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击 C23

/与真人无关,注意避雷。




“悠太,还是没反应吗?”文泰一结束了和领导的报告会议没来得及休息,径直去找中本悠太。他来得晚一些,等推开实验室的门,池韩率已经在和罗渽民说话。董思成跟在中本悠太身边,记录着一些分析数据,眼看文泰一进来,池韩率压低了音量,董思成轻轻戳中本悠太的后背,才把沉浸在实验里的他拉回现实。

中本悠太摘了口罩抬眼,摇头应道:“没有,鲁米诺没反应,要是这把冰镐是凶器的话,肯定会留下血迹,就算擦洗过,时间不算太久的也能检测出来,我们做了几次实验,都没有结果。”

“而且这把冰镐可能没有被擦洗过。”池韩率走过来,手里拿着罗渽民给他的报告,提醒道:“小罗说冰镐上能提取到很多完整的指纹,没有被抹掉的痕迹,并且也没有发现漂白水等药剂的残留。”

“提取到谁的指纹了?”

“我们上次给何川做了活体取证,冰镐上面提取的指纹有一部分是他的。”中本悠太拿了杯子,去一旁的饮水机倒了杯水递给董思成,示意他去休息一会。中本悠太把提取到的指纹和何川指纹的对比结果报告交给文泰一,说道:“还有一些数量占更大比例的指纹,也很完整,从指纹数量和分布位置可以认为指纹的主人就是经常使用这把冰镐的人,所以我猜测剩下这些指纹应该是何建军的。”

罗渽民补充道:“组长,还有一点,冰镐的镐柄有些锈蚀,应该是暴露在空气里自然生锈的。”

文泰一摸摸下巴,跟中本悠太要了副手套戴上,他举起实验台上的冰镐握在手里仔细看了一圈,又问道:“生锈的意思是,冰镐有一段时间不常使用了对吗。”

“对,但这其实不能确实说明这把冰镐不是凶器。”中本悠太点头,又回身伸手从身后的桌上抽了份报告出来给文泰一,继续解释着:“你看我们出的尸检报告,死者后脑的开放性创口我们认为是冰镐镐头的尖利处击打造成的,伤口没有检测出铁锈的成分,这把冰镐的镐头处也没有生锈。”

文泰一把冰镐在手里转了个方向观察它的镐头,又问道:“假设用这把冰镐击打后脑之后,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彻底清除沾到的血迹呢?”

中本悠太摇头道:“理论上,目前没有你说的这种办法,至少我不认为会有。即使是在一大缸水里滴进去一点点血,鲁米诺试剂都可以检测到血的存在。就算是擦洗过的血迹,时间非常久了,也会有鲁米诺反应。再难一点的,凶手用了漂白剂清理血迹来干扰试剂检测,只要使用能抑制次氯酸的干扰作用的化合物来检测使试剂发光的是否是人血就可以了。所以从实验结果看,我认为这把冰镐没有沾染血液,也不存在血迹被彻底清理掉的情况。”

“但我总觉得不太对...”董思成听着众人讨论,他默默喝完杯子里的水,站起来接过文泰一手里的冰镐,握在手里高高举起再对着空气用力挥下,他重复几次动作之后才有了一些肯定的神色,又掏出手机搜索了一些资料才说道:“我觉得这把冰镐不是凶器。”

罗渽民看着那把冰镐,问道:“思成哥你发现什么了?”

“在场谁力气最大?”董思成先提问,而后环顾四周,想要找一个力气最大的人出来帮他完成自己的猜想。

池韩率会意,他站出来,从罗渽民身边走到董思成身边,问道:“需要我帮忙么,我的身高和你们估计的凶手身高差不多。”

董思成点点头,把手里的冰镐交给池韩率,示意他按照自己刚才的样子做几遍。池韩率按着董思成的意思,举起冰镐做击打姿态而后重重挥下,他做了几次就停了动作,回头看董思成。

“这把冰镐挥打时好用力吗?”

池韩率放下冰镐,如实相告:“不好用力,有点短,镐柄还有一定程度的弯曲。”

董思成点头道:“这就对了,我之所以认为这把冰镐不是凶器,最大的原因是它是一把短冰镐。”

罗渽民不理解,他问道:“有什么区别么,为什么短冰镐不行?”

