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错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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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文旭拖着疲惫的身躯打开破旧出租屋的门,进门后顺手把门带上,没走两步就直挺挺地躺到床上,连洗漱都懒得去,连日赶工,他实在是太累了。

身上的酸痛在躺下的那一刻蔓延到蔡文旭全身,最难受的是心酸,使他控制不住左右眼角都挂上了晶莹。

眼看着这不足十平方的出租屋,已经三十五岁的蔡文旭悔不当初,这几年这样的境况都是他咎由自取,他紧紧闭上双眼,心绪却无法平静,往日时光一幕又一幕地在脑海里重现。

“旭哥,来啊来啊,再干了这一杯……”

“文旭兄,你就是豪情万丈……”

“蔡老板,你是真男人……”

“蔡老板,大气点,要大要小,随便押……”

奉承的话、献媚的话、拉拢的话,蔡文旭在三十岁前的那几年听过很多。那时的蔡文旭真的很飘,直至把自己飘断线了。

蔡文旭头脑灵活,敢干敢闯,但聪明劲没用到学习上,高中毕业后就不再念书了,跟着村里的老泥工师傅到城里搞建筑,当泥工。

年轻,勤快,有眼力见儿的蔡文旭很受师傅器重,加上他自己学习能力强,很快就能独挡一面了。

常规的建造不但比别人快,还更加牢固好看又少耗材料,蔡文旭在创意设计方面也很有想象力。

技术高超的蔡文旭并没有骄傲自满,依然很勤快,这样深受工友们的赞赏,因为口碑非常好,连承建方老板和开发商老板都经常听到别人对他的赞扬,特意结伴来到施工现场观看蔡文旭的施工,看过后也都很赏识。

承建方老板现场拍板,小区里面的观赏造型和大门由蔡文旭负责建造;开发商老板表态以后的别墅可以让蔡文旭参与建造。一时,蔡文旭的大名远扬,他已经成为这个范围里耀眼的一颗星。

不到三年时间,蔡文旭在施工队里威信就很高了,正好带他的师傅年岁已高,回家后不想再到外面施工了,原来的施工队就由蔡文旭带领。

蔡文旭辞退了两位不太合适的工友,又从村里带来了几个年轻人,也使这支施工队的建造能力提高不少。

现在的蔡文旭不但要安排工作,自己也会参加施工,对一些比较难施工的角落,他都会自己动手去解决问题。另外,还要与其他施工队做好协调工作,同时与项目经理等上层都能处理好关系。整个施工队对他都是心服口服,工友们不管比他大还是比他小,都称之为“旭哥”。

开发商老板有朋友建别墅,也会逐渐介绍蔡文旭去帮忙,因为工作做得好,别墅施工队的人都尊称他为“文旭兄”。

蔡文旭现在的活动范围不仅仅是在施工工地,加上自己年轻有活力又有能力,社交范围也扩大了很多,跟工友、朋友、客户到外面喝酒、唱歌等娱乐活动也多了。

也因为外出帮忙建别墅,蔡文旭认识了李淑芳。李淑芳年轻貌美,是建别墅的老板请来为工人们做饭的,烧得一手好菜。

李淑芳耳闻蔡文旭的能力,对他很是心仪,每次都会偷偷给他多留点肉。工友们知道后也没意见,反而起哄撮合他们。

蔡文旭长相一般,虽然有一技之长,但也不敢挑三拣四,李淑芳对蔡文旭青睐有加,这样一来二去,他们也就开始了交往。都身处异乡,有个异性互相关心,走到一起也就不那么难。

蔡文旭二十五岁那年,在大家的祝福下跟李淑芳把证给办了。婚后,李淑芳并没有留在蔡文旭老家,而是一起在外面继续带队施工,李淑芳相当于是他们施工队的后勤部长兼工地的主厨。

婚后不久,蔡文旭迎来了一个大好机遇,就是承建方老板想把一个小区的土建项目承包给他。敢干敢闯的蔡文旭立马接了下来,自己当上了老板。

这个事情也得到了李淑芳的支持,所以没急着要孩子,全力为蔡文旭分忧。刚开始是比较难,夫妻俩既当老板又当工人。当然,回报也是很可观的,短短不到两年的时间,蔡文旭的施工队得到了很大发展,施工范围已经可以涉及到商住楼的所有建设项目。

房子、汽车也都买了,并注册成立了“文旭建筑有限公司”,当上了有牌面的老板,直接参与投标或承接建筑工程,这时的蔡文旭才二十七岁。

年纪轻轻的蔡文旭进入了事业发展的快速期,公司业务稳定并且项目都不小,管理人员和施工人员都充足,他更多的精力放在公关和应酬上。李淑芳当然也不用再到施工现场帮忙,闲了下来,他们就考虑要个孩子了。

