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

,    二千多年以来,屯垦戍边,在祖国的西部一直星火相传。今天的新疆兵团取得的成就,是一代代兵团人做出的。

    晚辈们心中的红军、八路军和很多老战士,是久远的神一样的群体。在我眼中的这些前辈们,是从枪林弹雨中走到我面前鲜活的个人。坐在连队门口晒太阳的老人,曾是给毛主席做过军衣的老红军。在八一一糖厂看大门的门卫,他可是王震司令员的亲弟弟。学员队老队长李坦庵给我讲,他们当时发的军装没有衣领。我见过一件军大衣,上面补满了补丁。他们用这样节省的每一笔经费,用来支援新疆的建设。 这些老红军、老八路、老战士们艰苦奋斗无私奉献精神,言传身教地感染我,他们是我最尊敬最可爱的人。能和他们相聚,是缘分,是岁月的安排。                 

    我们厂的乳名叫农四师糖厂,同期规划中还有兵团农七师、农九师糖厂。八一糖厂、芳草湖糖厂、哈尔滨等一些糖厂是各兄弟师糖厂的培训厂。我们农四师糖厂筹建处是一九七二年成立的,组建的学员队成员来自各团值班连。后来又抽调六十六团值班二连和六十四团值班六连,组成的这支队伍是建厂初期最基本的力量。一九七五年三月兵团撤销,农四师变成伊犁农垦局,军垦战士转变成了农场职工。建设中的农四师糖厂易名伊犁糖厂,这是我们糖厂的初始大名。缓建停建中的农七师、农九师学员部分划归到了伊犁糖厂。厂名改了,建设边疆的初心仍在。经过八年的辛苦打拼,一座日加工甜菜五百吨的糖厂终于建成了。一九八一年十二月兵团恢复,由中国人民解放军新疆军区生产建设兵团更名为新疆生产建设兵团。新疆兵团是众多兄弟兵团中幸存的共和国长子兵团,也是共和国的独子兵团。长子责任重,建成的很多厂矿都划归到地方了。伊犁糖厂也回不到兵团了。由伊犁州工业局管辖的伊犁糖厂,交给了中粮集团,改名为四方糖业公司,后来又成为了屯河集团的一员,由国企改为股份制企业,这是谁的安排,我不知道。

    划走一个农四师糖厂怕什么,农四师又在六十四团重建了一个农四师的绿野糖厂。这就是兵团人不屈不挠、不忘初心的兵团精神。虽然我们的工厂交给了地方,但我仍自豪的说我是兵团人。

    七十年代初,当时信息闭塞,不知道哪里要建什么厂,由谁去建厂。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来到糖厂的。只是连长通知我,去石河子八一糖厂学习。一九七二年的十二月份,天很冷,我带着棉帽,穿着棉衣棉裤,扛着羊毛毡子打成的铺盖卷,提着一个旧箱子离开了连队。这是我八年来,在连队工作的全部家当。我从团部汽车排坐上了去石河子的敞篷解放牌汽车。同行的有六连的何玉环、我们四连的孙企。十二月份八一糖厂已经开机生产了,学员队领导领着我们到各工段班组参观。当来到制糖车间结晶罐,岗位上热气腾腾,眼镜片上蒙上一层雾,什么也看不清,工人们穿着单衣,哇!新疆在这个月份还有这么温暖的地方,真开眼界了!队领导安排何玉环干切丝机,孙启干维修,我在结晶罐工作。这一随意安排,我竟然在这岗位上干了三十多年,只至退休。我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那时我们都很听话,没什么条件可讲,一切听从领导安排。记得一九六五年九月,我们从武汉支边到了新疆时,当我们十几个十六、七岁的青年知道分到民兵八连,高兴的在接我们的拖拉机上唱起了南京路上好八连的歌。好八连、八连好,毛泽东的旗帜举得高.......,南京路上的八连和新疆兵团的八连,那不是一个单位呀!来接我们的李锋指导员是位老自愿军,也和我们在拖拉机上高兴的齐唱,巧合的同名安排,高兴就好!那时我们真的很单纯。