“我刚才又查了些资料,短冰镐和长冰镐最大的区别是,短冰镐通常用来攀冰或者攀爬非常陡的山坡,而长冰镐更适用于普通爬山。因为短冰镐的镐柄更短,更弯曲,在镐柄处一般还有腕带用于固定在登山者手臂上,适合在冰雪环境里破开冰壁。”董思成解释了不同种类冰镐的长度区别,又接着回答道:“但是因为它的长度和弯曲程度限制,就不如一般直的长冰镐更好用力击打物体。如果我是凶手,要用冰镐在死者后脑造成这样严重的颅骨爆裂伤,我当然要选用更趁手更好用力的长冰镐。”

罗渽民反驳道:“但如果当时凶手处于激情犯罪的状态,真的有可能再去挑选凶器么,一般可能还是拿到什么用什么吧。”

“不,我认为思成说的有道理。”文泰一接过池韩率手里的冰镐,自己也试了试才说道:“从死者被脱光衣服塞进行李箱里抛尸这一点可以看出凶手其实在一开始就已经做好了杀人抛尸的准备,不太像是激情犯罪,在有预谋的情况下,是会选择更好用的工具来杀人的。”

中本悠太也点头表示赞同:“而且还有一点,死者后脑是先被锤子敲击了几次,但没有造成死亡,接着又被冰镐用力击打了一次才造成颅骨粉碎性的爆裂,这次击打才是致命伤。如果凶手不是有预谋一心要杀了死者,只是激情犯罪的话,他可能会一直用锤子击打死者致死,而不是在发现死者没有彻底死亡后换了更有杀伤力的冰镐。而且凡是物体与物体之间发生接触就会存在物质的转移,施力物体会带走一些物质,同时也会将自身的一些物质遗留在受力物体上。洛卡尔物质交换定律告诉我们,任何人只要实施犯罪行为,必然会在犯罪现场直接或间接地在被害人及其周围环境遗留下痕迹。如果确实没有在冰镐上发现血迹或者死者身上的其他物质的话,我们可以认定这把冰镐不是凶器。”

罗渽民边听边思考,又道:“可是目前你们所找到的和案件有关的嫌疑人都没有爬山或者攀冰的爱好,是么。”

池韩率摇头道:“不,何川和徐英浩虽然没有这样的爱好,但何建军有,况且一个登山爱好者,不可能只有一把冰镐的。”

“你怀疑他?”文泰一扭头看他一眼,默然几秒才道:“他已经是退休的年纪了,对于他的力量是否可以在死者后脑造成足以致死的伤口,我持怀疑态度。”

池韩率直视文泰一的眼睛道:“这个世界上一切都有可能,不是么。”

文泰一没有回应,他转向中本悠太的方向,躲开了池韩率的目光,他提议道:“那么接下来,我觉得可以先对何建军做外调。”

池韩率耸肩,继续回答文泰一:“行,我带着马克去吧。”

“泰容也跟着吧,他俩搭档久了,合得来。”文泰一没有反对,顺便把刚归队的李泰容也加了进去,免得他没事情做,又得担心郑在玹给他打电话问伤情。

任务分了下去,文泰一拉着李帝努和黄仁俊,一起搭档再把死者居住小区和嘉禾苑的监控看一遍,他总觉得何川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干净,或许监控能拍到一些值得一查的线索。

徐英浩一直在最近的科室会议上和主任医师们讨论在附院设立婴儿疾病监控治疗组的可行性问题。本来附院有早产儿组,一直是和儿科及妇产科挂钩运行,但这几年还是有很多孕妇因为没有做产前排畸的意识而错过排查胎儿疾病的最好时期,导致生出带着先天疾病的孩子的情况。很多家庭对待这种情况一般有两个解决办法,一是偷偷杀死或丢掉畸形儿,二是和医院闹,要医院来负责,李玉儿的事件就是个例子。不管是哪种情况,都不是徐英浩和医生护士们愿意看到的,于是他前期先找了儿科主任金道英和妇产科主任吴智敏,询问了是否有开设这样一个小组的必要。金主任和吴主任意见差不多,都认为有这个必要,但应该在全院大会上做讨论与公示,徐英浩采纳了他们的意见,想先在科室例会上慢慢渗透这个想法,再在全院大会进行必要性和可行性的讨论。

“我的想法是在附院成立这样的一个小组,主要针对孕妇产前排畸的监控和畸形婴儿出生后的治疗。”徐英浩正式在月中全院大会上提出想要成立小组的想法,他把自己的方案印发给各个科室主任和护士长,又简短概述道:“前期的监控如果不能完全覆盖到每一个在我院生产的孕妇,我们也能有后续应对的治疗。”

