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常日子里的童声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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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武之道,一张一弛,几个月来难得今日有闲,在绚烂的阳光中心情愉悦的完成了每日例行功课——送娃上学。一车架两孩儿,弟弟戴头盔站前头,双手抓着倒视镜把手,像个船长一样探望前方,姐姐坐中间,头上裹着黑色毛绒头巾,神似魔法学校里的入学新生。至于我,弓腰伸手,手脚之间恰好形成了一个方形围栏,像个老鸡公护着一窝仔…

上学路上,锵锵三人行,如同一个移动的肉夹馍,每天重复不重样。车身抖动,弟弟的头盔不可避免的碰撞着姐姐的额头,姐姐一路的各种嗔怪与不满,眉头与嘴巴像早上八点钟的马路一样繁忙,弟弟一路的无辜与不悦,撅着小嘴喃喃自语…

这情形里有生活里的日常,也有心流涌动的力量。

到了幼儿园,姐弟俩一前一后,弟弟总要抱,或者粘人的拉着我的手,对园长的问候和小朋友们的招呼,全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好像是个来园视察的人物。姐姐跟在后,一贯的不屑一顾,阳光过于灿烂刺眼,可能又给她莫名失落添了一丝烦躁,不过她很有礼貌,进门的时候一一眼神对视,回应每个老师和同学们的问好。

到了教室门口,不待检查完手足口,弟弟突然跟我说:“爸爸,豆子,我们的豆子”,我一时没听懂,问了老师“豆子?,什么豆子?”,原来是昨日小朋友们开展的水培绿豆小观察活动。

弟弟迫不及待拉着我往窗台跑,这才发现,窗台上一字排开的玻璃器皿,里面都有一颗,或者一把绿豆。包括姐姐在内的几个小朋友都跟着跑过来看自己的“作品”。姐姐,是个有心的姑娘,处处都会花点小心思,她一下子就知道哪一盘是她的手笔,因为只有她的那盘用了玻璃盖子当底座…

阮老师跟我讲:“他们非常喜欢,个个积极得很,昨天场面我都控制不住了”,我想用“out of control”来形容当时的情景应该会很贴切。

开饭和晨读,是幼儿园里每天第一课。今天早上的早餐是包子加小米粥,干湿搭配,科学营养。只见小朋友们按照老师的指示,洗手后自觉排队,非常有秩序。

老师从每个桌子选了一名小朋友给本桌取一盘包子。姐姐朱秉茹那桌是尹亦樱负责,小姑娘长得灵光四射的,一双大眼睛特别精神,气质也不俗。不过她动作还是马虎了一些,取回包子迅速往桌子中央摆,却没注意到一屁股别着朱秉茹了。朱秉茹立马就对她说“你干什么呀!”…

这间教室里,有27个小朋友,13个男生,12个女生,每天都跟我们成人的世界一样,少不了各种磕磕碰碰,也有很多看不见的隐形战争,无数的故事在其中不断上演,而每个人都是主角。

有意思的是餐桌下划了两个颜色条,小朋友们都会沿着蓝线取,取完再沿着红线走回到自己的桌子上。我突然觉得,这些小朋友是不是被训练得太有规矩了,怎么可以这麽有秩序,有些小朋友甚至会刻意踩着地上的线条进与出。后来,阮老师告诉我,刚开始的时候,他们吃粥秩序很乱,粥洒得满地都是,于是他们就想出了这个法子予以规范。

有人的地方,就得有秩序,有秩序就得有管理,有时候为了必要的管理,牺牲一些孩子们的自由,在所难免而且十分必要。成人的世界里同样少不了各种条条框框,有很多甚至根本就没有意义。

小朋友们端粥的样子甚是可爱,双手捧着碗,低头盯着碗,两腿夹得紧紧的,步子一个比一个小,那副样子我看着觉得挺搞笑,好像他们每个人捧着的不是一碗粥,而是一个宝。(恕我粗鄙,我当时觉得他们像抱着一只下蛋的老母鸡一样[捂脸])

另一位老师给每个小朋友都发了一只透明手套,朱秉茹那桌少了一只,恰好轮到她没有了。我想看看她会如何应对,于是就接着观察了一阵。她就只是回头跟老师讲了一下,声音也不大,其实老师根本就没听见。此外,别无其他的举动,直到老师发现的时候,才给补了一双。

尹亦樱和朱秉茹坐同一个桌,尹亦樱坐在首席的位置,朱秉茹坐侧席,互成掎角之势。她们俩吃包子的姿势实在不要太优雅,一只手拈着包子(就差兰花指了[捂脸]),慢悠悠的小口吃着,好像全班就他们俩有包子吃一样,或者生怕一不小心就吃完了(整得我都想去要一个[捂脸])。

