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十一大早,乔原就骑上高头大马从荒山旧宅里出发了,枣红色的马匹奔跑在山路上扬起一片灰尘。
乔原这次收到梁超新的任务,主要目的是要把副队长姜龙和另外一支骑哨召集到此开会,队长要对这几天的战事作一次总结,梁超现身说法给这些骑哨队员新兵好好上一课!
乔原的任务还有很多,要去医馆请刘庭旺来荒山给王兵医治,还要把骑哨队近几次的战斗情况汇报给王明,顺带把四百多两白银要交给东家王明。这些都是从袁麻子的队伍里搜刮下来的战利品,一半留下来了,其中另一半要交给城南大院的。
其实最难完成的任务就是要去城西,乔原还要四处探查副队姜龙的下落,正月初八姜龙就带队一路向西去探查了,他们要过长江去江浦等地查探,姜龙走的路线和梁超带领的骑哨队探查的方向是截然相反的。
乔原走后,梁超再次去王兵的病榻上去探望了一番。王兵昨天晚上很危险,一个晚上都是骑哨队的兄弟们轮流照看的,众人帮着换药,换干净棉球堵伤口,缠绷带,换毛巾烧等一些杂事。好在伤口包扎及时止住了血,才让王兵在阎王爷那边走了一圈才回来。
王兵虽然没有死,但是一直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梁超安排刘勇、袁尚、钱英等几人在后山挖了一个坑,将昨天的战死的土匪尸首全部埋了,以免曝尸荒野吓到了人。受伤严重的袁麻子被关在柴房,五花大绑地待了一个晚上,让两个骑哨队员站在门外交替轮班值守。
等到梁超道打开柴房的时候,整间柴房里空无一人。只有一根绳索悬挂在横梁上,床榻上有一片血渍,屋顶的茅草早已经空出了一个大洞,这个大洞有些讽刺地照明了整个柴房里的光线!——袁麻子跑了。
梁超心里顿感不妙,立刻叫来昨夜值守的赵进和周牧。赵进昨天在柴房门口守的是上半夜,周牧是值守的下半夜。赵进和周牧强调昨晚值守屋内一直没有动静,何况这袁麻子还绑着呢,谁会想到他会从房顶逃跑?
早饭都没时间吃了,梁超叫上梁波、周牧、程琳和赵进准备追击袁麻子,留下江洪一人在旧宅里照顾王兵,等到刘勇、钱英和袁尚回来再准备烧火做饭。赵进和周牧脸色显得十分难堪,内疚自己的疏忽才导致了袁麻子半夜逃跑的。
梁超现在最头疼的是不知道袁麻子往哪个方向跑了,自己的人手严重不足,要追击受伤的袁麻子是需要花费一些功夫的!
梁超是知道袁麻子的老窝的,此处东南边二、三十里的独龙岭,之前老八和刘斌已经画出了大致的位置,两幅舆图对照过了没有太多偏差。另外就是青龙寨探子杨老六的队伍了,杨老六的队伍目前建制是最全的,杨老六的老窝位置在北边六合县的大柳树村里。
袁麻子逃窜的方向无非就三个方向,要么往东边的青龙寨逃窜,要么往他的老窝跑,还有一种可能是往六合县的杨老六的老窝跑去了。看着舆图,此处荒山宅子在位于青龙寨、大柳树村和独龙岭的中间位置。往东边的青龙寨有四十多里地,往东南边的独龙岭有二十五里地的样子,往北边的六合县大柳树村大约有三十里地!
按照袁麻子一个晚上的脚程,胳膊又受了伤,断然不能跑完三十里地!梁超断定袁麻子向青龙寨方向跑的可能性是最大的,梁超最生气的就是骑哨队员有值守,竟然在眼皮子底下让袁麻子给跑了!此时此刻,只能抓回来袁麻子再来问责了。
骑哨队员们都整装待发,将标枪、手铳、腰刀、皮甲全部穿上了身,骑上了马。四个队员们一副着急的目光看着还在原地发呆的队长。他们看着队长一副愁容满面的样子,赵进和周牧满脸都是惭愧,是他们的值守导致了袁麻子的逃跑,他们是最积极想要去将功补过的!趁着袁麻子还没走远,骑马去追还是来得及的。
赵进的性格有些急,看着梁超催促道:“队长!来不及了,我们快些去追吧!”
“是啊!不能让袁麻子跑远了!我们一定要把他抓回来,他太狡猾了!”周牧附和了一句说道。
梁波和程琳则把目光投向了梁超,梁超环顾骑在马上的队员们,说道:“你们下马,我们来一起谈论一下!”
赵进听到队长让他们下马来讨论,赵进心里一肚子埋怨,今天队长怎么做事为何如此不爽利?赵进心里十分难过,下马的动作幅度非常大,来表达自己着急的情绪和不满。
梁超没有理会赵进的小心思,继续思考着刚才袁麻子的逃跑方向和动机。
四人走到梁超身边,梁超看了四人一眼说道:“你们觉得袁麻子会往哪边跑?”
赵进本来是想要表达自己的不满的,但是被队长梁超的一句话问岔了气。是啊!他没想过,他只是想着跟着队长,听从队长的指挥就可以了!赵进刚要迈出一步的时候,脚却收了回来,脑子里顿时陷入了沉思。
“我觉得应该跑回他的老窝了!收拾了细软再跑路!”周牧不假思索地说道。
“但是我觉得跑回青龙寨可能性最大!跑回寨子里搬救兵来灭掉我们可能性更大!”梁波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六合县大柳树村的杨老六那边还有五个探哨的,大柳树村离我们最近,去那边让杨老六的人来帮助他回寨子,并且来防御我们也不是不可能!”赵进忍不住表达了自己的观点。
“所以呢?你们觉得怎么追?如果追不到会如何?追到了之后又如何?”梁超故意把自己的问题抛出来让队员们自己动脑子。
众人顿时明白了,原来队长在想这个问题!一旁的程琳就聪明多了,拱手抱拳道:“我等一切听从队长安排!”
