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上,谢谢。”
按照流程,在A结束发言后应该从另一边的右侧下台,不知道为什么A一反常态,居然从上台的方向下去,中场发言的院长差点与A在台边相撞,看到这一幕的学生议论纷纷,以为是什么后遗症导致A神经错乱,连方向都弄不清了。
院长拍了拍话筒,咳嗽两声,止住了大家的多舌。
“现在请友校交流学生代表发言。”
得益于两所学院的学科交流项目,部分课程可以跨校选择,所谓的交流学生并不是来自外邦的留学生,而是基于学院友谊产生的生源共享。两所学院的学科优势互补,已经结出了优秀的项目成果,连本市的市长都曾经参与过。作为学院的重点项目,每到开课前都要在例会上增加一项学生代表发言环节。
既然是代表,必然意味着其足够优秀。
全国百科知识竞赛冠军,五校联合专业会考总分第二,理论法学潜力人才培养计划一级学员,诸如此类的学术成就标签被一一贴在身上,足矣证明其资格,站在这里无可非议。
踏上右侧的台阶,不快不慢地走到正中间。“能代表学院法社会学选修组,我感到十分荣幸……”台下有人在好奇,有人在走神,有人在讨论昨晚游戏副本的攻略,有人因为喝了太多水急着上厕所,只有一个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发言者。
W回来了,为什么。
A用眼神描出W的轮廓,发现这个人已经完全不适用自己脑海中的旧图纸,不论外表还是谈吐,都是异于往日的成熟。即便是内心劝自己相信W已经改过自新,但本质上A还是难以说服自己。病毒无论如何进化,其最终目的都是一成不变的恶劣,W也一样。
早会结束了,大家伴着预备铃声向着不同的教室离去。A还是原地站着,抬头时与台边的W视线碰撞,时而被人阻挡时而又畅通无阻,这场无声的对话被先撇开头的W终止,但其嘴角的五度角上扬暗示着战争才刚刚开始。
我本想要看看A的伤势恢复情况,在散会时去找A谈谈,但B拉着我卷入人潮,我的计划立刻被打乱了。在最后快要被挤出边门的时候,我回头试图寻找A,只见一个站在场地中央似乎被凝固的人,我想要顺着其视线找出吸引A注意的东西,却成功地被B拖到走廊上,最后什么都没看见。
其实也没必要好奇吧,反正吸引A的东西绝对不会有趣。
午餐时间,一天中最让人放松的部分。当你出门的时候碰到家里昂贵的装饰品,看到它摇晃了几圈,但最后又平稳下来,换做谁都会高兴吧。看到A平安无事之后,自己心里的石头就落下了一半,至于为什么只有一半,我也不得而知。当人心情好的时候,食欲就会大开,所以我点了平常不会点的量,坐下来慢慢享受,毕竟下午没有课。B由于课程安排的缘故,必须快速解决午饭,然后回到导师那里。
“看不出来你这么会吃啊。”W端着盘子坐到我对面,我忙着把自己的东西摆地紧凑一些,好挪出位置给W放餐具。
那天去探望A的时候,我并不知道眼前的陌生人是谁,直到W在早会上发言。知道W是个厉害的人物,不自觉就生出三分敬意,为W腾出地方。
“啊没有,今天特殊。”
“哪里特殊?”W好奇地问。
“啊……因为你们来了啊!”我并没有说出真实原因。
“哈哈哈哈哈是吗?谢谢。”W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那天你来找小A干嘛?还带礼物。”
“……”我本不想说,但A与W的似乎很熟的样子,说出来应该也没什么关系,于是我卸下了武装。“因为A生病了,就去看望一下。”
“和小A做朋友就要不停操心啊。”W低头笑着,似乎经历过。
朋友吗?我下意识想要出言否定。
“不,我们不是那种关系啦。”
“嗯?难道是那种关系吗?哇A这个家伙!”
“什么啊!”
W像是恶作剧成功了一样咯咯笑起来。
“我今天刚刚到这里,还不是很熟悉,可以的话不妨你带我参观一下。”
W盯着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无法说出任何拒绝的话,这眼神与A的有些相似,又有些不同。
吃饭期间我们说笑打趣,比起A,W要更像一个“人”。懂得在什么时候开玩笑,什么时候点到为止,本以为会摆架子的W,其实是个擅长社交的小天使,我这样觉得。
吃完饭后,我带着W去中央教学楼顶,先总览全局再把握细节。离开餐厅,我们搭上电梯,因为在上课期间,所以并没有人跟我们挤这一小片地方。
“那天的礼物,A喜欢吗?”我试探性地问道,毕竟我不太愿意去问本人。
“很喜欢。”W漫不经心地说。“你是不是想问为什么我会在小A家。”
我本来没想到这个问题,但既然W这样说了我就顺带好奇一下。
“我们已经认识了许多年,这次做交换生就寄宿在小A家。虽然这家伙并不欢迎我。”后半句的声音像蚊子落在芦苇尖一样小,但还是被我捕捉到了。
“为什么?”
“……”W没有回答,反而故意转移话题:“倒是你为什么对小A的事这么在意?”W好奇地看向我,电梯太小,我不知道可以躲到哪里,不过我为什么要躲呢?
叮~一声,到了,谢天谢地。
“这家伙很招人喜欢,不管和谁都能搭上话,小时候阿姨总担心小A会被拐走。贪玩到住在其他小朋友家不回来,每次我都会接到电话,然后替这家伙打掩护。如果下次你要送东西的话,画具绝对是最好的选择,没有系统学过绘画技巧,但小A的天赋就足够了。不过小A是个很脆弱的人,只要一点点打击就会被崩溃,哭鼻子什么的都是常有的事,如果你对小A感兴趣的话,希望我的情报对你有帮助。”W说完后对我眨了一下眼,接着走出电梯。
这个人到底误会了些什么啊……
“现在我知道你们的确是很久没联系了。”我跟了上去。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现在的A完全是另一副样子。”
W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于是我补充道:“相反的样子。”
另一边的A正在上课,但并没有往日那么专心致志。下一节就是法社会学,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交换生的课应该也是同一节,时隔八年两人要再次坐在同一个教室上课,自己却完全没有兴奋的感觉,反而是厌恶,甚至憎恨。
在那件事发生之后,两人再也没有联系。直到A升入这所学院,参加各种学科竞赛时,才在对手席见到对方,两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法律,仿佛是命运控制着结果。同样的专业,两人修炼到了几乎同等的水平,也都已经是各自学院的专业代表人物,一切都巧合到难以置信。
A心里清楚W不是省油的灯,不出预料,接下来这堂课的确是硝烟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