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犹如此(六)

易兆风浑浑噩噩地回到了村子。

他第一次喝到酩酊大醉。自己杂货铺里的啤酒和白酒混在一起,瘫在了地上。

第二天中午出门,有邻居好奇地问:“阿风,你的女朋友呢?”他一言不发地上了去油麻地的小巴。

没有头绪也还是要继续寻找,他是固执的,他需要一个答案。

又过了几天,村里人再问他女朋友的时候,就有人当成笑话来讲——阿风的小仙女飞走了。他又第一次和那个一起长大的同村扭打成一团。

“你在哪里?”他把她的衣服捧在心口,一遍遍重复着这个问题。

令熊在诊所的候诊室里,等待护士叫她的名字。原来一早来做手术的不止她一个人,她看着屋子里的其他人,有的面无表情,有的低头哭泣,可不论愿不愿意,她们都作出了相同的选择。

因为手术的关系,她早上没有吃早餐,这会儿肚子就有点饿。肚子里的那个小东西可能更饿一些,开始焦躁地乱动起来,小手小脚在里头起劲地踢打。她被踢得有点心慌,只好试着把手放在小腹上,却不知道如何去安抚。是啊,她要说什么呢?好孩子,别闹,过一会儿妈妈就不要你了?

掌心的温度与小腹的温度融为一体,她感觉到自己的手心被轻轻地顶着,然后又被轻轻地踢了两下,好像在跟她打招呼。很奇怪的,这孩子不再继续折腾,而是一下一下,在她的手心敲动着。她觉得这感觉熟悉极了,好像曾经发生过似的,眼睛不由自主就湿润了。

“令小姐,下一个就是你了,你准备一下。”护士过来提醒她。

她慌得从长椅上弹起来,掌心抓着病历,汗津津的。小家伙在肚子里又激烈地活动起来。她想起打电话约时间的时候,医生说孩子已经快五个月,早已成型,现在要做恐怕要引产,身体受罪倒在其次,那可是个活生生的小人儿啊。

“令小姐,该你了。”护士又出现的时候,长椅上已经没了她的影子。

令熊在大屿山找了间房子,又请了一个帮佣。接着叫来家人和手下,告诉他们自己怀孕的消息。自然是没有说孩子的父亲是谁,因为就连她自己也对此一无所知。帮派的事务一一分派给各人,每周上山来向她汇报,听她指挥。

她一向强势,一众人无从质疑,也不能质疑。母亲私底下多问了两句,她反诘道,如果不是因为你的乖儿子闯祸,我这会儿早就结婚嫁人生孩子了,你也早就知道孩子父亲是谁了。不知道黑道乱吗?你这个女儿混黑道,能不跟着一起乱?无法反驳。从踏进这个世界的那天起,她就知道,弱肉强食的丛林里,不容你回头,不容你停步。

虽然人在大屿山待产,令熊一直没有闲着。梳理了一遍目前几个竞争对手的现状,做了务实的发展计划,甚至开始谋划怎么洗白自己的生意。人在江湖,不须你自己有野心,为了生存,自然而然也就萌发了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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