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顺其自然

        和所有没有任何思想准备的人一样,李沐晨把人家店里所有牌子的测纸都买了回来。陆哲希看着鼓鼓的购物袋里的同属商品,下意识地脑补出收银员结账时候的表情。

  “老婆,这个...买这么多...”用不完啊~

  “以防万一!”万一是坏的呢?空欢喜或太惊吓都不是好事。

  走进浴室,李沐晨深深吸了口气。

  这是件需要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事!

  做足了心理建设,拆开包装袋,既当实验师又当小白鼠,紧张中夹杂着莫名的期待,两种情绪快得让她来不及切换。

  五分钟后...

  李沐晨从浴室出来,神色异常冷静。

  对上陆哲希渴求的双眼,她直接亮出结果,丝毫没有吊人胃口的兴趣。

  “这个不准,我们再换一个。”陆哲希转身要拿另一个牌子,被李沐晨拦住。

  上帝其实早就给出了答案,中间的过程只是人们在推拒着接受罢了。

  关于孩子的去留,陆哲希没有询问李沐晨的意见,现在光是她内心的挣扎就够她纠结的了。

  她常常一件事做到一半就开始放空,十分钟...半小时...一个钟头过去了,她才回神,看看手中停滞的工作,无可奈何。

  这件事谁也帮不上忙,给不了建议。它不是【要不要】这么简单,它关系到一个生命。当初如果不养Rocky还有别人可以养,如今如果选择不要孩子,这个生命从此就消失了,连跟世界打招呼的机会都没有。

  但是男人对女人的纵容是有限度的!一天两天颓废尚能接受,颓废到第七天,就说不过去了。

  “你是不想要孩子,还是害怕生孩子?”迄今为止陆哲希没有用过这么犀利的言语跟她说话,一时间李沐晨竟被问住了。

  可转念一想,问题换了个方式,答案居然自己就跳了出来。

  清澈的眼透着迷茫的光,陆哲希从她眼里得到了答案。

  “结婚”与“生子”经常被放在一起,好像它们天生就该待在一块儿。世俗的眼里,两个人结婚就该生个孩子,不考虑是否具备该有的条件:没钱可以生,生完了总会有钱养;没心理准备也可以生,生出来了就可以慢慢准备了。

  成年人的思维永远那么奇怪!

  以至于很多成家的“大人”永远都长不大。而步履不停的人,每一步迈出的步伐都谨小慎微。

  在两人达成默契要生下这个孩子之后,所有关于孕育的书籍、妊娠时的补品、以及产后要用的各样物品陆陆续续出现在家里。和所有的新手爸妈一样,陆哲希和李沐晨忙碌地期待着和宝贝见面的那天。

  一旦忙碌起来,紧张啊、茫然啊都被时间抛在后面,戏份便没那么重了。

  双方的家长飞了大半个地球到达意大利,听到他们即将拥有除了Rocky以外的亲孙子(女)的消息,脸上的表情对比当时两人得知中奖的震惊不遑多让。

  静不过三秒,屋子里人声鼎沸。岳晚晴忙着给儿媳妇制定进补菜单、联络瑜伽师,顾家琪忙着给女儿做心理辅导,毕竟是亲生的,女儿这一路下来升级得有点快,生怕她适应不良来个产前抑郁什么的。陆崇浩和李正焜两个大男人,表面装得很淡定,交代儿子(女婿)要好好照顾儿媳妇(女儿)时话音居然在颤抖。

  看着眼前这一切,李沐晨觉得很神奇。乱中有序,大家仿佛一下子就能找着节拍跟着律动,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费解,实在费解!

  一天天感受自己的口味在变化,喜欢极端的味道,有时候重酸,有时候重辣;一天天看着自己的肚子在变大,很新鲜的体验,麻麻的、酸酸的。

  然后慢慢养成习惯,抚摸着肚子和小宝贝说说话,在看夕阳、吹吹风、闻花草香的时候和TA分享这一刻内心的感触。

  咦?她怎么仿佛也能和“大人们”一样重新找到生活的节拍了?

  孕育生命真的是一个很伟大、充满惊喜的过程,它让女人不再怯懦,学会保护,释放母爱,圆满来到世上所要完成的使命。

  过了危险期,李沐晨决定回国待产。对,她的思考能力终于归队!