    经过三年的生产、检修学习,我们回到了规划中的农四师糖厂。厂址选在六十六团园林连附近的八百亩土地上。先到的值班二连战友们,盖好了几栋平房,我们有了安身之所。一九七五年清明节,没有锣鼓喧天,没有彩旗招展,满头白发的李参谋长宣布农四师糖厂动工开始。手持十字镐、铁锹的学员队战友们,开始了挖地基工作,也不知道挖了多少土方,回填了多少土方。其实挖地基,回填土方就是个体力活,和我们在连队挖大渠差不多。挖地基那时最先进的劳动工具,就是手推车和蛤蟆夯。地基回填好后,二连上山打石头,学员队部分人下河挖戈壁、筛沙子,装车备料是主要工作。以后的厂房盖建由兵团工建团四连完成。

整个七十年代,国家物资匮乏,建厂材料有计划也难拉回来,缺东少西,无水无电,只有上百个白手起家的年轻人,急白了身经百战的老领导的头发。真是万事开头难呀。拉来一台旧发电机,再引皇渠水到涝坝,解决水电难题。只有三个学员学焊工,天量的焊活干不完,三个学员当师傅,带岀一大批新焊工。没有吊车没有卷扬机,我们有祖传的绞磨,把粗树杆竖成一字杆、人字杆立起来 ,硬是把几吨几十吨的设备吊装就位。撬杠,滚杠是当时即原始又常用的简单工俱。冬天更难熬,四面透风的厂房里,爬高上低的架设各种管道,人拉肩扛的运设备,制作各种非标准件,冻得清鼻涕直流。数不清的大小装备,用我们的双手,一一安全就位。到处都有我们糖工忙碌的身影,都说我们糖工是万能工,那还不是䢖厂期间边学边干锻练岀来的。 有一次,我听到来参观的人说你们工人的工作服怎么不是统一的?建厂发过工作服吗?我们穿的是五花八门的衣服,名符其实的杂牌部队。那时哪里还顾得上来这些问题。只记得安装时给我发了一顶藤条编制的安全帽。食堂建在涝坝边一幢平房里。春天喝发混的水,夏天水里面游着各种小虫,秋天水里落滿枯草和黄叶,冬天带着泥土的冰块也从涝坝中拉光了,只能到六十六团子校去挑水吃。当时没有市场可以买卖食品蔬菜。厂里有个菜地班,种些洋玉萝卜大白菜,食堂炒一大盆,一份几分钱。记得七六年我家添有小宝贝了,感谢食堂照顾,卖给我一块豆腐,至今记忆犹新。一名当糖工的父亲,我却不能给刚到这个世界的女儿尝到砂糖的香甜,心里很是羞愧难言,这买不到糖的日子,一定要从我们这代人手中结束!建厂期间,我们都是二十几岁快三十岁的人了。有人成家了,但沒有住房。于是我们自己动手,盖起了简易的泥草房,挖出了一排地窝子,于是就有了八大户十大家的建筑名称。我一直在地窝子住,到八二年才搬出来住进了平房。还好,住在地窝子是不用掏房租费的。当时交通不便,p还没有谁拥有过一辆自行车。还好,我们都长有两条腿,能走到能去的地方。没有出租车,没有公交车。牛车、马车、拖拉机、顺路的货车招招手就带你一程,那时不谈錢,说声谢谢就好了。条件虽差点,活每天要干。眼看就要试生产了,糖代子却还没有着落。办法总比困难多,厂里号召大家自己动手缝糖代子,自己岀錢买线,自己领裁剪好了的布,缝制好了后再交到库房。缝制好一条糖代给二分銭。那时候没有文误活动没有电视,下班后縫缝糖代子还能挣銭,老婆从伊宁姨妈家借来缝纫机,有空缝几条,大家齐动手,即解决了糖代子问题,我还赚了一百多元钱,用这錢老婆买了一台蜜蜂牌缝纫机,一直用来縫缝补补,很是方便。经过同事们的努力,前后用了八年时间,一座日处理甜菜五百吨的糖厂终于在一九七五冬季试产成功了。

