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漠心学概论》第四章 雪漠心学方法论26

(二)培养定力与专注力

身心得静,定力和专注力便可渐渐养成。庄子《庚桑楚》言:“宇泰定者,发乎天光。发乎天光者,人见其人,物见其物。”内心安然泰定者,便会散发自然之光芒,看人看物,各显其本性,明明白白。朱熹对此十分赞同:“定则明。凡人胸次烦扰,则愈见昏昧。中有定止,则自然光明。庄子所谓:泰宇定而天光发是也。”内心有定,便有光明,此光明即真心智慧之光明,以此光明照人照物,无不了然分明。而凡人不明之原因,在于心中烦扰杂念过多使其昏昧。佛学中亦有一致观点,《三藏法数》曰:“如来立教,其法有三:一曰戒律,二曰禅定,三曰智慧。然非戒无以生定,非定无以生慧,三法相资,不可缺一。”智慧必须由定中生起。《五灯会元》记载了唐宣宗与弘辩禅师的一段对话,唐宣宗问弘辩禅师曰:“云何名戒?

对曰:防非止恶谓之戒。”帝曰:“云何为定?。”对曰:“六根涉境,心不随缘名定。”帝曰:“云何为慧?”对曰:“心境俱空,照览无惑名慧。”丁福保《佛学大辞典》曰:“《名义集》四曰:‘防非止恶曰戒,息虑静缘曰定,破恶证真曰慧。’学此三法而到涅槃,故云三学。若人防止三业之邪非则心水自澄明,是由戒而生定者。心水澄明,则自照万象是由定而生慧者。此三者次第相生。入道之关键也。”定之释义为六根涉境,心不随缘,即于外境虽有眼耳鼻舌身意六种感知,但心不为之而动摇和转移,能安住,这才是真正的定,并非不听不看没有知觉之定。但不为外境所动之定,起初却需要由关闭感知之静修习作为基础,如前所述,儒释道三家静坐之方法中,皆有切断与外境之联结的一段过程,虽不究竟,但不可缺少。此处,仍有必要对静与定之关系稍做阐述。为避免空对空之玄谈,特以儒家静定之修证观点和大手印静定之修证观点为标本,试做浅析。

儒家讲“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大手印文化认为先静心,以静心养定力,二者为何顺序颠倒,究竟有何区别?首先需要明白的是,语言表述之顺序,不等于静、定产生之顺序。静与定,为表里、体用之关系,故而无法言其产生先后,二者也不可剥离而论,儒家和大手印文化表述之顺序的不同,只是说明了:其一,二者对定之理解的侧重点有所不同;其二,二者关于静定修证方法的认知和侧重点有所不同。

知止而后有定,儒家认为心中有主便能定,因有“止于至善”这个目标,便有了心主,自然能够定了。程颢言:“人心作主不定,正如一个翻车,流转动摇,无须臾停,所感万端,若不做一个主,怎生奈何!”因此,心有主便自然能定,不需要再另外找一套求定的功夫。心定了,自然就能静下来,不再躁动。从道理上讲,儒家所言极其正确,定为心体,静为用,心体定自然能静。唯一的难题是,知止而后有定,是理所当然,但未必是已然如此,在具体应事层面,本具定之心体,未必能发挥出静之用。原因无他,人有私欲也。对于未能尽天理者,知止而后有定更近于一种理想状态。阳明心学中也存在同样之问题:若人遇事不知当行不当行,便告诉他说他的良知自然知道当行不当行,前提是良知不被私欲遮蔽,而如何致得良知,则要在遇事上炼心,遇事如何炼心,良知自会告至于他……这样一轮下来,岂不是陷人了循环论证?到底何为前提与条件,何为结果与目标?因此,阳明强调知行合一、事上炼,最终回归到儒家日常伦理之上,于事亲、事君上,以真诚坦恻致良知。

(待续)

附:作者介绍

雪漠,原名陈开红,甘肃凉州人。国家一级作家,甘肃省作家协会副主席,文化学者,广东外语外贸大学文学翻译与跨文化研究中心首席专家,复旦大学肿瘤研究所“人文导师”。曾获“甘肃省优秀专家”“甘肃省领军人才”“甘肃省德艺双馨文艺家”“甘肃省拔尖创新人才”“2015年中国品牌文化十大人物”等称号。著有长篇小说:《野狐岭》《深夜的蚕豆声》《凉州词》《爱不落下》“大漠三部曲”(《大漠祭》《猎原》《白虎关》)、“灵魂三部曲”(《西夏咒》《西夏的苍狼》《无死的金刚心》);诗集:《拜月的狐儿》;文化著作:《一个人的西部》《大师的秘密》(8卷)、《佛陀的智慧》(3卷)、“光明大手印”系列(10本)、“雪漠心学大系”《文化传播学实践教程》《雪漠心学概论》《雪漠智慧课程》等;文化游记:《匈奴的子孙》《堂吉诃德在北美》《山神的箭堆》《带你去远方》。作品入选《中国文学年鉴》和《中国新文学大系》;荣获“第三届冯牧文学奖”“第六届上海长中篇小说优秀作品大奖”、2004年度“中国作家大红鹰文学奖”“第二届中国作家鄂尔多斯文学奖”等奖项,连续六次获甘肃省委省政府颁发的“敦煌文艺奖”,连续三次获甘肃省文联和甘肃省作协颁发的“黄河文学奖”;入围“第五届国家图书奖”,三次入围“茅盾文学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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