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9-07、读书笔记day16

        画以墨线勾勒而成,在敷了色的。装饰性很重,可以说是图案,(一切画原都是图案)而取材自写实中出。画若需题目,题目是“茶花”。填的颜色是黑,翠绿,赭石,和大红。作风倩巧而不卖弄;含浑,含浑中觉出一种安分,然而不凝滞。线条不虚妄。各部分平均,对称,显见一种深厚的农名趣味。

        一望而知与花坛后面的是同一手笔,画的仍是茶花,仍是墨线勾成,敷以朱黑赭绿,墙有三丈长,高二丈许,满墙都是画,设计气魄大,画笔也很整饬。笔画经过一番苦心,一番挣扎,多少割舍,一个决定;高度的自觉之下透出丰满的精力,纯澈的情欲;克己节制中成就了高贵的浪漫情趣,各部分安排得对极了,妥帖极了。干净,相当简单,但不缺少深度。真不容易,不说别的,四尺长的一条线从头到底在一个力量上,不踟蹰,不衰竭!如果刚才花坛后面的还有稿样的意思,深浅出入多少可以有商量的地方,这一幅则作者已做到至矣尽矣地步。他一边洗手,一边依次地看一看,又看一看自己作品,大概还几度把湿的手在衣服上随便哪里擦一擦,拉起笔又过去描那么两下的;但那都是细节,极不重要,是作者舍不得离开自己作品的表示而已,他此时“提刀却立,踌躇满志”,得意达于极点,真正是“虽南面王不与易也”。这点得意与不舍,是他下次作画的本钱。不信试在粉白一堵墙壁,他准立刻又会欣然命笔。他余勇可嘉,灵感尚新。但是一洗完手,他这才感到可真有点累了。他身体各部分松下来,由一个艺术家变为一个常人,好适应普通生活,好休息。好老板,给他泡的茶在哪里?他最好吃一点甜甜的,厚厚的,一咬满口的,软软的点心,像吉庆祥的重油蛋糕即很好。

        我走了很久,很久。我随便拿起一本书,翻,翻,摊在我面前的是龚定庵的《记王隐君》:

        于外王父箧中见书一诗,不能忘。于西湖僧经见书心经,蠹且半,如遇箧中诗,益不能忘。

        哑巴艺术家,使用墨线,仅用朱黑赭绿四种颜色就勾勒出一幅大作,可见功力深厚。他的画作设计大气,简单写实但不缺深度,浑然一体而又不凝滞,敦厚而又不缺农趣,精力丰满而又不缺纯澈的情欲,在克己节制、忍耐中成就了高贵。        

        他追求至真至美,匠人匠心,克己节制的艺术美,所以他实现了活得“完全”的梦。——也是我一直以来追求的得“到”,所以至今不能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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