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村是苏州郊外一座只有十几户人的小村庄,村中人自给自足,鲜与外界往来,即使是苏州本地人,也很少有人听说过这个村名。村庄三面环山,一面朝湖,这样的地理位置极易产生浓雾。暮光笼,迷雾生,氤氲雾气中透出的阵阵寒鸦凄叫声给这座小村庄蒙上了一层诡谲色彩。
经过近一个时辰的骑行,花君慕一行人终于来到暮色村村口。楚君城指着落日余辉下的村庄,说道:“此处非常诡异,这个点本该是家家户户生火做饭的时间,居然没有一处炊烟升起。村子也安静得过分,连狗吠声都不可闻。”花君慕道:“确实大有蹊跷。大家都打起精神,小心行事,切勿惊动敌人。”
大家把马匹交由向导看管,不走村口大路,而是提起轻身功夫,翻越石墙悄悄潜入暮色村。村里死一般的沉寂,家家门户紧闭。苏雨兮试着推了推一户的家门,门应力而开,原来是虚掩的,只是屋内空无一人。一连试了几家皆是如此,门户虚掩,不闻人声,不见人影。众人沉住心气继续向村内搜索,绕过两道村巷,前方终于隐约可见火光。花君慕一抬手,示意大家停下,然后指了指边上最高的一处屋顶。众人会意,跃上屋顶,掩身探头查看。
村中央一块开阔地上,燃起了一个巨型篝火。篝火周围,列着好多真人大小的雕像,有男有女,也有小孩,几个穿着异族服饰的南疆人绕着雕像转圈,一众教徒匍匐膜拜。另有几个教徒蹲在边上搅拌着什么东西,好似小孩子在一旁玩泥巴。突然间,筱白龙的呼吸顿住了,眼睛睁得大大的,朝着一个方向再也没有移开。
顺着他的目光,只见篝火前方,摆放着一张石床,石床上躺着一位红衣女子,一动不动。一个戴着鬼脸面具的祭司张牙舞爪,挥动着法仗,扭动硕大的屁股,在她面前跳大神,口中念念有词,像在举行某种宗教仪式。
“是她!是我的菲儿!”筱白龙情急之下,差点大喊出来。
花君慕怕引起敌人的警觉,连忙捂住了筱白龙的嘴巴,低声道:“筱兄稍安勿躁,清菲姑娘一时半会儿不会有危险。”
待筱白龙冷静了下来,花君慕环顾众人道:“严家灭门惨案的凶手必是他们无疑。这伙人都是十恶不赦之徒,人多势众,一会儿动起手来,不用手下留情。筱白龙,等我们动手后,你马上过去救人,控制住那祭司,记住,这个一定要留活口,我还有话要问。大家听我号令行事,等待最佳出手时机。”
又等了一会儿,祭司跳完大神,站到了教众面前,双手高举,对空念起咒语,站位离严清菲稍稍远了点。
“上!”时机成熟,花君慕一声令下,率先翻下屋檐,飞至边上那几个捏泥巴的教徒上方,扬扇在天,兴风射匕,匕首绕着敌人划出一道绚丽的轨迹,又回到花君慕手中。对方还没搞清楚状况,只觉喉咙一凉,就已经了账。
同一时间,楚君城、苏雨兮和令狐赏雪也跃身而出,杀向还在虔诚朝拜的教众,接连砍翻数人。因严家惨绝人寰的灭门惨案,大家早已是义愤填膺,下手毫不留情。待敌人觉察有异时,人马已经折损过半,剩下的拿出兵刃,兀自不顾死活地冲过来……
祭司被这次突袭打懵了,正想挟持严清菲溜之大吉,却不想还有一个人已经悄然靠近,后脑重重地挨了一掌,委顿在地不省人事。来者正是筱白龙。他恨恨地踢了被打晕的祭司一脚,扑到石床前。
严清菲安静地平躺着,呼吸均匀,神色如常,看样子只是中了迷药昏睡过去。筱白龙为她输入些许内力,严清菲悠悠转醒。看到身边的筱白龙,她一把抱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菲儿,不哭了,快告诉我是怎么回事?”筱白龙紧紧拥抱着她,轻声安慰。