出糖了,一切慢慢好起来了。厂里在平房里建起了学校、幼儿园,用长木条板当课桌课椅。也建有医务室,看个小病小伤也方便。我成家后,夫妻相隔二百多公里远,交通不便。特别是生产期人手少,我们只能二班倒,每天十二个小时工作,我和老婆在两地各带一个小孩,当时的辛苦实在一言难尽。我一九七六年成家,一九八三年老婆调来糖厂,分居八年终于团聚。令人头痛的难题,终于给我们很多半家戶们解决了。八年一个转折,总不能说这是观音菩萨的安排吧。其实观音菩萨是有的,他是分管糖厂的老红军副师长刘可桑,我们很多人向他反映了我们的难处,他知道了我们这批人的情况。于是,先远后近,分期分批地解决了这些半家户分居两地的难题。

      一九八七年,也是五百吨糖厂 投产后的第八个年头,随着人们生活需要的增长,我们厂要开始扩建了。还是在这块土地上,还是这帮人马。基建工程进展顺利,,再也不用我们去挖地基打石头挖戈壁了。各种工程车辆众多,挖掘机,压路机,大小吊车也有了。原材料供应充足,建筑设备先进,我站在老车间看到新厂房一天一个样的进度,体会到这才几年,现在的建设速度越来越快了。和老车间相比,新厂房高大宽敞明亮,,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车间也补进了一批新人,整个车间充满活力。生产期一结束,就转入新车间的安装工作。首先挑选十几个精兵强将组成吊装班,吊装班的领头人是一位天津籍老师傅张鹤兰,真是高手在民间,能使各种大型设备安全就位,扩建岀力最大的吊装班,最高最重的设备由他们完成。真是功不可沒。在需要人手时,我只不过是拉个葫芦、拽个风绳、推个绞磨而已。设备就位后,各回各岗位,搞好各自班组的检修安装工作。边生产边扩建,仅用三年时间,一座日处理甜菜四千多吨的糖在我们手中建成了。

新疆还没有单晶冰糖生产厂家,我们厂成立了单晶冰糖车间。我从制糖车间结晶罐调到了单晶冰糖结晶罐。煮制一罐一砂糖糕需要三、四个小时,煮制一罐单晶冰糖因为要求颗粒大,需要七十二个小时。第一次接触这种产品,大家都没经验,好好的一罐糖,一交班就化了,还得重新开始。一听到罐内发岀哗哗哗的声音,完了,又化了,还得重煮。我心里急呀,别人能做到的事情,我也一定能做到。试煮了几天,总不成功。我有了自己单独煮一罐的想法,经领导安排,我单独煮一罐糖,三天三夜不下班,吃在车间,守在罐前,终于煮好一罐合格的产品。经过不停总结经验,车间生产终于正常了,成功了,我心里别提有多高兴。

  随着新疆糖业的发展,我们厂,我们结晶罐也抽调了大部分学员队成员去支援新建的几个糖厂工作。后来,他们都成为这些糖厂的厂、车间的领导。同时,我们厂也接受了一些新建糖厂学员的培训任务。

    由数百名的小我,用自己的双手,把数不清的零部件,以一辈子的精力,组建成了全国最大规模的甜莱糖厂,糖工自有糖工的责任,糖工自有糖工的自豪。放眼全疆,新建扩建的十几家糖厂,一片欣欣向荣。我们的子孙们再也不缺糖吃了。糖工糖工,工作是辛苦的,糖是甜蜜的。能和糖厂各位同事相处,是这火红年代的安排。建设边疆保卫边疆的大字,我记在心里。发展新疆糖业基地的安排,我辈做到了。

        写在伊犂糖厂建厂五十周年                          廖焱雲      二〇二二年五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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