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流》

全村的路都在喷泉处交汇。

自由大道，合欢树大道——

喷泉在广场中央喷发，

星期天，小天使的尿中看得到彩虹。

夏天，成双成对的人坐在池边。

池水足以容纳很多倒影——

广场几乎空了，合欢树没长到这儿。

自由大道光秃秃的，毫无装饰；池水

没有挤满路上的图像。

那一对对情侣之间，穿插着带着小小孩的妈妈。

她们来这说话，也许会

遇到个年轻男人，看看她们的美是否还残存一点余韵。

可低头一看，那一刻令人悲催：池水并不鼓舞人心。

丈夫们上班不在，但情种似的青年

总是空闲，这也是奇迹——

他们坐在喷泉边，撩起喷泉的水

泼洒心爱的人。

喷泉四周的铁桌子，分成几组。

你老了，就可以来这坐坐，

那儿感受不到喷泉的热烈影响。

喷泉属于年轻人，他们还想看水中的自己。

或者属于那些妈妈，她们需要让孩子分心。

天气好的时候，有几个老人在桌边转悠。

现在的生活很简单：前一天喝白兰地，改天喝咖啡，加一支烟。

在成对的人看来，谁在生活的边缘，谁在中心，一目了然。

孩子们有时哭，有时为玩具打架。

但水总在那儿，提醒妈妈们，她们要爱护孩子；

要是孩子掉进去，那就太可怕了。

妈妈们总是疲惫，孩子们总在打架，

丈夫们要么上班要么发火。年轻男人不来。

那成对的情侣像一帧图画，来自某个遥远的过去，

像一个回声，隐约从山里传来。

他们独自在喷泉边，在一口黑井中。

他们已被希望的世界流放，

那是充满行动的世界，

但思想的世界还没有对他们敞开。

一旦敞开，一切都会改变。

黑暗涌来，广场空了。

秋天将第一批落叶扔在喷泉上。

路也不在来这相聚；

他们被喷泉送走，送回山里 送回它们的来处。

失信大道、失望大道、

合欢树大道、橄榄树大道，

在风中充满了银杏树叶。

逝水年华大道，自由大道终止于石头，

不是抵达田野尽头，而是到了山脚。

感悟：支流便是象征平日里的件件琐事，妈妈们看孩子，情侣们坐在喷泉边说话，老人们围着铁桌喝酒喝咖啡，再抽上一支烟。秋来了，带走了不欢愉的气氛，她将第一批落叶扔在喷泉上。所有的道路终将汇聚，不是这一个喷泉，就是那一个喷泉。在没有思考，没有希望的黑暗之云下，支流汇聚哪里会抵达田野尽头，只能走到山脚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