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录 鬼门关
老张说有事情要给我讲，地点约在一家咖啡厅。七月，正是盛暑时候。我在铁板烧似的街上走出了一身汗，他在咖啡馆的空调下冒着一身冷汗。
＂没人跟着你吧？＂他朝我身后看了又看，眼神惊恐，看得我背后一阵发凉。
＂怎么回事？＂我问他，＂几个月不见，去哪里快活去了？＂
＂你没告诉别人要来见我吧？＂他又问。
＂我告诉谁去？＂我没好气地说，＂这里除了我，还有谁跟你熟么？＂
＂也是，也是。＂他谄媚地笑笑，似乎松了一口气。
＂快说，什么事？＂我有些不耐烦了。大热天的被他叫出来，地点离公司还不近，我抬眼看表，午休时间已经过去一半了。
＂乙哥，我被人盯上了。＂他用力咽了一口唾沫，突然又受惊似的改口喊道，＂不是人，不是人，不是人！＂
＂不是人还是什么？＂我说，＂大白天的难道见鬼了？＂
＂不是鬼，不是鬼。＂他见我有些动气，语气也缓和下来，＂就是，怎么说呢？不是正常人。＂
＂那是精神病？＂我冷笑一声，＂你被精神病人追杀了？＂
＂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他不是我们这样的普通人。有点像，怎么说呢，就是小说里面的那种妖人。＂
＂妖人没见过，人妖倒是听说过，＂我说，＂你倒是说说看，是何方妖孽。＂
＂这个事说来话长，＂老张咽了一口唾沫，脑袋又缩了回去，两只手不停地摩挲着。看得出来，他确实遇上了什么事。大学时期他向我们借钱的时候就是这么一副表情。
＂没事，说吧，＂我安慰他。
＂那个何李子，你还记得吗？＂他突然说起一个人名，我愣了一下，随即在脑海中浮现出一张老鼠一般的男人的脸。印象太深刻了，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和这个名字联系在一起的是一种莫名的厌恶与恐惧感，仿佛无意间尝到一口发霉的食物，之后只要一听到这种食物的名字就让人不自主地头皮发麻。
＂你怎么跟他扯上关系了？＂我皱眉，心里有种隐隐约约的不安感。
＂我之前在一个培训机构里做老师，＂老张说，＂我就是在那里再见到他的。是他找的我。＂
老张是我的大学同学，毕业后一直都没有一份固定的工作。送过快递，当过保安，倒卖过水果，摆过地摊。就我对他的了解，这份培训老师的工作也不会开始得太久。
果然他说：＂我一个月前开始在那里教高中化学，班里有一个女生，名册上有她的名字，但是从来没看到她来过。后来我问了一下，发现她出事了。＂
老张说，那个叫梁文心的女生正在读高二。班里有个男生喜欢她，跟着她一起上了这家培训机构。但她对那个男生并没有什么兴趣，因此对他也是爱搭不理的。在他去当老师的前一个星期，那两人在从培训班回去的路上起了争执，女孩不慎出了车祸，被送进了医院。
＂那这事和你有什么关系？＂我问。＂为什么又会扯上何李子？＂
＂你听我说。后来有一天晚上下课之后，有个老师带了个人过来，说是梁文心的叔叔，想和我们这里曾经教过她的老师谈谈。我一看就发现那个人根本不是什么叔叔，而是那个叫何李子的家伙。＂
老张说他认出了何李子，心里立刻有了防备。但何李子并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事情。在老张向他解释了自己实际上并没有教过梁文心之后，何李子似乎就对他失去了兴趣。两人随便聊了两句就分手了。
＂走的时候他在我耳边阴阴地说了一声'看在我们好歹有过一点交情的份上提醒你一句，要是之后出了什么事，就去找你那个叫什么甲乙丙丁的朋友吧'。＂老张说。
＂出了什么事？＂我问。
＂我被那个女孩的鬼魂给盯上了。＂老张脸色苍白，回想起来仍然心有余悸。＂跟何李子见面之后几天的一个晚上，我下班回家，突然看到路灯下面有一个长头发的女孩直勾勾地盯着我。我吓了一跳，揉了揉眼睛再看时，那个女孩就消失了。我还以为是我一时眼花看错了。结果第二天上午上课的时候，我又看见那个女孩坐在教室最后一排一个男生的边上，还是那么直勾勾地盯着我。等到下课我再想去找她的时候，她又不见了。然后我问坐在她身边的那个男生，他说最后一排一直都只有他一个人。＂
＂等一下等一下，＂我抬手叫停，＂你见到的那个女孩是谁？那个出了车祸的女孩？＂
＂是啊。＂老张说。
＂她死了么？＂
＂没呢，在医院躺着，听说已经过了危险期。＂
＂你去见过她？＂
＂没去过。＂
＂不对吧，＂我说，＂你说你既没教过她，又没见过她，那你怎么认得她？＂
＂我有她的照片，是一个同事发给我的。＂老张从手机里调出一张照片给我。我拿过来看了一眼，不自主地＂咦＂了一声。老乡有些急了，问我：＂怎么乙哥，你认识这个姑娘？＂
＂你说你见到的那个女孩是什么样的？＂我问。
＂长头发，尖下巴，瓜子脸，人很清秀的样子。＂
我默然不语，任老张一脸疑惑地看着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照片上的这个女孩，短发圆脸，跟他描述的那个女孩完全不是一个人。
下一章 鬼门关 （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