严清菲定了定神,哭诉道:“昨夜,这帮野蛮人突然闯入我家,滥杀无辜,我刚要呼救,眼前突然一黑,醒来就发现被带来这里了。他们的首领看上了我,要纳我为妾,我宁死不从,就被强迫吃下了一颗药,之后就没了知觉,再醒来就看到你了。龙哥,你可要为我家人报仇啊!呜呜呜……”
筱白龙怕严清菲伤心过度,连忙岔开话题:“他们首领现在何处?”严清菲摇头表示并不知情,只是一个劲地哭泣。
花君慕四人已经把剩下的敌人全部解决,向筱白龙靠拢,看他们情意绵绵,不忍打扰。匪首的行踪,就落在了被擒的祭司身上。
花君慕踢了下躺着的鬼脸祭司,祭司吃痛,醒了过来,痛苦地闷哼一声,居然是个女的。楚君城眼睛一转,计上心来,恫吓道:“死肥婆,别装死了,本大爷问你话,你要如实回答,但有一句虚言,本大爷有的是办法让治你,懂了吗?”他朝花君慕眨了眨眼睛,花君慕会意一笑。
楚君城拔出宝剑,声色俱厉地说道:“现在起,我问你一句,你必须马上回答,只要稍有迟疑,就斩你一臂,然后是腿,你可只有四次机会。别怀疑我的决心,你那些死去的手下就是证明。”祭司畏惧地点了点头。
“叫什么?”“蓝熙颜。”“门派?”“虫王谷。”“为何抓了这位姑娘?”“谷主看上了她,要我们把人抢过来。”“谷主是谁?”“你连虫王谷谷主蓝梓言都不知道?”“呦呵,我有让你问我话了?”“不敢,不敢。”“他现在何处?”“这……”蓝熙颜迟疑了一下,楚君城举剑欲砍。
“别,别动手,我说,我说,反正你们去了也是枉送性命。”
楚君城不屑地冷哼道:“你且说来,谁为刀俎谁为鱼肉尚未可知。”
蓝熙颜指着后方道:“距此三里地,有座水月观,我们谷主就暂居那里。本来待这里举行完仪式,我就会把那位姑娘送过去。”
“那里有多少守卫?”
“谷主武功惊世骇俗,无需护卫,就带了几名使唤仆从。”
苏雨兮突然想起了什么,附在楚君城耳边私语。佳人陡然贴近,楚君城但觉幽香扑鼻,吹气如兰,不禁心中一荡,可随后表情突然严肃起来。
“你们虫王谷可有三个叫蓝雪暮、蓝沐楼、蓝沁沫的?”
蓝熙颜奇道:“你没听过谷主之名,为何反而知道他的几位师弟?”
楚君城没有回答,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他们也在水月观中?”
“不在,谷主另有安排,只是涉及机密,具体什么事我并不知晓。”
楚君城追问道:“那你可曾见过一位青年剑客?”
“剑客没见过,谷主的小妾倒是见了不少。哎,不知道谷主为什么喜欢细腰细腿的汉族女子,像我这般丰腴又有姿色的,竟入不了谷主法眼。”蓝熙颜幽幽地抱怨起来。
苏雨兮插嘴问道:“妖婆,暮色村的村民被你们弄去哪了?我们进来的时候可是一个人也没见着。”
蓝熙颜像被说中了心事,肥躯一震,支吾着说道:“我……我也不知道,可能被谷主驱赶出去了吧。”慌乱中蓝熙颜不自觉地瞥了一眼前方的雕像,这一极细微的动作还是没能躲过苏雨兮的眼睛。
苏雨兮跃到一具雕像前,细细审视,隐约看到雕像的嘴角有血迹渗出。她突然明白了什么,用手轻拍雕像,内劲吐处,雕像表面寸寸碎裂,一具已经僵硬的尸体轰然倒地。死者庄稼人打扮,衣服和裤子上打满了补丁,一看就知是当地村民。众人面面相觑,村民下落之谜终于解开。这群雕像内藏的,就是暮色村村民的尸体!
