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你入我梦中来

天是灰暗的,没有颜色。在一个街道立交桥的一侧,我的表兄建儿哥,正与我交谈,说是最近我看好的一套房子,他已经去看过,量过了,要好好设计一番的,我知道这是他的特长,他通过了,就没问题了。突然,桥的另一侧,一个响亮的声音呼叫着我的名字:“廖贵平呢,我捡了500块钱,交给谁啊?”抬起头发现是同一办公室的同事,工会黄主席。我听了他的话,高兴极了,忍不住哈哈大笑:“交给我啊,交给我啊,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大笑的我醒了,原来这是一个梦。这是一个快乐的梦,可惜梦中的人都已不在了。建儿哥已经去了三年了,至于黄主席,已经在十年前就离世了。你们为什么入我梦中来了?难道是因为中元节的缘故吗?过往的事情有如放电影一样,一齐涌上我的心头。

表兄单名一个建字,是大舅家的二儿子,比我年长一岁。建儿哥勤奋好学,为人及其忠诚,虽只是中专学历,但工作上却是任劳任怨,不断进取,是单位里的骨干,且在市公路段任付段长一职。建儿哥性格隐忍,无论什么事都只放在心上,即使偶有受到指责之时,也只是一笑而过。他育有一儿一女,他去世时儿子才五岁。建儿哥是我们姐妹五个心中最好的哥哥。自小我们家庭条件一般,又都是女儿,父亲工作在外,母亲也只是一心为了生活奔波,我们甚少得到关爱。但是只要一到大舅家,我们都是两位表兄的宝贝,表兄总是把我们几个带到街上,好吃的,好玩的,喜欢什么就买什么,建儿哥还会把最小的妹妹背在身上,架在脖子上。在我们的童年生活中,建儿哥是我们沐浴到的为数不多的阳光,是我们享受到的难得可贵的温情。

建儿哥两年前突患重病,病情来势迅猛,才半年医生就放弃医治,一直在家休养。我几次去家探望,彼时建儿哥已经瘦脱了人形,却表现出强烈的求生欲。我安慰他说,没事的,现在医学多发达啊。他连连随声附和,说我没事,你们不用担心,过几天再到武汉去看看就行了。

武汉终是没有去成,第二年上半年建儿哥便撒手去了,年仅四十一岁。听说头天晚上他特地唤来表嫂,说了很久的话。猜我可怜的表兄是有多少的不舍和牵挂啊,可命运就是如此不公,竟让我大舅大舅娘白发人送黑发人,让我单纯的表嫂中年丧夫,如何应对这纷纭世事,让我表侄女和表侄痛失亲生父亲,没了人生最大的依靠。

葬礼上,我年幼的表侄懵懂无知,身披重孝,由我大舅牵着小手,还用稚气未脱的声音问:“爷爷,你哭什么,别哭了。”大舅娘悲痛欲绝,双脚齐起齐落,声声唤儿,哭得几近昏厥,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葬礼结束,我匆匆离去,不忍参加宴席。虽然人到中年,已知生老病死乃是人生常态,但逝去的建儿哥,是我心中所有逝去亲人里最让我伤心的一位。

同样英年早逝的同事黄主席,与我同为一个单位,他是从工厂提拔上来的工会主席,我也是从学校调来机关担任团委书记,黄主席与我共一个办公室。我一直认为他就是个农民,虽然他每天坐机关,但我听说他每天下班回家,要照顾一大堆的猪和一塘的鱼。他上班时也会对他的儿子(那时他的大儿子就考进宁波市公安局)们,还有猪啊,鱼啊,津津乐道。

黄主席为人爽朗,整天乐呵呵的,从来没看见他忧愁的样子。相处久了,我还知道,黄主席以前是车间主任,有名的铁人,脏活累活都不在他话下。之所以调到机关,是因为心脏病,而且还做了搭桥手术。黄主席来上班,有时会很累的样子,我常常提醒他要注意休息,可别累倒了,他总说没事没事,我现在烟也戒了,酒也不喝了。但是有一天他却没来上班,家里传信来说,他倒在村子外的鱼塘边,被人发现时早已无救了。

一晃十年过去了,我从未提起黄主席,也未想起他。我的大舅大舅娘我也只是过年的时候去拜了年,平时不敢多去,怕见面徒添伤悲。

中元节到了,本地风俗家家准备钱纸包好包袱,祭过祖宗再烧与祖宗,曰为“荐包袱”。我除了写好应写的,还包了一个没写名字的,我想这一个多的就给那些曾经在我生命中出现又消失的人吧。

当熊熊烈火燃起,尘雾片片翻飞。我双手合十,默念道:“那些至亲的人啊,奶奶,姑姑,姨娘,请到我的梦中来吧,让我知道你们很好,很快乐!”

你可能感兴趣的:(请你入我梦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