心想事成,很快李淑芳就怀孕了,也当起了全职太太。李淑芳临产前两个月,蔡文旭还请了一个保姆到家里帮忙。随着时间推移和事业发展,蔡文旭的外出应酬越来越多,这里除了一些是工作需要,也有一些是别人的奉承,当然也包括他自己的精神和生理的需要。

当把添满酒杯的酒一口干了,苦涩难耐之后换来了一个又一个的工程后;当众人的奉承能够一次又一次满足年轻的他的虚荣心后;当场面上的逢场作戏能够让他体会到别样的滋味后……蔡文旭渐渐迷失了自我。

是的,现在的蔡文旭在职场上遇到与他相当的或比他更有实力的人,没有一个不是老油条,他还嫩得很,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去应对。而他在这样的年龄就靠自己打开了这样的一片天,别人对他的奉承有假有真,而他也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膨胀,夜不归宿也就时有发生。

在蔡文旭手下工作的人还是很用心的,毕竟这是一荣俱荣的局面,身边的人似乎也把他现在的表现当成是努力奋斗,偶有为他而担忧的却不敢直言指出。

第二年,李淑芳顺利产下女儿,初为人父的蔡文旭的确高兴了一阵子,外出应酬和夜不归宿的情况有所收敛。可惜好景不长,在收敛几个月后,蔡文旭蠢蠢欲动的心又抑制不住了,李淑芳以为他这是为了工作,也没有什么意见。

就这样,“文旭建筑有限公司”的发展趋势非常好,蔡文旭本人也如日中天,只不过在自己家的时间也逐渐减少了。

这样的情况,李淑芳有过担心,也有过疑惑,偶尔打电话问问,不是推杯换盏吵杂的声音,就是响了很久才接并显得急促的声音。这不得不引起李淑芳的担忧,她明确跟蔡文旭说过,应酬可以但不能以身体健康为代价,逢场作戏可以但不能以破坏家庭为代价。

李淑芳的话蔡文旭能听进去多少只有他自己知道,反正后面的日子他依然我行我素。

家里孩子虽小,但李淑芳没有参加工作又有保姆帮忙,衣食住行都无忧,这也是蔡文旭敢于对家不上心的理由。

蔡文旭年纪轻轻就有如此的事业发展,难免遭人眼红和嫉妒,也有同行的竞争者想着法子给他下套。酒色已经试过多次,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效果,所以有人就在计划着把他往赌的路上推。

当然,走不走,如何走,关键在于蔡文旭自己。说到底,错不在于别人。

某次应酬,酒都喝得差不多了,其中一位老板提议去棋牌室玩一会,其他人附和着并拉上蔡文旭一起去,蔡文旭拂不了大家的面子就一起去了。

谁都没想到的是这一去蔡文旭就迷上了赌博,时不时会到附近的棋牌室玩几手。

公司有人管理,工地他不用担心,家里他不用操心,账户上的数字一天比一天地增加,蔡文旭的胆子也一天比一天大,觉得本地这样的玩法不过瘾,他想到外地更大的赌场。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还没满三十岁的蔡文旭终于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在一场赌局上,蔡文旭一夜之间输掉了五千多万,车子、房子、公司等都将成为别人的,还欠下不少债。曾经所谓的朋友都远离了蔡文旭,曾经的辉煌也与他毫无关系。

幡然醒悟的蔡文旭辞退了保姆,把老婆和孩子送回老家,留下点钱后再回到城里处理相关事宜,自己犯下的错他不管用多少年,付出多大的代价都要让自己重新站起来。

五年多,足足五年多的时间过去了,当时把车子、房子和公司变卖出去后还欠下的债务,蔡文旭用了五年多的时间,起早贪黑地努力工作,每个月除了给老家寄点生活费,其他的都用在还债上。

以前,蔡文旭还没有什么感觉,今天当他把最后一笔债还清后,他忽然感觉到非常的累和心酸,假如当初不走错,那这些年就不会受这样的罪,不过,如果不是这样的教训,他有可能永远都不知道该如何去珍惜生活,也不懂得不管多大的成就,守不住就什么都不是。

躺在床上的蔡文旭用力把眼角的泪擦干,拿出手机找到了李淑芳的微信,点开写下:老婆,这些年辛苦你了,家里老人孩子都是你在照顾。从明天开始,我就是为我们自己而努力了。半年,再给我半年时间,我一定可以把你和孩子接回城里。

信息发出去后,蔡文旭双手用力撑起自己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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