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论语》(子张)

                《子张》

【原文】

        子张曰:“士见危致命,见得思义,祭思敬,丧思哀,其可已矣。”

【译文】

        子张说:“士人遇到危险时肯献出生命,看到有利所得时会思考是否符合道义,祭祀时能做到严肃恭敬,服丧时能做到哀伤,这样就足够了。”


【原文】

        子张曰:“执德不弘,信道不笃,焉能为有?焉能为亡?”

【译文】

        子张说:“实行德却不能弘扬它,信奉道义却不忠实坚定,这样的人可有可无。”


【原文】

        子夏之门人问交于子张,子张曰:“子夏云何?”对曰:“子夏曰:‘可者与之,其不可者拒之。’”子张曰:“异乎吾所闻。君子尊贤而容众,嘉善而矜不能。我之大贤与,于人何所不容?我之不贤与,人将拒我,如之何其拒人也?”

【译文】

        子夏的学生向子张请教怎样交朋友。子张说:“子夏是怎么说的呢?”子夏的学生回答说:“子夏说:‘可以与之交往的就跟他交往,不可以与之交往的就拒绝他。’”子张说:“这和我听到的有些不一样,君子既尊敬贤人,也能够容纳普通之人,能称赞好人,也能怜悯能力不足之人。如果我是个贤明之人,那对别人有什么不能容纳的呢?如果我不贤明,别人自然会拒绝我,又怎么能谈得拒绝别人呢?”


【原文】

        子夏曰:“虽小道必有可观者焉,致远恐泥,是以君子不为也。”

【译文】

        子夏说:“即使是小技艺,也有可取之处,但执着钻研这些小技艺,恐怕会妨碍从事远大的事业,所以君子不做这些事。”


【原文】

        子夏曰:“日知其所亡,月无忘其所能,可谓好学也已矣。”

【译文】

        子夏说:“每天都能学到自己以前所不知道的东西,每月都不会忘记以前自己所学会的东西,就可以说是好学了。”


【原文】

        子夏曰:“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仁在其中矣。”

【译文】

        子夏说:“广泛地学习并坚守自己的志向,恳切地提问并认真思考眼前的事情,仁就在其中了。”


【原文】

        子夏曰:“百工居肆以成其事,君子学以致其道。”

【译文】

        子夏说:“各行各业的工匠在作坊里完成他们的工作,君子则通过学习来掌握大道。”


【原文】

        子夏曰:“小人之过也必文。”

【译文】

        子夏说:“小人一定会掩饰自己犯的错误。”


【原文】

        子夏曰:“君子有三变:望之俨然,即之也温,听其言也厉。”

【译文】

        子夏说:“君子会给人三种感觉变化:远远望去庄严可畏,接近他时却温和可亲,听他说话则严厉不苟。”


【原文】

        子夏曰:“君子信而后劳其民,未信,则以为厉己也;信而后谏,未信,则以为谤己也。”

【译文】

        子夏说:“君子在得到百姓的信任之后才去役使他们,如果没有得到信任就去役使,百姓就会认为是在虐害他们。君子得到君主的信任之后才去进谏,没有得到信任就去进谏,君主就会以为是在诽谤自己。”


【原文】

        子夏曰:“大德不逾闲,小德出入可也。”

【译文】

        子夏说:“大的道德节操上不能超越界限,在小节上有些出入则是可以的。”


【原文】

        子游曰:“子夏之门人小子,当洒扫应对进退则可矣。抑末也,本之则无,如之何?”子夏闻之,曰:“噫,言游过矣!君子之道,孰先传焉?孰后倦焉?譬诸草木,区以别矣。君子之道焉可诬也?有始有卒者,其惟圣人乎!”

【译文】

        子游说:“子夏的学生们,做些洒水扫地、接待客人、趋进走退一类的事,是可以的,不过这些事只是细枝末节罢了。根本的学问却没有学到,这怎么能行呢?” 子夏听到这话说:“唉!子游说错了啊!君子的学问,先传授哪些、后传授哪些,就像草木一样,是有区别的。君子的学问,怎么能歪曲呢?能有始有终地循序教学,大概只有圣人吧!”


【原文】

        子夏曰:“仕而优则学,学而优则仕。”

【译文】

        子夏说:”做官仍有余力就去学习,学习如果仍有余力就去做官。”


【原文】

        子游曰:“丧致乎哀而止。”

【译文】

        子游说:“居丧达到哀伤之情就可以了。”


【原文】

        子游曰:“吾友张也为难能也,然而未仁。”

【译文】

        子游说:“我的朋友子张可以说是很难得的了,然而却还未达到仁的境界。”


【原文】

        曾子曰:“堂堂乎张也,难与并为仁矣。”

【译文】

        曾子说:“子张仪表堂堂,却很难与他一起修养仁德。”


【原文】

        曾子曰:“吾闻诸夫子,人未有自致者也,必也亲丧乎!”

