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感觉良好与感觉良好,是两个世界

        易中天当年在新疆乌鲁木齐一座工厂的子弟学校高中部任教。1977年,大陆恢复高考,他迫切想抓住这个从天而降的机会,但随后却尴尬地发现,所带的班上有很多大龄学子也要参加。这就意味着师生将同场竞技,虽然这在那个拨乱反正的年代并不罕见。“事关颜面问题”,易中天后来在接受采访时说得很坦白,“考试是很难讲的,没有绝对的把握嘛!”。在讲这番话时,他早已功成名就,雅号“学术超男”。那一年,思前想后的易中天最终选择了放弃,他转而参加了来年的研究生考试,并顺利入读武汉大学中文系。可能人们在达到一定高度后,也就可以相对地敞开心扉畅所欲言,对于曾经的不堪与过往的贫贱,才能轻描淡写娓娓道来,否则不就成了祥林嫂。当下对这种抚今追昔的回忆方式有一个崇高的定义:励志。

        澳大利亚人罗·克拉克,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多次打破自己创造的中长跑世界纪录,有如砍瓜切菜。但他每当出现在奥运跑道上时就判若两人,身体机能和成绩莫名其妙地下滑,两届奥运赛事仅拿到一枚铜牌。运动界著名的“克拉克现象”即以他命名,虽然这并不能让后代感到骄傲。与之相似的是荷兰足球,被用来形容记者的“无冕之王”被足球记者们套用在了荷兰国家队身上。郁金香之国迄今只在1988年取得过欧洲杯冠军这一项锦标,而在世界杯上,橙色巨人三次闯入决赛全部铩羽。魔咒从男足慢慢波及至女足,在今夏结束的世界杯上,荷兰足球再次引发熟悉的叹息,男女足加起来斩获四次世界亚军,也算是一种另类的独步足坛,但对于强者来说,这样的耻辱未免太多了些。

        中国也有“克拉克”式的悲情英雄,朱建华,这位被国人寄予厚望的亚洲巨星,曾经把世界纪录提升至2.39米这一骇人高度,而且他目前仍是全国记录保持者。但他同样也在巅峰之时迷失在奥运会这一最高竞技场,并自那之后状态不复。本来中国田径第一人的身份更可能是同样来自上海滩的朱建华的。      

        在其他领域,通常将这种现象用大跌眼镜、大热倒灶或大爆冷门来形容,而且屡见不鲜,广泛存在,但好像也并不能单纯从心理学的角度去解释,因为不是所有人都归结于紧张失措,有些人相反是过于乐观和放松。《中国合伙人》里,邓超饰演的海归学霸却畏惧演讲,一到台前便张口结舌浑身飙汗。李敖却是另一种反证,他在参加毕业答辩时,几位考官看到他进来,半天没有一个人敢说话,最后就让他通过了,毕竟李的学问摆在那,教授们也不想自讨苦吃颜面扫地。沪上名人周涛,有长达二十多年的知识竞赛答题经历,实力超群,鲜有失手。但是在“一站到底”最终一战,多少有点目中无人的周涛,也在巨大的荣誉和同样巨大的对手面前,自乱阵脚,语无伦次。《我是路人甲》里那位横店群演饰演的“横店群演”,好不容易熬出头获得了一个有台词有戏份的角色,结果兴奋过度,发挥失常,在被片中方中信饰演的“方中信”斥责后,疯了。     

        彭敏属于标准的应试型人才,继参加中国成语大会夺冠后,又连年征战两届中国诗词大会,有如忘拔插头一般。不过在2018年第三季总决赛中,他几乎是亲手将雷海为送上总冠军宝座。抢答环节,彭几乎次次抢得头筹,但可能是太过于自负了,谈笑间南辕北辙答非所问,以自己最强大的能力,在最擅长的领域,拱手相让胜局,可能是强人最无法接受的失利方式。

▲(摄影:Gabriel Shear)

        同样是在这项赛事中,咸阳才女陈更以一种让世人无比敬佩和汗颜的毅力连年参战,连续四年,比彭敏更执着。连战连败,愈勇愈挫,用来形容她恰如其分。今年,愈挫愈勇的陈更终于登顶,观众和评委也总算松了一口气。

        很多时候,自我感觉与实际情况是存在显著偏差,这也提醒凡事都不能仅凭经验主义和主观判断。喜欢打麻将的人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最后赢的才是钱”,大概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吧。        

        不过中国男足与“克拉克现象”完全无关。(G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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