苏雨兮红了双眼,叹道:“先杀死全村人,再用泥巴将尸体封起来做成人俑,用来举行邪恶的仪式,这群野蛮人太残忍了,居然对不会武功的人下此毒手,连妇孺都不放过。”令狐赏雪怒不可遏,提刀要杀蓝熙颜。
一直不动声色的花君慕劝道:“诸位冷静下。这妖妇虽说该死,但现在既已束手就擒,杀之有失风度,就把她交给官府处置吧。大家别忘了,此案罪魁祸首——虫王谷谷主蓝梓言仍然逍遥法外。只是他武功极高,大规模围捕不仅会造成我方人员巨大伤亡,稍有不慎还会被他逃脱,一入南疆,再要抓他就难了,我们须想个万全之策。”
“我有一计,定叫蓝梓言插翅难逃。”楚君城踌躇满志地说道。
花君慕喜道:“有何妙计,楚兄快快说来。”
楚君城看了看蓝熙颜,说道:“她不是要把清菲姑娘送到水月观吗?我们可以偷梁换柱,假扮成送亲之人混进去,找准时机攻其不备。”
筱白龙急道:“万万不可!菲儿方才脱险,惊魂未定,我怎么能再把她送入虎口?”
楚君城笑道:“既然要换,自然是连新娘一块换了,怎会让清菲姑娘再度涉险。”
筱白龙一怔:“换新娘?你的意思是让苏姑娘……”
“非也,非也,新娘人选,非你莫属。”
“什么?我俩身形相差甚远,如何能瞒过蓝梓言?”
“龙哥,你先别急,且听我说。你和清菲姑娘相识已久,要模仿她几分走路姿势应该不难。再在外头穿上宽松的婚服,罩上红盖头,只要不说话,短时间内蓝梓言不会看出破绽。至于雨兮,就牺牲下,扮成这丑肥婆吧,其余人扮成她的随从,到时见机行事。花兄,你让阮知府派兵用强弓劲弩守住水月观四周,只要他敢越墙而出,立时万箭齐发,定让蓝梓言变成真正的毛虫王。”
花君慕抚掌而笑:“哈哈,毛虫王,太贴切了。刚刚智审妖妇,又献此良策,楚兄今日表现,实在让花某刮目相看。有如此才俊,实乃武林之福。”
楚君城嘴角一翘,略带得意地说道:“花兄美誉,却之不恭,我就全收下啦。”
很快一切安排妥当,月夜下,“女祭司”在前领路,楚君城和令狐赏雪抬着载有“美娇娘”的花轿,一行人朝着水月观而去。
果如蓝熙颜所说,水月观外只有寥寥数名虫王谷仆人在外把守。苏雨兮披着祭司的黑袍,戴着鬼面具,压低嗓子,模仿蓝熙颜的声音对门口之人说道:“速去通报谷主,新娘子带到。”
一名仆人回道:“谷主有令,新娘子来了可直接送进去,无须通报。”
苏雨兮使个眼色,花君慕快刀出手,将门口守卫尽数撂倒,干净利落,没惊动敌酋。走进观内,四周再无守卫,只有中堂亮着灯,堂外挂了两盏贴了囍字的红灯笼,在夜风中摇曳,忽暗忽明。苏雨兮指指中堂,示意众人提高警惕,敌酋蓝梓言就在里面。
众人缓缓走近大堂,“吱呀”一声轿子落地。
“来……了……”屋里的人马上察觉,阴恻恻地问道。那声音似有还无,像是来自地府。
苏雨兮强压内心的恐惧,俯首道:“谷主,新娘子送到了。”
“哈哈哈哈……”蓝梓言发出一阵淫邪的笑声,听得人毛骨悚然,“很好……师妹,你做得很好!咦,为什么你的声音比以前好听很多?”
