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苏鲁题材小说

想写一篇以克苏鲁神话为主题的中篇,写得不好,大伙儿当个乐子看就行,嘿嘿


第一章   老路

马车沿着通幽的古径,在尖锐而又怪形的石子路上上下颠簸着,杰克逊的肠胃以及肠胃里的野生果蔬也随之上下颠簸,好比铁锅颠起食材。逼仄的灵柩般的车厢里除了他之外,还塞着另外三具:形销骨立的年轻女人,神色紧张地攥着她锈色的枪杆子;重量级的老汉,脚下放着一面同样宽大的,足以将他抬出去的盾牌;以及一位温文尔雅的麻风病人。

杰克逊自诩是一位新晋的贵族,他侨居在距离哈姆雷特镇约三十英里的圣胡安,两年前他过继了大伯在镇中心估值2000金币的酒馆,开启了他的贵族身份——虽然酒馆没多大地方,但介于地理位置和营业内容,性质好比公用厕所,几乎成为了一种刚需。干这一行总是有的赚的,刨去人工费、酒水牛肉等等成本,以及“自愿”“赞助”给“保卫美国本土联合会”的“劳务费”,还有酒馆桌椅、餐具日常充当斗殴器械后的武器保养费,保守估计每周能挣上他×的20个金币,足够杰克逊顿顿喝上蔬菜汤,切上两块牛肉。当清贫和贵族两种自我认知相互叠加时,便调和成了一种唐吉坷德式的救赎情愫。于是杰克逊变得愈加风度翩翩,勤于用破布蘸汽油,抹净衣服上的每一处污渍,然后一边擦着酒杯,一边皱着眉头看着自己的每一个客人。

当然了,如果往酒桶里兑些水、撒把尿,或者继续压榨自己可怜的酒保迪马斯——那小子能承受一切。又或者借着禁酒令的传言,山雨欲来风满楼,让兑尿的酒或者兑酒的水变成一种即将销声匿迹的稀罕货,杰克逊还可以赚得更多。大概每周能到手30个子儿。事实上,杰克逊不屑于这么做,可悲的是,他做了,可喜的是,没人发现。

得益于饭桶顾客们的味觉失灵,以及本土的好政策,在这里含有乙醇的液体都可以称其为酒水。每当有品酒师一口下肚后,眯起眼,抿起嘴,用怀疑的目光审视自己过往的人生,顺便质疑杯中成分的时候,杰克逊往往都会怒不可遏。人的愤怒有两种,一种为了掩盖自己的无能,一种为了掩盖自己的心虚。而更进一步地,杰克逊还擅长掩盖用于掩盖自己心虚的愤怒,这使他看起来无懈可击。于是他无动于衷,继续不疾不徐地用着性价比极高的万能抹布擦拭酒杯,时而撅起褐色的嘴唇,对着杯沿吹一吹不存在的尘粒——即使它们存在,也被吹进了杯子的更深处,即将成为那可怖混合物的另一种可笑成分。

杰克逊对此能够处之泰然的另一个原因,就是他肌肉虬结的酒保迪马斯。此人中等个头,常年在腰间别这一把漆黑色的转轮手枪,在酒屋里逡巡——他一只手托着托盘,另一只手则按在腰间的枪身上,谦逊地俯下身子,“您的威士忌,先生。”曾有位品酒师以己度人,认为迪马斯桀骜的外表只是为了掩饰内心的虚弱,于是值众人酒过三巡时,向正在擦桌子的迪马斯发起对赌邀约:请务必朝我脑袋上开一枪,否则就得从鄙人裆下钻过。“砰!!!”的一声,品酒师应声而倒,宽檐帽高高飞起,在空中飞速翻转,不偏不倚地正好挂在了装饰墙壁的鹿首上。黄褐色的子弹穿过了他的两腮,斜射进房顶的横梁,落下了阵阵木屑,留下了错愕的酒客们,和一位哀嚎着的、三张嘴的可怜人。

