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盛夏的梅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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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晴雨是在暑假打工时认识他的,只相处了四天而已。

        那家餐厅的生意很火,每天都有很多客人,工作量很大。第一天时,晴雨从早上八点开始,站到夜里十一点多,忙的厉害时还要帮忙端盘子,回到家里腿都要废了,坐下就站不起来。可是,晴雨第二天第三天依然斗志昂扬。这是她第一次自己挣钱,虽然又苦又累,工资还少,也不想放弃。何况,刚好赶上公司的演讲比赛,已经成了店里的主要代表。这个机会,晴雨是真的不想放过。

        第三天早上晴雨临走时,妈拦住她了,要不你别去了,我看你昨晚上回来都站不住。晴雨笑了下,拒绝了,没事,妈,店里的人都对我挺好的,累就累点吧。说着晴雨就推着车出去了。她把手机的声音到最大,放着最喜欢的幻听。韩语歌,她听不懂,但就是喜欢那个节奏,悲伤又炫酷。

        演讲的排练进行的很顺利,她和他以及一起去的小柯一组,霸气的拿了一等奖!晴雨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激动着!领奖时,她的腿都在颤抖,脸颊也开始发烫,露出那俩大门牙。

        从老店回去,大家又开始风风火火的准备晚上的工作。晴雨不知道,这已经是她最后一次在店里和大家一起工作了,还在为拿奖的事儿激动着呢。晚上,店长拿出两百块,加上一等奖的奖金一共七百块,和店里的所有员工一起,吃饭唱歌。

        吃饭时,他和晴雨,小柯坐在一起。他笑着对晴雨和小柯说,我就说吧,咱们仨这配合绝对能碾压所有人!看看他们老店的人,比咱们排练的时间还长,那水平和咱们比不是天上地下嘛?!他一边说着,一边给晴雨和小柯夹鹅翅,笑得半眯着眼。

        在KTV里,他唱歌真的不怎么样,有点……像鬼哭狼嚎似的。晴雨大声地笑他,在配乐声中说他唱的和自己表弟一样,没法听。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听见了没有,回过头朝着晴雨傻笑几下又接着唱,晴雨已经笑瘫在沙发上了。或许并没那么好笑,但晴雨真的笑得肚子疼,笑出眼泪了。

        第四天回去,妈和晴雨说了好多,意思就是不想让她再去上班了,而且已经帮她又找了工作,让她去堂哥店里收银。到了第五天早上,妈已经是用命令的语气和晴雨说这件事了。晴雨同意了,她没有再去工作,去和店长说了辞职,买了一些零食和大家告了别。她特地给他买了自己喜欢的饼干和阿尔卑斯,一把塞到他手里,笑着说再见。虽然不舍得离开,但她更不想为这样的小事和妈生气,何况妈也是为她好。

        晴雨好像一个傻子,不拒绝也不闹,安安静静地接受。虽然心里不舍得。

        这个暑假里,晴雨真的很难过,哭过好多回。在哥的店里的压抑,高考失利的难过,填志愿时的无奈,可是没人知道。家里一心想让她上省里的二本,可是分数不够啊。晴雨不想上了,她知道省里的二本是不可能的,不想上三本,不想上太贵的学校。但她又没法张口,害怕妈会失望,也怕真的辍学后邻里的流言。

        报考那几天,晴雨每天拿着书一个人坐在超市里,听歌发呆睡觉。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竟然可以一个人一直坐着什么也不干,一坐就是一整天!

        晴雨在超市第四天中午时,晴雨像往常一样,一个人买了饭吃。他突然发来消息:在干啥呢?今天我在店里值班,陈浩那小子竟然溜了。

        晴雨笑了笑,脸上还残留着一丝疲惫,然后告诉他说:闲着啊,一个人在超市里坐着呢。这有免费的空调无线,多好!

        一个人?小柯呢?没和你一起吗?

        没有,她家里有事没和我一起来,这会外面太阳毒着呢,也没再叫她。

        哦~那我去找你吧,反正已经两三点了,没啥人了。

        别别,小心店长扣你工资……

        他没回话,没几分钟又打来电话。你在哪呢?我已经到了。

        果然,来不及惊讶,晴雨就看见他已经到了门口,一边挂电话一边和她笑着挥手。晴雨也对着他笑,有点感动。

        晴雨买了冰柠檬水给他,说他骑车肯定跟飞了似的。他低着头喝水,晴雨看见他轻轻的笑了一下,却又掩饰着转移了话题。你该不会一上午都坐在这吧?多无聊啊!嗯啊~晴雨也低下了头,也还好啊,一个人扣手机啊!书都是摆设,装学霸而已啦。他显然愣了一下,又赶紧接上话:啧啧啧啧,本来就是学霸的人还用装?……唉呀不说这个了,我带你去逛逛吧,一直闷着多不好!说着,他就起身帮晴雨收拾桌子上的书,准备要走。晴雨没说话,默许了,跟着他就出去了。