梁超没好气地对着程琳,笑笑道:“你不要耍滑头!你们记住了,要是我哪天战死或者不在了,你们是不是要解散骑哨队?自己该怎么办?你们好好想想,自己是队长该怎么办?”
众人听到梁超的话陷入一阵沉默,神情都垮了下来,之前的盛气凌人的气势顿时就萎靡了一半。
“来!我给你们分析一下袁麻子可能要走的路线,分析清楚之后我们再做决定,这样一来我们就不用盲目地去追寻!”梁超看着众人说道。
众人露出一脸敬佩,纷纷抱拳大声道:“我等谨听队长教诲!”
“首先,袁麻子肯定会往青龙寨去报信!自己安全了,并且信息也能传达出去,这种几率占五成;其次是回自己老窝,这种几率占三成,原因是放不下自己的金银财宝和女人!再次就是一成几率回去六合县,因为最近,所以有些事可以让杨老六代办报信,只是有些南辕北辙风险太大!袁麻子也知道我们会端了杨老六的窝点的!还有一成就是自己找个藏身的地方躲起来疗伤,要么老百姓家里,要么自己相好的家里!”梁超把自己的想法和几个队员们分析了一遍。
众人觉得有理,不愧是队长!把事情能分析那么全面。只是他们又开始担心起来:这四个地方都有可能去,我们就这么些人怎么办?
“队长,我们就这么些人,人手不够的!怎么办?”赵进顿时有些焦急起来的问道。
“哈哈!现在知道着急了,刚才还催着我赶紧去追的!现在我们就是面临这个问题——人手不够!我们向着青龙寨追,大路只有官道一条路,小路则有上百条!并且,即便选对了,有一大半的几率可能抓不住!你们怎么选?”梁超看着众人一脸平静地问道。
四个骑哨队员们的神色顿时垮了下来,赵进的脑门都开始冒出汗来了。赵进知道队长所说的都是对的,我们四个人去分头追击搞得不好可能会被土匪反杀!他越想越着急,越想越害怕!真是细思极恐!
程琳看了看胸有成竹的队长梁超,请教地问道:“队长,您是不是有好办法?您有办法就别难为我们了!我们都听您的!”
“让你们动动脑子也好,记住!以后做事情一定要动脑子再去行事,否则一个勇夫有什么区别?记住我们是骑哨队伍,要眼观四路!耳听八方!通过自己的经验去判断再去下结论,不想行不行直接去做,那是蠢人做的事情!”
众人被队长反过来教训了一顿,周牧则看了看赵进,赵进看了看周牧。他们内心是一样的,就想早点上马出去抓住那个狡猾的袁老八!
“队长,路上有血渍,可以跟着血渍去查!”梁波好像发现了什么奥妙,他想到队长昨晚在现场教他如何去查蛛丝马迹线索。
赵进、程琳、周牧顿时呼吸一滞,他们好像看到了希望的曙光!一脸兴奋地看着梁波,给了梁波一个“你真棒”的眼神。
“没用的!昨天用过一次了,袁麻子肯定会想办法掩盖自己的逃走留下的线索的!不信,你们去房顶到路面上看看还有没有血渍!”
梁超话还没有说完,赵进就跑到院子外面,他看到柴房的屋顶和墙面沿着下来的路,果然有血渍!赵进脸上不由一喜!但是他很快就失望了,上了山间的小路之后就没有了血渍,他周围找了一圈都没有看到任何痕迹!
众人也跑过来看线索,问道:“发现了什么?”
赵进一脸失望地说道:“果然如同队长所料,队长真是神人也!我赵进佩服您!”
梁超并没有得意,他心里反而有些难过。看来东家王明更高一筹啊,现在没有训马场,只能让骑哨队自己出来摸爬滚打来磨练经验,这些骑哨队员最大的问题就是新兵,没有战斗的经验,江湖经验也是缺乏的厉害,梁超对这些队员的训练才是刚刚开始。
追不追得到袁麻子是其次,主要的是要训练他们对事物分析的能力,能辨别如何做对的事!这群如同白纸一般的骑哨队们,目前只是虚有其表的样子,实战还有得练!
“我的想法是,沿着官道追击袁麻子,直到青龙寨前三里,然后再折返到六合县大柳村端了杨老六的老窝,再返回荒山一起和姜龙的队伍回合!”梁超把自己的想法和大伙说了出来。
众人听得一愣,不禁感叹:这队长心思真是细腻啊,绕了那么一大圈竟然是布了这么大一个局!众人都是一副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这样的表情。
“队长!遇不到袁麻子怎么办?或者遇到了怎么办?”赵进抓住了重点问道。
“不论遇得到还是遇不到,遇不到就追到青龙寨前,遇得到直接斩杀!然后调转马头直接去解决杨老六,再下一步重点探查青龙寨,为拿下青龙寨作准备!”梁超直接把自己的想法和每个人说了出来。
众人听完顿时露出兴奋之色,赵进哈哈笑道:“爽快!队长这样一讲解,我们就能清晰明了该怎么做了!”
“是啊!这样多好!我们也不用像以前这样四处打探没有目标了!”程琳满脸兴奋道。
“走吧!出发,别让袁麻子跑了!”梁超看着士气如虹的骑哨队员们说道。
“是!”骑哨队员们这次的表情和气势完全和之前不同了,精神亢奋了许多!
众人纷纷上马,“驾!”一队骑哨骑着一水的枣红马奔驰在荒山的小路中,扬起一片久久不愿散去的尘土在空中飘零!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