“咱院里儿科压力已经很大了,还有妇产科,你也不是不知道,刚出了那档子事,就是有这精力也没这热情。”郑在玹第一个发言,他提到之前李玉儿事件对附院妇产科的影响,担心一些产科医生因此产生消极懈怠谦虚,他又接着道:“我认为只能先加大产前排畸必要性的宣传力度。”

对此吴智敏有不同想法,她摇头道:“但宣传很多时候只对主动来院里进行产检的孕妇有用,很多孕妇因为自身认知水平和家庭条件限制,连一年做一次体检都不能达到要求,更没有可能接受到我们的宣传了。”

“我个人认为成立小组最大的意义在于将胎儿的畸形在尚可控制的阶段发现出来,进行有效的治疗,从而尽可能减少畸形儿的出生,院长所说的后续治疗只能是补救手段。”金道英耐心等吴智敏说完,他搁下笔发言:“就我们儿科和妇产科现在能提供的资料来看,早产儿组能做的事情还太少,至少是不够全面的。”

钱锟仔细阅读了徐英浩的报告,又听了同事们的意见,他想了想于是提议道:“我想如果这个小组真的成立起来,早期不一定要在附院运行。我看了院长的计划,我觉得这个小组一旦成立,需要的不仅仅是儿科和妇产科的参加,其他科室也得加入到其中,但我市只有附院和省院市院三个大型三甲医院,近些年外来务工人员增多,政策影响下本地人口也在慢慢多起来,附院接待的病人人数较往年有很大的增长,本身已经超负荷运转了。所以我认为是不是可以先把方案报上去,等上面批了,再在院里的分部试行一段时间,如果真的运行成功并且院里足够人力物力应付的话,再转移过来也不迟,或许还能和早产儿组进行合并。”

金道英思索了几秒,回答道:“分部么,院里的望江分部已经成立一段时间了,用它做试点怎么样?”

徐英浩考虑了钱锟的话,也觉得有道理,他看向金道英和郑在玹,点头道:“可以,我先往上报,给望江那边透个风,先做好准备,到时候要是批下来,不能一个能用的医生都没有。”

散了会大家都准备离开,徐英浩叫住金道英和郑在玹,三人走到会议室角落里,郑在玹一直紧皱眉头,徐英浩问道:“在玹,最近权医生的情况怎么样了?”

郑在玹眉头稍微舒缓,回答道:“宝雅姐这段时间有在坚持吃药,精神好了很多,你别怪我刻薄,事实上自从林俊死了之后,她的精神压力就缓解了很多。”

“是这样,钱锟负责的泰国病人这阵子经常来做咨询和治疗,你也知道钱锟还抓院里的行政,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徐英浩想起刚才开会钱锟发言时不经意表露的疲态,他叮嘱郑在玹道:“你有时间一定监督权医生好好接受治疗,多上点儿心,过段时间忙完了小组的事情,我们开个聚会放松放松,带她一起来吧。”

郑在玹点头:“好,如果能痊愈的话,她还能回来工作吗?”

徐英浩想了想,回答道:“如果她的身体确实能恢复到可以工作的状态的话,附院当然欢迎她回来,所以得让她好好治疗,我们都在等她。”

郑在玹松了一口气,他真的还想和权宝雅一起工作,不管是作为同事还是朋友,他和权宝雅的相处都十分愉快。金道英还在研究徐英浩发下来的资料,并且考虑小组是不是还能有更好的试行方案,徐英浩低声喊他:“道英,上次那个孩子怎么样了?”

“嗯?什么孩子?”金道英回了神,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徐英浩在说什么。

徐英浩不厌其烦提醒道:“我是说上次你让我去看的那个孩子,福利院送过来的,肝功能有点弱那个。”

金道英恍然大悟,回答的语气里颇有些心疼:“你说小军啊,他肝功能不好是天生的,那没办法,我给他做了全身体检,结果是他还有一些喘鸣的情况,身体太弱了,福利院送过来的时候你不在,你是没看到,瘦得皮包骨头了。”

郑在玹去儿科找金道英时见过几次这个孩子,于是问道:“他爸妈呢?”

金道英摇头,神色有些愤愤不平:“护工说他是孤儿,一出生就丢福利院门口了,大概是身体不好家里治不起,就给丢了。”

“他的情况是不太好。”徐英浩抬手轻拍金道英的肩膀,又询问道:“需要我们帮忙吗?”