苏雨兮心道不妙,尽管已经刻意改变声音,但还是没能瞒过蓝梓言的耳朵。她随机应变道:“应该是谷主喜事临门,听什么都特别顺耳吧。”
“没错,一定是这样!快点把美人儿送进来!”里面的蓝梓言急着接走新娘,不再深究。
趁着他的猴急劲儿,苏雨兮道:“谷主,新娘子可倔强得很呢,一直拼命挣扎,无奈之下我只能封住了她的穴道,请允许我们扶她进去。”
“速速送进来!”蓝梓言一挥手,中堂的两扇木门自行打开——蓝梓言终于现身。他穿着件红色的婚服,身体因长期沉迷酒色而显得瘦削,紧盯着“严清菲”,双眼放出贪婪的目光。
“严清菲”被楚君城和令狐赏雪搀入大堂,再由苏雨兮扶着,朝着蓝梓言一步步走去。蓝梓言口角垂涎,还沉浸在幻想中,完全失去了戒备。
三步,两步,一步,站定!蓝梓言急着起身,张开双臂迎来,想把美人揽在怀中。
苏雨兮喊道:“动手!”红盖头无风而起,出现在蓝梓言面前的是一张浓妆艳抹的大汉脸,再多的胭脂水粉也掩饰不了那对浓眉大眼和宽厚的嘴唇。“嗖”的一声,筱白龙像毒蛇吐信般地朝蓝梓言的膻中穴射出一枚喂毒飞镖。
蓝梓言还没从筱白龙那新娘妆的惊愕中缓过来,猝然接敌,又是极短距离之内,这一镖再也无法避开,只能身体侧移,让开要害,肩头中了一镖。
筱白龙奇袭得手,迅速从腰间拔出匕首,以极快手法雨点般地向蓝梓言要害戳刺。蓝梓言遭重创在先,又无兵器应敌,不得不徒手招架,身上手上登时多处负伤,鲜血飞溅。
花君慕、苏雨兮、楚君城、令狐赏雪也褪去伪装,加入战团。
重伤的蓝梓言如何敌得过五人联手。他感到气血不畅,出招缓滞,知道剧斗之下镖毒发作加快,于是急于脱身,无心恋战。众人看穿了他的心思,紧紧缠斗,让他没机会打坐疗伤,只盼拖到剧毒攻心的那一刻。
蓝梓言哀嚎一声,气运后背,实实挨了令狐赏雪一拳,喷出一口鲜血,借着拳劲向前急冲,破窗而出,而后跃上高墙。眼看他就要逃脱,忽然墙外立起点点火把。阮天宏奉花君慕之命在观外设下伏兵,见敌人突围,立时万箭齐发,集射蓝梓言。蓝梓言不愧是虫王谷谷主,迅速反应过来,瞬间脱掉衣服,裸身挥舞衣服护住要害,迎向箭雨。夜空中,只见一个雪白的赤裸身体凌空招展,好像一只被拔光了毛的鸡在使劲扑腾。
这帮衙役武艺低微,臂力更是平庸,换了在平时,这些箭根本伤不着蓝梓言,只是眼下负伤既重,功力大打折扣,虽然活着穿过了这阵箭雨,但身上还是被插了几支箭。蓝梓言没有停顿,乘他们装箭的空档,借树枝一点,运起一口真气欲突围而去。正当他暗自庆幸之时,“呼!”一支利箭携浑厚内劲,破空迎面而至,速度、劲道、准头说明这箭来自一位顶尖高手。
蓝梓言不敢再用衣服拨箭,只能委身急坠,方才避过了此箭,不过他也重新回到地面,再一次被团团围住。一个洪亮声音远远传来:“哈哈哈,筱白龙,你看我这一箭如何?”筱白龙大喜,回顾众人道:“是我们帮主来了!”
三个人从天而降,带头的是英雄会帮主冷逍遥,同来的还有堂主秦义绝和独孤东方。
筱白龙笑着迎上,称谢道:“大哥,你来得太及时了,若不是这弯弓射雕的一箭,还真就让这魔头逃走了。”再看蓝梓言,婚服因为格挡飞矢已经支离破碎,穿在身上是红白相间,衣不蔽体。而他也只剩苟延残喘的气力,在众人围观下无暇顾及一方宗主的体面。
冷逍遥凑近凝视了筱白龙半晌,突然扶住了他的肩膀笑弯了腰:“小白龙,你这身妆扮可比平时好看多了,哈哈哈。”同来的两位堂主也被筱白龙“艳丽”的新形象逗得直乐。
筱白龙窘迫地挠头道:“一开始让我扮女人,其实我是拒绝的,可是当我想起严家和暮色村的惨状时,我就怒火中烧,还是同意了。后来了一看效果,很漂亮,很妖娆,穿上婚服足以蒙混过关,最后偷袭得手。”
冷逍遥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笑声,望向蓝梓言,厉声道:“阁下久居南疆,不知为何要潜入苏州,接连犯案,滥杀无辜,是欺中原武林无人吗?”
