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死亡的痛苦中追寻内心的平静

坦白地说,曾经大热的《少年派Pi的奇幻漂流》,书和电影我都没看。作者扬·马特尔这本时隔十五年的新作《葡萄牙的高山》,书中关于宗教的各种隐喻,我也未能get到太多。因为对宗教方面不熟悉,也就不敢妄加解读。这本书已经看过了好一阵子,至今心中仍然感受强烈的,是三个故事中主角们对抗亲人死亡带来的痛苦、追寻内心的平静的过程。

《葡萄牙的高山》中包含三个相对独立又存在一定巧妙关联的故事,都是超乎常规的或者说匪夷所思的,分别是《无家可归》、《归途》和《家园》。

在《无家可归》中,托马斯失去了父亲,并且失去了因奴隶身份无法名正言顺在一起的爱人和孩子。他无力反抗与爱人之间身份地位的差异,也无法排解失去亲人的痛苦。他的痛苦中,夹杂着对爱人和孩子的愧疚,也含有对阻碍他一家人在一起的世俗规则的不满。可以说他的心灵是“无家可归”的。

从图书馆偶然获得的一本两百多年前的神父日记中,记录了一件极其罕有的圣物。托马斯燃起寻找这件圣物的强烈愿望,踏上了寻找圣物的旅程。通常来说,宗教圣物总是能够给信奉的人指点迷津,安抚心灵。他在寻找圣物,也是在寻找一种对人生痛苦的处理方式,让内心逐渐接受它、克服它,最终获得一份安宁。

托马斯在旅途中,可以说是吃尽了苦头。从一个衣着光鲜、开着装备奢华的豪车的年轻人,变成一个邋遢的有点不成人形的吓人“怪物”。

实际上,他之所以无法跟爱人和孩子公开生活在一起,正是因为身份的差距。豪车和衣着打扮所代表的“主人”身份,同爱人的“奴隶”身份之间,有着无法跨越的鸿沟。这鸿沟,即是当时所谓文明制度中的一部分——奴隶制。所以,代表上层阶级的物品——豪车和服装,也正是他痛苦的部分来源,是他的负担和约束。

要如何承认自己的身份正是造成自己痛苦的缘由呢?似乎只能憋在心里默默承受。只有摆脱了这些负重,才能够缓解他失去的痛苦。而他的整个寻找圣物之旅,正像是一个逐渐摆脱身份约束的过程,让他得以找到圣物并得以面对痛苦,尽情发泄和倾诉。也许这正是他找到内心平静的开始。

《归途》中,一位妻子要求医生解剖她已经死亡的丈夫,因为她“想知道他是怎么活着的”。这其实是一个回溯的过程。丈夫已经亡故,通过这次解剖,妻子试图理解丈夫是如何面对儿子意外死亡的痛苦的。

解剖中,又看到了什么呢?是日常生活中普普通通的小物件。的确,儿子的意外死亡,对这个原本幸福的家庭来说,完全是祸从天降。面对这种没来由的“命运的无常”,这位丈夫只是坚强地继续着实实在在的生活,没有轰轰烈烈,却藏着一股坚韧的耐性和勇气。

妻子终于理解了丈夫,知道了“他是怎么活着的”,也终于同丈夫融合在一起,找到了内心的平静。正是这种坚韧,帮助丈夫熬过了“命运的无常”带来的痛苦。人们无法预料和阻止“命运的无常”,但可以选择勇敢地继续生活。实实在在地过好每一天,就是对抗“无常”的有效方法。

《家园》中的参议员,失去了挚爱的妻子。他生活优渥,却心如死灰,“成了国会山上的幽灵”。当他遇到那只名叫奥多的黑猩猩,仿佛遇到了心意相通的伙伴,让他的心灵再次活了起来。

奥多不会说话,跟参议员只有简单的互动,甚至“梳毛”成为他们社交的最重要手段,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愉快的交流和相处。他们一起来到“穷乡僻壤”的小村庄,过着近乎原始的生活,也让参议员对妻子的病故释然了,不再沉浸其中。

这种原始生活带来的愉快和宁静,却是参议员的都市生活无法给予的。这也许是一种悖论,现代都市的繁华和复杂,反而让人们失去了最简单的快乐。

何处是家园?内心平静即是家园。

不管是疾病或意外,三个故事中,亲人的死亡都诉说着“命运的无常”和“生命的脆弱”,这又是无法避免的。如何面对由这些死亡带来的痛苦?托马斯通过寻找圣物之旅,得到了启示;妻子通过丈夫的一生,洞悉了真相;参议员通过与奥多的共同生活,找到了归宿。殊途同归,他们都用自己的方式寻找内心的平静。

在《归途》中,扬·马特尔借医生妻子之口说出下面这句话。

“信仰是对死亡的回答。”

也许每个人的信仰不尽相同,只要忠于己心就好。每个人内心都有一片空间,就像葡萄牙的高山区,信仰如同那里神圣的伊比利亚犀牛。找到自己内心的伊比利亚犀牛,就找到了自己内心的安宁。

2018.03.13雾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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