杰克逊的破酒馆更加门可罗雀了。所以,对于在工作地点向顾客带薪射击这件事情,杰克逊理所当然、顺理成章地大做文章了,他将顾客的差评、酒水的怪味、窘迫的财务、糟糕的时局、虚伪的政客、巡航的鸟屎、消失的晨勃甚至整个酒精产业链的凋敝都含沙射影地归在了迪马斯头上,义正言辞地裁掉了他近一半的薪水,并称这已经是“法外开恩”。他将迪马斯的周薪——5枚闪闪发光合众国金币,削为20枚肮脏的南方银色初币外加三块压缩饼干。事实上,迪马斯的薪水一直就低得可怜,在圣胡安,得益于工会的良好运转,就算是一只眼睛的自闭症hei鬼,在苦力工厂舍己为人一个礼拜之后,也能收获一口袋的金币,去大夫那里缝合他被机器切开的断指截面。迪马斯的薪水其实只够吃一周的豌豆,或者给美丽的姑娘送上一克镭。但仅以豌豆为食易使人神经衰弱,并且也没有美丽的姑娘给穷鬼机会。故而,杰克逊时常合理地怀疑迪马斯的谋生方式,他暗自发誓,若是发现迪马斯有抢乞丐帽子或者与狗谋食等极不绅士的行为,会第一时间将他绳之以道德,并扫地出门。于是有一天,杰克逊合理而又绅士地跟踪了他,他远远地看见迪马斯在和一位马车车夫热切地攀谈,在他身边还站着一个全身亮片铠甲的中世纪装束的怪咖,马车华贵而又陈旧,纹理雕花斑驳而又诡谲。迪马斯和怪咖一起上了车夫的马车,自那以后,杰克逊再也没有见到过迪马斯。

迪马斯的不辞而别仿佛推动了杰克逊混乱生活的骨牌,意外与不幸接踵而至。先是政府的人找上门来,顾左右而言他了一个小时,各自吞掉了两千克牛肉,喝干了三品脱的料酒,方才大着舌头告诉他,禁酒令要在月底彻底落实,让杰克逊这小子机灵点。随后便红着脸、拎着酒瓶,像踩钢丝般走了出去。仅隔一天,“保卫美国本土联合会”的爱国者们便捷足先登,迅速光顾了杰克逊的铺子,并正义地宣布没收杰克逊所有的违法顺便渎神的不动产及动产。更进一步地,在得知杰克逊有非洲大陆远渡重洋的三代hei鬼移民的血胤后,他们更加深谋远虑地给杰克逊做出了人生指示,愿主保佑他早日滚回马达加斯加野生稀树草原,正好填补那里的生态位空缺。

杰克逊至今依然记得,“保卫美国本土联合会”的大善人们,古道热肠地在酒馆搬运和采购时,他那颗无力且迟钝的心再也承受不住,他莫名又浮躁地笑着,在混乱和嘈杂中失心般地拨弄着他那柄陈旧而沙哑的梨形鲁特琴,癫狂地吟唱:

“Lips ripe as the berries in June(如六月浆果般红艳的嘴唇),Red the rose(红如玫瑰),Red the rose,Skin pale as the light of the moon(如皎洁月光般白皙的皮肤),Gently as she goes(她悄然而来)……”在临唱副歌部分时,毫无征兆地,杰克逊用他的祖传破伤风匕首划开了其中一名搬运工的肋下,鲜血并没有立刻渗出,伤口先是惨白,而后血液才如水珠般汩汩流下。受害者“哇!”地惨叫,唐突而又恰到好处,成为旋律里漂亮的和声。

当杰克逊再次醒过来的时候,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柴火味,他头痛欲裂,后脑肿得老高,肋骨似乎也断了若干,喉咙里全是血腥味。他起身看着自己熊熊燃烧的酒屋,拎起苍老的鲁特琴,一瘸一拐地、凄凉而悲怆地提前下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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