【译文】

        曾子说:“我曾听老师说过,人不会自主地充分流露情感,如果有,一定是在父母死亡的时候吧!”


【原文】

        曾子曰:“吾闻诸夫子,孟庄子之孝也,其他可能也;其不改父之臣与父之政,是难能也。”

【译文】

        曾子说:“我曾听老师说过,孟庄子的孝,其他方面别人可以做到,而他不改换父亲的旧臣和父亲的政治措施,这是别人难以做到的。”


【原文】

        孟氏使阳肤为士师,问于曾子。曾子曰:“上失其道,民散久矣。如得其情,则哀矜而勿喜!”

【译文】

        孟孙氏让阳肤担任掌管刑罚的官,阳肤向曾子请教。曾子说:“身居上位的人丧失了正道,百姓早就人心离散了。如果你能了解案件的实情,就应该怜悯他们,而不要沾沾自喜!”。


【原文】

        子贡曰:“纣之不善,不如是之甚也。是以君子恶居下流,天下之恶皆归焉。”

【译文】

        子贡说:“商纣王的无道,没有传说中得那么严重。所以君子忌讳身染坏名,因为一旦这样,天下的坏名就都归结到他身上去了。”


【原文】

        子贡曰:“君子之过也,如日月之食焉。过也人皆见之,更也人皆仰之。”

【译文】

        子贡说:“君子的过错,就像日食和月蚀一样:有过错,人人都能看得见;他改正了,人人都敬仰他。”


【原文】

        卫公孙朝问于子贡曰:“仲尼焉学?”子贡曰:“文武之道未坠于地,在人。贤者识其大者,不贤者识其小者,莫不有文武之道焉,夫子焉不学?而亦何常师之有?”

【译文】

        卫国的公孙朝向子贡问道:“仲尼的学问是从哪里学来的?”子贡说:“周文王和周武王之道,并没有失传,还留在人间。贤能的人掌握了其中重要部分,不贤能的人只记住了细枝末节。周文王和周武王之道是无处不在的,老师从哪儿不能学呢?又何必非要有固定的老师呢?”


【原文】

        叔孙武叔语大夫于朝曰:“子贡贤于仲尼。”子服景伯以告子贡,子贡曰:“譬之宫墙,赐之墙也及肩,窥见室家之好;夫子之墙数仞,不得其门而入,不见宗庙之美、百官之富。得其门者或寡矣,夫子之云不亦宜乎!”

【译文】

        叔孙武叔在朝廷上对大夫们说:“子贡比仲尼更贤明。”子服景伯把这话告诉了子贡。子贡说:“拿围墙来作比喻,我家围墙只有齐肩那么高,从墙外可以看到里面房屋的美好。而老师家的围墙有数仞高,找不到大门走进去,自然看不见里面宗庙的雄美、房屋的富丽。但能够找到大门的人或许太少了。所以叔孙武叔那样说,不也是合乎情理的吗?”


【原文】

        叔孙武叔毁仲尼,子贡曰:“无以为也,仲尼不可毁也。他人之贤者,丘陵也,犹可逾也;仲尼,日月也,无得而逾焉。人虽欲自绝,其何伤于日月乎?多见其不知量也。”

【译文】

        叔孙武叔诋毁仲尼。子贡说:“不要这样做!仲尼是不可诋毁的。他人的贤能就像是丘陵,还可以逾越;仲尼的贤能就像是日月,是无法逾越的。如果有人想自绝于日月,又能对日月有什么伤害呢?只能显得他不自量力罢了。”


【原文】

        陈子禽谓子贡曰:“子为恭也,仲尼岂贤于子乎?”子贡曰:“君子一言以为知,一言以为不知,言不可不慎也。夫子之不可及也,犹天之不可阶而升也。夫子之得邦家者,所谓立之斯立,道之斯行,绥之斯来,动之斯和。其生也荣,其死也哀,如之何其可及也?”

【译文】

        陈子禽对子贡说:“你太谦恭了,仲尼怎么能比你更贤良呢?”子贡说:“君子一句话便可以表现出他的智慧,一句话也可以表现出他的无知,所以说话不可以不慎重。我的老师高不可及,就像天无法通过阶梯登上去一样。如果老师得到国家去治理的话,他教百姓立于礼,百姓就会立于礼;他要引导百姓,百姓就跟着实行;他安抚百姓,百姓就会前来投靠;他动员百姓,百姓就会齐心响应。他活着时十分荣耀,死了令人哀痛,我怎么能赶得上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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