金道英点点头,提议道:“有些事儿科做不了,我上次把他的病历转给你,就是想让你看看能不能给他的肝再做个更全面的检查,你是这方面的专家,肯定比我看得明白。”

“行,你把他转过来,我尽快做。”徐英浩想到上次见到那孩子的情形,小男孩一言不发躺在病床上缩成小小的一团,白色的被子把他的身体都包裹住了,只剩下一颗黑不溜秋的小脑袋露在外面,手指揪住被角打量他。是瘦得不像话了,不像这个年纪的男孩一样有生气,沉闷瑟缩着不说话。徐英浩本就不苟言笑,他扭头看了一眼金道英,脸上挂上哄孩子的慈祥笑容,而后伸手捏捏那孩子的肩膀,孩子像是受了惊吓,连脑袋都缩进被子里去了。

不是小男孩害羞,是他不信任任何陌生人。

“这样吧,我下班路过百货商场顺便买些玩具回来,你们这个年纪的时候都喜欢玩什么啊?”徐英浩不自觉地摸了摸后颈,又用手大概比划了几下,想回忆起那孩子的身形,比划了半天又觉得不像,只得放弃了,说道:“赶明儿你们给他量量身高体重,看着给孩子买两件新衣服吧。”

金道英点头,郑在玹看着徐英浩,笑道:“不是吧院长,买什么玩具你还问我们,你小时候不玩啊。”

“啊,我小时候没什么机会玩。”徐英浩倒挺诚实,他确实不懂要给小孩儿买什么玩具,只得正色道:“再说我那时候跟现在小孩子玩得能一样么,你不是想我买一盒子玻璃弹珠回来吧。”

金道英偷笑,又劝道:“您可别,还是带个人陪你去吧,我还真怕你买一堆弹珠回来呢。”

“要我说啊,你就赶紧去谈个恋爱,结婚生孩子,孩子养几年不就有经验了么。”郑在玹胆子大,拿徐英浩的单身史开玩笑:“别等什么男人四十一枝花了,要不咱院里的小姑娘天天惦记着你,倒把工作落下了。”

徐英浩微笑道:“嚯,这小李警官一走,你倒挺闲得没事做了是吧。”

“其实我觉得在玹说得挺对的。”金道英抬手推推鼻梁上的镜框,一本正经地分析道:“你看看咱院里做领导的,年纪比你大的都结婚了,往下比你小的主任医师谈恋爱的也有一大半,就你卡在中间不上不下的,一点儿动静没有。”

“合着你俩在这等着我呢,说的就好像你俩不是单身一样。”

郑在玹和金道英相视一笑,郑在玹不怕死,恭维道:“这不是等院长您起个带头作用嘛。”

徐英浩盯着他俩看了几眼,当机立断掏出手机作势要给钱锟打电话:“行啊,那我跟钱院长说一声,我明晚带头值夜班,你俩谁陪我,还是一起来,别客气。”

郑在玹吐舌头,心里感叹徐英浩真是个狠人啊,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儿也就他能想出来,以为谁都跟他似的,工作狂呢。金道英一听值夜班就头皮发麻,他想到上个月流感盛行,倒了整一周的夜班,赶紧推着郑在玹准备偷溜。

徐英浩收了手机,叮嘱道:“得了,道英你抓紧时间把孩子转过来,在玹你看看给小李警官打个电话,让他回来办个退院。”

才不打呢,郑在玹表面上答应,心里却嘀嘀咕咕,李泰容这小子跑的时候倒挺爽快,也不管伤好透了没有,白带他回家吃饭了,小白眼狼。

快到午饭时间,徐英浩给文泰一打了电话,问他今晚能不能准时下班。文泰一从电脑屏幕前抬起头来,揉揉酸得发涩的眼睛,扭头瞧了瞧一旁挨在一起小憩的李帝努和黄仁俊,他暂停了监控录像,压低声音道:“我这看监控呢,可能得晚点,有事吗?”

手机那头传来徐英浩带着电流感的嗓音:“那我下班去接你,不用急,我要你帮我个忙。”

“好,那你来的时候给我在楼下食堂随便带点啥,我不下楼吃饭了。”

“行,你抽空歇会,给你的药记得吃。”

“...你怎么知道我还没吃药?”

