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伞 小熊及泪痣

里奈子写信告诉我,她想开始一段旅行,沿着海岸线一路向北,她说她希望能途经我的家乡,因为她想看看那座奥斯汀塔。

我想起了那时陪着里奈子去看雨,她走在前面,打着一把粉色的伞,大步往水库的方向走去,我撑着伞在后面小心翼翼地,我不想我的鞋子进水。那时我还没有戒烟,里奈子之所以走那么快,可能是那时我在抽烟,她不喜欢烟味。

不过我挺喜欢看她在我前面走路的样子,像冬天过后苏醒的小熊,气鼓鼓地往森林走去,因为小熊一觉醒来发现果子都被人偷完了。我当然同里奈子说过这个比喻,她笑着用手打了我一下,很轻。里奈子对人是很温柔的。

雨落在水面的时候,一圈又一圈地散开。那时还有羊的叫声,附近有农户家养了羊,我和里奈子都不太喜欢这种动物,长得太过显老。所以我和里奈子都没想过自己变老是什么样子。

里奈子撑着伞,雨滴划过粉色的伞面,就这样自然而然地滴落在里奈子的肩头,这是瘦弱得让人想一把抱住的背影。

回去的时候里奈子钻进我的伞里,那时我的衬衫上还留有烟味,可里奈子并不在乎,我觉得她那时可能需要一个拥抱。可我却不敢抱她,我觉得我要是这样做了,我和她的关系可能就快结束了。

雨下着,直到第二天的清晨。后来我听小白说,里奈子回家之后大哭了一场。原因不明,小白觉得是我欺负了她。怎么会呢?我只是按自己想法做了,小白不这么看,他觉得我和里奈子可以做一对。

你想想,一个假哑巴,一个真哑巴,多合适。小白和我厮混的时候这么说。

可终究没能实现,因为我总是有意无意地疏远里奈子,可能我害怕失去她,又可能是我的自卑。大学毕业后的第一年,母亲去世了。我接了父亲去我工作的城市。父亲只是觉得继续待在家乡,会一直走不出来。可我知道,父亲是担心我。他向来说的少,我的寡言很大程度上是遗传了他。

小白把我的事情告诉里奈子后,里奈子从她的家乡坐了近十一个小时的车赶来我的城市。在火车站的人群里,里奈子显得更瘦小了,可我一眼就认出了她。我记得她给了我一个拥抱。

那晚里奈子和我在下厨,父亲在客厅看书,父亲本来没什么胃口,但看见里奈子做的鱼之后,他很难得地吃了两碗饭,我笑着问父亲什么感觉,父亲一脸严肃地说:“还不错。”里奈子坐在一旁傻傻地笑。

夜里,里奈子睡在我的房间,我特意换了新床单。里奈子从包里拿出了她的小熊玩偶,示意这个给我。我说我不需要,因为我足够坚强,不需要这个小玩偶的鼓励。可里奈子还是趁我睡着的时候,偷偷把小熊放在了我的枕头旁。就这样小熊便成为了我床上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里奈子走的时候,恰好也是雨天,这次她没有走在我的前面。我们俩并排着,可没有牵手。她呆呆地看着我,我也这样看着她。

到现在,我一想起里奈子,最先浮现的就是她的侧脸以及眼角下的泪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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