我站在门口,侧面看着教室里颇有仪式感的早餐(而我们成人的早餐都快要被省略了…),感觉尹亦樱那个小女孩,吃包子的神态,非常有意思,她不像别的小朋友那样吃得认真而投入,昂着头,脸上没有丝毫多余的表情,眼睛却漫不经心的扫视着教室里的其他小朋友,甚至偶尔也包括我,那样子相当有范儿。

弟弟老早就吃完了,这娃子干什么都跟别人不一样,我远远的看着他,只见他竟然先用勺子柄吃了半天,每下也就捞起来几粒米,感觉不方便,才换了另一头(玩,永远是他的第一要务,玩物皆可玩[微笑])。

朱秉茹才刚刚吃完包子的时候,蔡言希小朋友已经交碗了。她动作很麻利,声音很大,说了句“老师,我吃完了”之后,就去把自己的小凳子搬过来在阅读区放好。她是第一个这麽做的小朋友,这件小事说明她做事很有条理,非常清楚自己下一步的行动要求,即便对于成人,也是一项很好的素质。

热闹的晨读开始了,小朋友们随机分成左右AB两组,阮老师一把小凳端坐中央,她让大家选择各自看绘本,还是听老师讲故事。很显然,几乎清一色都要听老师讲。

我才发现,绘本故事的正确开启方式,给一个娃讲与给一群娃讲,完全不同。阮老师今早给大家讲的故事是《勇敢的艾玛》。艾玛,是头外出遇到大雨的小象,围绕封面上的书名和配图,小朋友们充分发挥有限的词汇,攒着劲的描述自己心目中的小象,有说艾玛是一头彩色的小象,也有说勇敢的小象(说勇敢的小朋友显然是在家里听过),还有说…说到如何救出艾玛的时候,小朋友们的想象力喷薄而出,让我这个旁听者大开眼界。有说:“打110”,有说“消防员可以”(他说的不能够再正确),有说:“从大象鼻子上过”,有人说“请长颈鹿来”,还有说“鳄鱼来搭梯子,从鳄鱼背上走”,甚至有人说“用狮子的尾巴”…总之,应有尽有,千奇百怪,令人忍俊不禁[呲牙][呲牙][呲牙]。朱秉茹的答案是“去把其他的动物小朋友们都叫过来帮忙,就可以救困在小岛上的艾玛”,阮老师注意到她用了一个词“困”。说实话,我听到这个词的时候,也觉得很意外,毕竟对于一个五岁不到的小孩儿而言,“困”这个词的意义并不太好掌握,更可况她还用得这麽恰到好处。

晨读过程中,阮老师绘声绘色,穿插进行角色扮演,随时提问点名作答,积极引导大家发挥想象力,并对一些过分不切实际的奇思妙想进行说明(比如,为什么不可以请猴子用荡秋千的方式救出艾玛)。小朋友们的注意力被牢牢牵住了,都积极要求发言,笑声不断,快乐满满,有时候哄堂大笑,有时候大家激动得忍不住都走上前来围在一起。

姐姐在幼儿园很积极,很活跃,也很开朗放松。儿子在幼儿园跟在家里判若两人,在家里每天听不懂半句话,除了捣乱从不干一件让人省心的事,一不留神就闯祸,耳朵纯粹就是摆设,在幼儿园里竟然有板有眼,有模有样的,虽还是闲不住,但终究有点正经样儿了。

时间如此有限,一晃快一个小时过去了,不得不离开了。我在想,多少爸妈每天忙忙碌碌,自顾不暇,对于儿童已经没有多大耐心了,真正尝试着放下一切,跟着小朋友们的节奏过一天已是奢侈,甚至是痴心妄想。但是在幼儿园里,也有只属于他们自己的精彩,这种精彩我们无法分享。

一个小时的观察,弥补不了更长时间的空白,儿童世界里的人物与角色,跌宕与起伏,人际与纷争,自由与规矩,心理与人格,仍然是一个有待开垦开发的丰沃之地,每一次认真观望都会有新的收获。

走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成人有成人的责任,儿童有儿童的使命,我们无法完全领略到每个群体的波澜壮阔,却可以偶尔投上一眼专注的目光,观望他们也观照自己,带着那惊奇一瞥又要踏上自己的漫漫征途。

麦田二班的故事又要有新的剧情上演,你看他们已经在走廊里排好了队,接受美丽阳光的洗礼,迎接他们的一天才刚刚开始…

人生,这部电影只有主演,而没有导演,所有人的生命大剧,都是一气呵成,一镜到底,一幕接着一幕,一台连着一台,生命不息,奋斗不止,自己不停步,谁也喊不了“cu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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