“我跟你说了,我在你身边安插了间谍。”

文泰一才不信,心想徐英浩不过就是刚好猜到罢了,他含含糊糊应两声就挂了电话,从口袋里摸出个小药瓶,瞧了两眼又想到徐英浩跟他说这药得饭后吃,于是他轻轻拍了拍李帝努的肩膀,李帝努和黄仁俊靠得近,他甫一动身,黄仁俊也跟着醒了。文泰一把药放在桌子上,先站起来去倒了两杯水推给李帝努,又问道:“我出去吃个饭,你俩吃什么,我带。”

李帝努和黄仁俊各自说了,等文泰一出门,黄仁俊凑过去拿桌上的药瓶,捏在手里左看右看:“诶,你知道这是什么药吗?”

李帝努用眼角余光瞟了两下,又继续盯着监控录像道:“胃药,饭后吃的,所以老大去吃饭了。”

“你怎么知道?”

“...猜的。”

黄仁俊把药瓶放下,心说连文泰一出去吃饭是为了吃药这种事情也能猜到,李帝努这家伙有这么关心老大么,假的吧。

李帝努瞥见黄仁俊走了神,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继续盯着屏幕,抬起手却刚好覆在黄仁俊的后背上拍了两下,他低声道:“做事了,别发呆。”

黄仁俊回过神来,转了转椅子挪到旁边的电脑一起看监控录像,顺便等着文泰一买饭回来。

嘉禾苑门口的监控全部看完时天已经黑了,此前他们已经看完了洪小英租住的小区正门监控录像带,只拍到了洪小英在案发前离开了小区,再也没有回来。而也正如何川的口供所说的,嘉禾苑门口的监控镜头在案发当晚没有拍到他离开家的画面,文泰一看完录像,只记住了跑进嘉禾苑的野猫灵活的身影,满小区乱跑,确实怪吓人的。

从监控录像里暂时找不到更多的线索,文泰一只能寄希望于池韩率负责的外调能有一些进展。

何建军登山的爱好从年轻时就有,池韩率不否认那把冰镐的主人就是何建军,但那把冰镐却不是凶器。池韩率决定就从何建军登山的爱好开始调查起,重点是要找到另一把可以用做凶器的长冰镐。他相信一个登山爱好者不会只有一把冰镐,他们由此开始用何建军的名字在全市登山俱乐部和健身房进行了查询,结果在本市一家著名登山俱乐部找到了用何建军的身份注册的会员信息。

李泰容动了动鼠标,把何建军的个人信息从户籍网上下载下来打印,接着问道:“接下来怎么查,咱们直接接触俱乐部方面吗?”

池韩率从桌上的打印机里取出李泰容刚才打印的何建军的信息,他想了想才说道:“这种正规的俱乐部,对会员的具体信息一般是保密的,只能先去问问看吧。”

李马克也拿了一份资料,他粗略翻了一遍,说道:“是这样,正规的俱乐部一般都有给会员准备储物柜用来存放登山用具,如果还有另一把冰镐,我想有可能就会在俱乐部属于何建军的储物柜里。”

“今晚得加会儿班了。”池韩率点头,拿了包趁着还没下班带着李马克和李泰容两人往俱乐部赶。

徐英浩下班后先去了钱锟办公室,拿了下一周附院的工作计划,而后驱车往警队去接文泰一下班。徐英浩不着急,文泰一想错了,他口中的“间谍”是真的存在的,刚才还给他传了信息,告诉他文泰一正在写报告,晚饭还没吃。

等徐英浩到了警队门口文泰一还没下班,他知道文泰一的办公室位置,车在楼下停了一会,办公室还亮着灯,徐英浩把车先停进车库,准备直接上楼去找文泰一。

文泰一一连打了三个哈欠,他从一叠叠报告里抽身出来伸了个懒腰,又重新趴在桌面上,面前放着小药瓶,他趴着看了一会,思考着今晚吃什么,在文泰一打第四个哈欠之前,敲门声响起。

“进来,门没锁。”

徐英浩缓缓推开门,文泰一还趴着,也没有抬头看,接着打了今晚第四个哈欠。徐英浩倚着门框,西装外套搭在胳膊上,笑道:“文警官,该下班了吧。”

“等...诶你怎么来了?”文泰一闻声抬头看过去,瞧见门口的院长先生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挺直腰坐起来问道:“你今天没夜班啊?”