  两大家子配合她,包袱款款连带的Rocky也准备运回国。陆哲希比较惨,他得留下来“善后”。

  “你处理完尽快回来,别让你老婆担心。”

  “爸,您说的什么话,我是那种人吗?再说了,您看看我老婆...”这一头,三个女人聊得可欢了,某人一点都没有依依惜别的自觉,“有担心的样子吗?”

  “...女人心海底针,表面云淡风轻不代表内心毫无波澜,等她惊涛骇浪你想让她平静都不行啦!你老爸研究了几十年都没研究透你妈,你现在就别妄想研究透你媳妇儿了。再说了,我的意思是,不仅是你自己,外界的诱惑也要避开。”

  陆哲希啼笑皆非:“爸,您真当您儿子是什么稀世珍宝呢?”

  陆崇浩脸上闪过一丝狡黠:“哼,你是不是稀世珍宝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欧洲有个阴魂不散的Cacia。”

  “......”

  深夜,房间。

  “你要带的东西都整完了?”

  “大概吧!”李沐晨口气相当随意。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严谨了?”陆哲希惊讶,又无奈。

  李沐晨顿了顿身子,转头看他,神色自若:“反正有你啊,我要那么严谨做什么?”

  “这么说~我很重要咯?”

  “嗯...”拉长的语调里有陆哲希噗通噗通的剧烈心跳,“很重要!”

  李沐晨走过去,拉着他的手放在心上:“对我,很重要。”再把手贴在微微隆起的肚子上,“对TA,也很重要。”

  这是小夫妻临别前的情话。婚姻生活过久了,偶尔来几句脸红心跳的调情,生活才会不那么枯燥。

  回国后,因为李沐晨的孕吐,双方家长决定把她接回Z市就近照顾。或许是自小在Z市长大,还有父母的陪伴与悉心照料,李沐晨的身体状况渐渐恢复,规律的饮食和充足的睡眠让她看起来晶莹剔透,气色白里透红。当然,身材也丰腴了些。

  结婚可以让女性散发女人味,怀孕则是在柔媚的体态中多一抹母性光辉。

  别以为怀孕是件简单的事,要补充营养维持体态还得适量运动,每天的生活像拍皮球一样,什么时候拍打什么时候弹起来都是有节奏的。

  顾家琪和岳晚晴分工明确,一个负责孕妇的日常饮食,一个陪做产检练瑜伽。但总见孕妇不见丈夫,画面似乎透着点故事。于是久而久之故事就这么被传开了...

  “沐晨!好巧啊!”

  “嗯,是啊好巧。”

  “这位是?”

  “这是我婆婆,妈,这是我同学郭晓。”

  “阿姨,您好!”郭晓礼貌地打了招呼,“哇阿姨好年轻啊,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当婆婆的人了呢...”岳晚晴有在做瑜伽,加上平时很注重保养,脸部和颈部皮肤仍光嫩有弹性。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听起来总觉得哪里不对。

  岳晚晴尴尬地笑了笑,没有接茬。李沐晨看婆婆没有很想聊下去,正想着找借口道别。

  “哎对了,听说你前段出国啦?”

  “嗯。”孕妇有个习惯动作就是摸肚子,这一摸把传言给证实了。

  “你真的怀孕了?”

  嗯?真的?李沐晨哭笑不得,难道怀孕还能怀假的吗?“你听谁说的?”无风不起浪,有真必有声。

  郭晓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不好意思地吐舌:“没有啦~就...之前婷婷说她看到你出现在孕检中心,她当时跟我们说我们还不信...”人要证明自己清白的时候,交代的经过都是巨细靡遗的,生怕对方听不出自己的无辜。

  李沐晨笑笑表示自己不在意。

  “那...你老公呢?”

  “他还有点事,晚些回来。”

  “哦~这样啊~~~所以...最近都是阿姨陪你去孕检吗?”

