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如戏,全靠演技”。我们是在什么时候收起自己的真实,生活在面具之下?
或许是在说真话被批评时,也或许是看见成人间虚伪的勾当的时候。
在长辈面前,隐藏自己的叛逆和辛酸;在朋友面前,扮演耐心的倾听者和拥护者;在老板面前,假装聪明上进、充满斗志。
不知不觉渐渐形成了讨好型人格,处处为别人考虑,变得越来越谨小慎微,就连拒绝也变得没有勇气。
当我在阅读太宰治所著的《人间失格》时,就像在看自己的内心独白。主人公叶藏一直恐惧着、懦弱着、讨好着、屈服着,一步一步丧失了做人的资格。
在卖力的表演中,忘记真实的自己是愚蠢的。保留一份真实和警觉,在妥协和抗争之间找到一个平衡点,我们才能前进着,活着。
01 向人类最后的求爱
叶藏出生在一个官宦之家,别人梦寐以求的优渥条件,对于叶藏来说是悲剧的开始。
饱读诗书的叶藏,对人性有着深刻的理解,对生活有着别样的追求。当别人追求“充足的食物”、“金钱”、“地位”时,他就像个异类。人究竟为什么活着,不得答案的他,内心迷茫又痛苦。
人们倾向于拥护普世的价值观,不同的观念会被排斥和打压。和很多孩子一样,叶藏并没有遇到理解他的家人。在他眼里,那些发怒人的脸上挂着比狮子、鳄鱼、恐龙还要可拍的动物本性。他不得不收起自己的锋芒,掩饰自己的旅程便开始了。
他靠装傻隐藏真实的自己,讨好家人、获得认同。这被他称作“向人类最后的求爱”。
受到批评时,从不反抗,尽管这批评让他无比痛苦。选择礼物时,会选择让爸爸开心的。习惯了考虑别人的感受,对自己讨厌的东西不敢拒绝,对自己喜欢的不敢明说。
受到同学们的尊敬时,心里会恐慌。假装淘气,来摆脱尊敬的印象。
面对下人丑恶的侵犯时,选择默默忍受。他不信任父母,作恶者也一定会巧言辩护。他确信即使说出来,结果也一定是不公的。
叶藏见到过很多人间失信的例子。父亲所谓的好友,表面上夸赞父亲的演讲精彩成功,背地里却说无聊糟糕透顶。
他奇怪人们究竟是如何做到互相欺骗却又光明磊落的?如果叶藏不执著于这一点,或许他也能平凡地生活下去。
在乐观、善良、活泼的表面下,真实的叶藏是不自信、抑郁、神经质的。
为了讨好别人,他开始表演,为了不被揭穿,他更使出浑身解数。这种恶性循环,让恐惧和焦虑加重,每一步他都走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02 当伪装被拆穿
叶藏早已经是一个没一句真话的孩子了。有些人演着演着就入戏了,而有些人始终是清醒的,这才是最大的痛苦。
小学毕业后,父亲为叶藏选择了一所位于东北的,以樱花海滩为校园的中学。他寄宿在一位远房亲戚的家中。
离开了熟悉的家乡,表演的痕迹就更没有人能看出来了,叶藏的演技也更显真实。体育课上,叶藏靠装傻来讨好同学。在跑向单杠时,他猛地向前一跳一屁股蹲在了沙坑里,引得同学们哈哈大笑。
“又是一场完美的表演”,当他在心里感叹自己的演技时,一位叫竹一的同学,却说,“你耍招,你是故意的”。
就像某位演员给自己塑造的学霸人设,一旦崩塌,将迎来无尽的耻笑和谩骂。叶藏顿感被烈火包围,精神错乱,几乎大叫出来。接下来的日子,充满了恐惧和不安。
为了避免被持续拆穿,他想到了两个方法:杀掉竹一或让竹一成为他的朋友。
叶藏竭尽全力讨好竹一,庆幸的是他们成为了朋友。只有在竹一面前,叶藏才敢表现脆弱的一面。正是竹一送他的“妖怪的画像”(梵高的自画像),给了他要做画家的启蒙。
这幅画让叶藏热泪盈眶,他看到了自己的同道者。真正的大师能够以“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态度面对客体,即使面对丑恶的对象依然能沉浸于表现的喜悦之中。叶藏终于找到了一个表达真实的自己的方式,那就是绘画。