“不记得了么,我提前预约了你今晚的时间。”徐英浩掏出手机晃晃,文泰一还穿着黑青色制服衬衫,外套丢在进门的椅子上,徐英浩跨步走到文泰一面前,撑着桌子皱眉道:“你可别告诉我你忘记了。”

文泰一眨巴眨巴眼睛,忽然一拍脑门道:“啊不是不是,忙昏头了,我想再留一会的。”

“行了,该到时间下班了吧,我一路上来可没几个人了,我还有事让你帮忙呢。”

“什么事啊,电话里不能说,我不是还让你带点吃的么。”

“不好说,我想让你陪我去买些小孩儿玩具,今晚我请你吃饭。”

“......买啥?”

徐英浩把小军的事儿讲给文泰一听,搞清楚徐英浩确实没开玩笑,文泰一连便服都等不及换,直接起身跟着徐英浩一起下楼。天黑透了,但夜里还不算太冷,文泰一仗着身强体健,穿着件单薄的制服衬衫跟着徐英浩溜达到车库,两人一起上车,徐英浩驾车往百货商场去。

诚如徐英浩所言,他小时候没怎么玩过玩具。徐英浩的父亲做过公立医院的医生,后来辞职去了民办医院,母亲是全职太太,从小父母对他的管教颇为严格,希望他有出息,也希望他子承父业,于是他读了医,幸好徐英浩自己对医学感兴趣,多少弥补了一些童年过于枯燥的遗憾。玩具他玩得少,自然也不会挑选孩童心仪的玩具,他总不好意思找郑在玹或者金道英帮忙陪着买小孩儿玩具,担心到时候他俩说了出去,下面的医生护士听风就是雨,指不定连老婆孩子都给他编排出来了。他只好找文泰一,想着说不定两人商量着也能买到不错的玩具。

文泰一对挑玩具倒颇有心得,特别是男孩子爱玩的玩具。文妈妈是中学老师,平时也抽空给几个小学生补习补习功课,学生考得好了得奖励,文泰一一直承担着替文妈妈挑选奖品的任务,很多时候会买玩具交差。

“我跟你说噢,我买过的玩具里,小男孩最喜欢的一般就是玩具枪啊遥控飞机什么的,还有小赛车。”文泰一绕着摆放儿童玩具的货架左看右看,徐英浩推着购物车跟在后头,看着他在一堆玩偶里转了一圈,显然是没看到心仪的,他又直直冲着摆放乐高积木的货架跑过去,看了半天才拿了一盒积木在手里,他回头冲徐英浩笑笑,问道:“那些留着你来选,我买这个送给小军好吗?”

徐英浩瞧他在兴头上,也跟着笑起来,他推着购物车走过去,把文泰一手里拿的积木放进车里,跟着他转悠了一会儿,各挑了一份玩具汽车和遥控飞机,又拐去提了一箱纯牛奶这才推着车去收银处结账。

徐英浩没买过儿童玩具,不清楚价钱,就等着收银员一个个扫描条形码,乖乖等着交钱,文泰一动作快,在心里大概算了算总价,先从钱包里掏了钱递给收银员。徐英浩愣了几秒,文泰一要了个购物袋,抬手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一起把东西装好,又笑道:“这次我比你快,就当我还你的人情吧。”

徐英浩看他一眼,低了头默默装玩具,最后任文泰一提了那箱牛奶出了商场。徐英浩提溜着打包的玩具同文泰一并肩走着,刚想说什么,就听见文泰一的手机铃声响起。

文泰一掏出手机瞧了眼来电显示,一下皱起眉头,电话是池韩率打来的,他们在俱乐部给何建军提供的储物柜里找到了另外三把冰镐,两长一短,已经作为物证带回重案组了。文泰一挂了电话,徐英浩看他脸色不太好眼里却有些兴奋的神采,问他出了什么事,他只说是案子有进展,又问徐英浩能不能把他送回警队。徐英浩会意,点了点头让文泰一跟着他一起上车,牛奶和玩具放进了车后座,两人驱车原路返回警队。

徐英浩把文泰一安全送到警队时,池韩率已经站在大门口等着,他默然看着从徐英浩的车里下来的文泰一没有说话,而后径直走过去同文泰一报告:“文组,这次鲁米诺有反应。”

徐英浩连再见也没说就驾车离开了,他开着车在路上闲逛,从后视镜里看见了车后座放着的玩具和牛奶,忽然想起刚才池韩率看文泰一的那一眼。

直觉告诉他,他们之间有些事情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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