  “嗯,我第一次怀孕很多细节上不是太懂。”

  “是啊是啊,女人怀孕堪比鬼门关走一回呢,你千万要小心,辛苦你也辛苦阿姨了...”郭晓全身抖落着羡慕,“唉,沐晨你真是命好,有个这么疼你的婆婆...”七大姑八大姨式的又聊了几句,两人客套地道别。

  郭晓走后,岳晚晴决定:“我得让哲希早点回来。”郭晓话头话尾藏着的潜台词她可不是听不懂。

  “妈~”李沐晨觉得有点小题大做,岳晚晴却是很认真把它当回事:“现在风气怎么这么差了,婆婆出面不行还要怀疑人家家庭失和...”

  “妈~人家没那么说。”

  “傻孩子,她是明面上没说!你信不信,过几天就该传你母凭子贵了...”

  李沐晨很不给力地喷笑出来:“妈,没您说的这么严重吧!”

  “妈吃过米比你吃过的盐多~”岳晚晴拍拍她的手,“相信我,这事我比你有经验。”

  唔,如果就【人以群分】理论来分析的话,这点确实毋庸置疑,李沐晨索性不管,任由婆婆主持大局。

  直到过了几天,杜诗颖的来电让她彻底拜倒在岳晚晴的法式连衣裙下。

  “你...最近还好吧?”

  “???我很好啊。”

  “那...你是不是回国了?”

  “是啊。”

  “然后...怀孕了?”

  “...很奇怪吗?”

  “那个...陆哲希呢?”

  “在国外啊。”

  “哦...”

  “你今天怎么回事啊,说话吞吞吐吐的。”

  “嗯...没什么啊,就没事跟你唠唠呗。”

  “...唠也不是这么唠法吧。”李沐晨脑海里有段模糊的记忆突然一闪而过,“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

  “......”杜诗颖连委婉的词都挤不出来了。

  “你听到了什么?”这下李沐晨可以很肯定了。

  杜诗颖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李沐晨自觉心理承受能力够强了,却也觉得如鲠在喉。

  “我是缺钱的人吗?”编剧给她定义的标签是【飞上枝头变凤凰】。

  “不是啊,但是豪门不能缺编剧啊。”杜诗颖也很无奈。她们几个交好的一直有联络,只是都不是多事多语的人,闲来有空聊两句,不过分探听彼此的八卦。李沐晨近阶段频繁出现在“公众”视线,怀了孕,画面还缺个男主角,这不是自己亲自把热门话题送上门吗!

  “豪门?”李沐晨一脸黑人问号。

  “别怀疑,这个是统称。”杜诗颖没觉得这个说法有什么问题。

  “好吧,不说这个。”比起对【豪门】的定义,她更想知道,“现在故事是讲到哪儿了?”

  “你确定想知道?”

  “不知道的时候不想,现在不想也得想。”意思是,她已经无法置身事外了。

  杜诗颖浓缩了剧情,简单地概括故事始末。挂完电话,李沐晨有些不是滋味。当下,内心澎湃着一股心酸和想念,无处安放。鬼使神差般,她看着玻璃桌上的手机,打开,默默敲着键盘。另一端,被惦记的人,在开完会后从兜里拿出手机,收到一条讯息。

  然后,一觉醒来,床的另一边有了温度。

  李沐晨不敢相信他就这样回来了,不声不响地回来了。像触碰易碎的宝贝般,她小心翼翼地用指尖轻描他深邃的棱角。

  “早安,宝贝!”陆哲希轻吮她粉嫩的唇瓣。温度、触感、习惯,这些天的异地分居恍若一场梦。

  李沐晨乖乖被他拥在怀里,直愣愣地看着他,眼睛舍不得眨一下。

  “怎么啦?”他摸摸她的头,习惯性地揉揉发际,“是被你老公感动到了吗?嗯?”

  李沐晨没有回答,把自己埋到他怀里,深深呼吸。原来,思念的味道这么酸涩,她再也不要尝了。

  软嫩娇躯在怀,陆哲希感到深深的满足。

  两人在一起的日子,永远充满新鲜感。婚姻确实是杯白开水,然而李沐晨会调出各种各样的饮料,偶尔给他解解馋。可是这次这杯冰滴发酵时间过长,他只喝到了苦涩。

  “怎么感觉我不在的时候家里多了只猫呢?”

  李沐晨继续不理他,哼,反正她就是要腻在他怀里好好稀释这杯冰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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