        那天,他们一起去了柳园。刚到那,晴雨就开始后悔了,因为下午两点的太阳果然是一天里最毒的。他俩在草坪上讨论着店长有多凶,迟到一次有多惨,也聊到他手上被油烫伤的有多吓人以及晴雨的高考志愿。

        他说,你想太多了,你现在还是学生,不要担心钱的问题,你家里肯定不会因为学费不供你上;报学校也不要担心离家远,总有一天要离开家的,是吧?总不能一辈子都在这个小县城过吧?你看我,想出去看看还没机会呢!我初中都没毕业就出来打工了,混了这几年也就是个出苦力的,现在一年到头才几天假期,工资也就那么一点,根本就没机会出去玩玩。将来你要是考的离家远了,我还可以找个借口出去玩玩呢。你也能有事没事打个电话跟我说说你那的新鲜事,是吧?这样多好!他说着笑着,还歪着头看晴雨:说话啊,这样好不好?

        晴雨不说话,忍着眼泪,点了点头。

        唉呀,好的话你就笑一下嘛!嗯?开心点嘛!嗯?你笑的时候才好看啊!……

        好了好了,你话真多!晴雨抬起头,对着他,很大声的笑出来。他真的有点烦人呢!恍惚间,晴雨好像忘记了报考的烦躁。

        不多久,又三四点了,他该去上班了。走的时候,晴雨说,对你的手好点,看你把它虐待的。他回头笑笑,扬了扬手里的钥匙,把摩托的油门开的老大,火急火燎的走了。

        他走后,晴雨继续看书准备报考,不过心里静了不少。之后那段时间,晴雨老是看手机,莫名的期待他的消息。逛街时也会故意绕到四环,从他上班的店外偷偷的瞄上几眼,虽然她知道凉菜师不会闲到没事就到凉菜间外面溜达,但还是会不由自主的骑车过去。

        晴雨最终还是离开了,她考到另一个省了,离家很远。坐上火车和爸爸告别时,也没有哭。在车上,她一个人坐着,很平静的回忆着这个没有作业的暑假。

        离开前,他和晴雨打电话说,最近咱俩聊天多,我女朋友吃醋了。他在电话的头笑出了声,晴雨在电话这头,也尴尬的笑了笑,心里又惊又乱,鼻子也突然酸了。

        后来,晴雨再也没打过电话,也没主动发过微信。偶尔,会看着他的头像发呆。偶尔,也会回复他一声安好,但也总是尴尬地草草结束。

        他说,他要结婚了。

        晴雨发了个惊讶的表情,恭喜恭喜啊。不过,我还没见过嫂子的照片呢。

        哎呦,嫂子?他的语气怪怪的,让晴雨感觉好别扭。

        对啊,你就比我大四岁啊,不是该叫哥吗?

        哎呦你这……改口改的也太快了吧,都没叫过我一声哥我就成你哥了?

        那好吧。晴雨开了语音说,哥,恭喜你,要结婚了!提前祝你新婚快乐啊!

        不等他回话,晴雨就关了手机。再聊下去,真的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一转眼,又到了中秋节。晴雨给通讯录里的联系人一一发了祝福语,可是给他发时却没发出去——他们已经不是好友了。

        这样也好,本来就不应该再聊下去了,多尴尬。也或许,是他女朋友,哦不,他老婆删的吧。……不管是为什么,晴雨决定放弃了,该断的就得断。

        晴雨上学的这个城市,秋天冷的像家乡的冬天,她努力去适应着这里的气候。晴雨认识了好多人,她的舍友们都很好,学校的活动也很多,很好玩。总之她就是觉得,大学确实和高中不一样,什么都好。

        时隔一个月,他突然发来申请,想加她好友。晴雨看见了,又把手机关了。第二天,他又发来请求。晴雨开始犹豫了。第三天,晴雨同意了。然后他发来很多照片,都是他的婚纱照。新娘很漂亮,穿着西装的他也很帅。晴雨说,果然帅了不少啊。嫂子也很漂亮啊,跟你很配呢。真的。

        时间很快又过去了俩月。晚上上完课回到宿舍,晴雨看见他发的微信:昨天晚上竟然梦见你了。真的,你直接给我打电话,问我说,咱们到底是不是朋友……是不是感觉莫名其妙……

        是吧,莫名其妙的。晴雨也开始想,到底是不是朋友呢?凌晨两点从KTV出来时,他说和她顺路,可以送她回家,可是后来却发现他们是反方向的;在哥的店里不高兴时,他能及时地打来电话,一直东扯西扯说个不停;而晴雨也会在他烦躁时安静地听他絮絮叨叨,安慰他……不得不说,情绪的记性是真的好,记得那么多事呢。

        晴雨真的是个傻子。那句话真的很对,人可以笨,但不能傻,因为笨鸟能先飞,傻子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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