习惯叫法。

    第三个疑问，红色小“panda”为什么叫小熊猫？因为人们最早发现的是它，真正的“panda”和“熊猫”指的也是它。大“panda”是后来才被发现的，然而，大“panda”太著名了，直接被称为熊猫了，小熊猫反而丢失了本名，只能一直在名字前加个“小”字了。人们之前认为，大熊猫和小熊猫是亲戚，才产生了这种混乱。后来，科学家经过研究发现，大熊猫和小熊猫之间的关系很远，小熊猫跟浣熊关系比较近，但不属于浣熊科，而是小熊猫科；大熊猫则属于熊科。

    大熊猫是熊科的，叫猫熊似乎更合理，但人们都习惯熊猫这个名字了，也就没有必要再改，以免增添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