伴着竹一对叶藏的两句预言,“以后一定会有女人迷上你”、“你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画家”,中学时代结束了。
03 掉进诱惑的深渊
带着竹一的预言,叶藏不顾一切来到了东京。没有去成理想的美术学院,取而代之的是去了一所高中,因为父亲想让他读高中、走仕途。
叶藏对高中的课程和同学丝毫没有兴趣,他住进了父亲在上野樱木町购置的别墅,经常逃课躲在家里看书作画,偶尔去一个西洋画家的画塾学素描。
正是在画塾里,他遇见了堀木正雄,一个为他打开新世界大门的市井无赖。
堀木大叶藏6岁,生于东京老城区,私人美术学校毕业后,来画塾继续学习西洋画。
两人初次交谈,便是堀木向叶藏借五元钱,叶藏本就没有拒绝的能力,尽管从未交谈过但还是借了。
从此堀木掌管叶藏的钱包,并带着他辗转于高档酒馆和歌舞妓町之间。
叶藏发现烟、酒、女人是转移恐惧的绝佳手段。在烟雾缭绕之中、在酒精的麻痹之下、在荷尔蒙的肆虐下,他终于可以卸下防备,让心归于宁静。这种感觉让他着迷和沉醉,他愿为其倾尽所有。
混迹于各色女人之间,叶藏散发出老手的猎艳气息。女人们,凭借这股气息,主动投怀送抱。
竹一的第一个预测应验了。
遇见堀木是他堕落的开始,他始终知道自己和堀木不是一类人,不断地在心里暗示他们只是酒肉朋友。但他既没有拒绝的勇气,也无法抵御堀木带来的诱惑。
堀木见证了他的高潮和低谷,并始终扮演一个在伤口上撒盐的角色。
在他穷困潦倒无处可去的时候,堀木却是嫌弃他、远离他。在他画画有进展的时候,堀木诋毁并嘲讽他的画作。在他好不容易开启正常生活的时候,堀木又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
但即使他没有遇见堀木,也会遇见别人。对于不懂拒绝的叶藏来说,一切都是必然。
04 丧失做人的资格
父亲在东京任期结束,要把别墅卖掉,叶藏不得不搬进一栋公寓。每月固定的生活费,两三天就能挥霍掉,他开始体会到囊中羞涩的滋味。
贫穷让男人变得没有尊严,可陷入爱情的女人却有着难以想象的坚韧。叶藏身上依然带着一种吸引女人的气质。
在银座的一个高级酒馆当服务生的恒子,提出要赚钱养他。
死了丈夫的单亲妈妈静子,包容他并为他找到画画的营生。
酒馆的老板娘愿意收留他。
纯洁美好的晴子对他绝对信任,并答应嫁给他。
懦夫连幸福降临都害怕,触到棉花都会受伤,当然也会为幸福所伤。对于一个不会去爱,无法心安理得接受被爱的人,爱情对于他来说是悲剧,碰到他的人是悲哀的。
恒子为爱殉情。静子母女被抛弃。由子被恶人欺负。他自己被学校开除,和家人断绝关系,靠给粗制滥造的杂志画漫画谋生。
唯有酒是不可辜负的,没钱就把衣服当掉。
叶藏对一切都失去了信心,对这个世界已经不抱期待。当他看到由子藏在糖罐里的安眠药后,冷静的全部吞下。
生命力,有时候是难以想象的顽强。他还是被救活了。迷迷糊糊说“回家”、“要和由子离婚”、“去一个没有女人的地方”。这或许是他内心真实的呼唤。
叶藏的本性是脆弱的,极易被暗示影响。所以当药店老板娘提醒他注射太多药物会上瘾时,他一边害怕自己上瘾,一边对药物的渴望变得更加强烈。最后,还是上瘾了。
正是对诱惑的一味妥协,让叶藏丧失了做人的资格。
20多岁的青年,头发花白,牙齿也快掉光了。
后来,大哥在乡下给他买了一处茅屋,从精神病院出来后,他便回到乡下生活。一切终将过去。
100%的讨好、毫无底线的妥协,会让人失去做人的根本,活着便不再有意义。
给自己的心灵留一些空间,用拒绝或真诚来证明自己是活生生的个体。
活着本身就需要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