蓝梓言傲然道:“何必啰嗦,今日不幸着了鼠辈的诡计以至虎落平阳,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楚君城喝道:“蓝梓言,你还好意思称自己是虎?你看看自己,明明就是只被拔光了毛的鸡。”众人齐声大笑。
“你恶贯满盈,杀你也是便宜了。我有几个问题,你如实回答,一会儿给你个痛快。否则……”楚君城一下子没想拿什么恐吓他,因为寻常手段在这等高手身上必然失效。
“否则就让你自己享用下贵谷的毒虫毒药。”苏雨兮接道。
蓝梓言闻之色变,他显然最了解那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感受。
楚君城见他心志动摇,决定乘胜追击,问道:“两月前,你可曾派人在蜀中截杀一个叫卫君诺的人?”
“没错。”
“据我所知那次你们损兵折将没能成功,之后定了苏州之约,可对?”
“是。”
“你们盘踞于此,应该也是为了卫君诺而来。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蓝梓言叹道:“我们抓了那姑娘,就关押在这村子里,为防走漏风声,杀了这村里所有人。本以为做得非常隐秘了,可谁料前天夜里,这姑娘竟然凭空消失在密室之中。卫君诺应是得到了消息,没在苏州出现。为此我派受到了严厉责罚,所以我才一气之下杀人泄愤,咳咳……”
冷逍遥道:“虫王谷向来在南疆独来独往,横行无忌,竟然也还受制于人?”
蓝梓言紧闭双目,不愿再答,显然这问题牵涉到重大机密。他脸色发黑,体内镖毒逐渐入侵到五脏六腑,显得异常痛苦。
花君慕道:“蓝梓言,你在我大明犯下这般血案,难逃凌迟之刑。念你也算一方宗主,把知道的都说了吧,一来留你个全尸,二来好减轻你的罪孽。”
蓝梓言仍紧咬牙关不肯就范。
楚君城道:“即便你不说,我们也能猜到几分。早在千灯镇的时候,我们就猜到鞑靼、瓦剌、南疆三大势力勾结在一起了,你们背后肯定有统一调度之人。我们很快就能查明真相,现在将这立功机会拱手让与你,留你死后尊严,错过机会岂不可惜?”
蓝梓言运气强压住剧毒,缓缓道:“小子,算你聪明,不过你们已经无法挽回败局了,呵呵,只可惜我没机会见到明朝覆亡的那一天了。纵有雄心万丈,在生死面前也不过笑谈。罢了,我就告诉你们事情真相,让你们在恐惧中享受为数不多的日子吧,哈哈哈。”众人不理会他的狂言妄语,仔细倾听他所谓的真相。
“我受安南国王相请,与鞑靼、瓦剌、东瀛等国几大势力共谋侵明大计,虫王谷作为前哨部队,一边绘制大明城防、布兵、地势图,一边想方设法夺取卫君诺身上的一件重要物件。”
花君慕惊道:“若是如此,大明危矣!北边鞑靼、南面安南、西面瓦剌、东面东瀛,四国要是组成联军,从四个方向时同进攻大明,只怕届时我军主力疲于奔波,应顾不暇。”
楚君城道:“谅你这榆木脑袋也想不出这么高明的计策,说吧,谁是幕后统一调配之人?”
“统率之人异常神秘,连我也不曾见过,每次都是由他派遣使者口头传话,联军行动皆由他调度。”
“你们要夺取卫君诺身上的什么东西?”
“上头未作交待,只是下了务必生擒的命令。哼,那小子已经学会恨天神功,想要将他生擒谈何容易,就算抓到了也不会有结果,所以我们才抓了和他一起的那个女的来胁迫他就范。咳咳……我知道的全告诉你们了。”
花君慕道:“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蓝梓言捂着胸口,冷笑道:“人之将死,其言也真,请快点结束我的痛苦吧。”
花君慕向筱白龙点头示意,筱白龙上前道:“蓝梓言,你杀害严府上下四十余口人和暮色之村数十口人,罪大恶极,我要为无辜死去的人报仇。你是一方宗主,就依照武林的规矩来赎罪吧。”
蓝梓言一言不发,闭目待戮。
须臾,抹子一凉,感觉有利刃划开了喉管,有点疼,继而有热呼呼的液体喷溅而出,身体越来越虚弱、发软,但是体内的剧毒也不觉得那么难受了,慢慢走向解脱……蓝梓言想发声,但是喉管破了,听不清说了什么,依稀觉得是“多谢”二字,这也成了一代枭雄的最后遗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