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岁,未成年

      18岁的时候很激动,对未来充满了期待和忐忑,28岁的时候的今天却多了一分沉寂,不知道是岁月给予的积淀还是时光带走了曾经那个充满希望,生机勃勃的自己,会怀恋过往,却从未有过重来的念头,因为心底里清楚的知道,即使重新走一遭,不一定会比现在走的更好。
      仔细想想好像许多记忆都消散在了光阴里,这一年多来,悲伤,失落,自我怀疑不断往复,可能是出于自我保护,大脑会自动屏蔽掉那些伤痛,然而心里清楚,依然困在那些梦魇里,不敢回忆,不敢面对,因为无力控制那会瞬间吞噬自己的悲伤。这一路也多亏可爱的朋友们给的支持和关怀,不然真的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再站起来,也越发懂得了所谓血缘,仅仅只是血缘而已,把你放在心上的除了父母姊妹,也就只有自己选择的没有血缘的亲人们了,而那些和你留着百分之几十的相同血液的人啊,或许仅仅只是和你有类似血液的陌生人罢了。
        依然会在某个瞬间想起那个跟我夜谈的小姑娘,记得放暑假之前一个月她还给我分享了洪崖洞的日食,然而再次见面却是阴阳两个,面目全非,比起这悲伤更让人心寒的是人心。原来我以为的美好竟是泡沫,轻轻一戳就消散在空气里,甚至连踪迹都无处寻找。初闻噩耗,甚至都惊叹于自己的冷静,跟随寻找的队伍走过了从小到大未曾踏足的许多地方,记得八月天里夜半水库大坝上刺骨的凉意,更惊心于人类前脚信誓旦旦一定要亲自接她回家,后脚一回头整个路上只剩自己的悲凉,而那些信誓旦旦的人们有她的奶奶,她的姑姑,她的表姐,她的堂姐,呵,人类啊,总是这样话说到100分,转头实践可以打负折,事后人前人后她们无不强调自己的关键作用,私底下却会对你说:你胆子真大,居然真的去了,大凶现场对我们不好......分明是你们说要一起接她回家的,无法言喻的悲凉大概就是这样,无意间所有的信任就破了一个洞,风一吹,完全崩塌,毫无再建的希望。终于在家中晚餐桌上奔溃的跟父母弟弟问出自己的疑问:为什么她们不讲信用,说话不算话,为什么连亲人之间也要拼演技至此?于是担心我受到惊吓的妈妈在我假期余下的几天夜夜陪我入睡,甚至求了护身符给我,只是没法回答我的问题,大概是她们也不知道吧。
        也是那时开始感受到同事小姐们的暖的吧,突然请假,她们帮我分担了未完成的工作,回归后的关怀,从未有一人有过抱怨,心存感激。那段时间还真是温暖可爱,大概是聚餐后和X哥步行回去的路上两个同样悲伤的女孩在灯火阑珊的人行道上边说边哭,总想着让所有的悲伤都随眼泪流走吧,那样心里后续就会好受很多了吧。
        也在那时认识一个人,一个迄今为止第一个想要和他有未来的人,当然也是让我觉得可能是母胎单身这么多年距离脱单最近的一次的人了。尽管和我一起去见他的小伙伴私以为身为颜狗的我绝对不会跟他再有联系,但是可能世事就是如此,关于喜欢大概从未关乎颜值身高,只是因为是那个人罢了。是的,他不高,不帅,但是第一眼见到他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尽管我很确定这之前从未见过。那是怎样的欢喜呢?嗯,是每天都很期待跟他说话,即使是鸡毛蒜皮,会为一起吃饭感到激动,会有许许多多的期待,会惊叹他做数学题好厉害,会觉得跟他说话就跟开心,会想要把自己喜欢的东西都分享给他,我想大概是很喜欢了吧。所以尽管被放了一次鸽子,明明心里很期待什么时候一起出去他能给我买一杯奶茶,或者冬天的时候给我买一份炒板栗却从来没有实现过,都告诉自己,嗯,要留一个惊喜,说不定哪天就实现了,然而到了某一天下班跨越大半个城去看病人回来的路上手机坏了,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连出租车都没有,不知道公交车站或者地铁站在哪里,一个人在路边捡了个石头抱着沿着有路灯的地方向车多的地方走,总算找到了车站得以回家,怕他担心,用电脑登上微信,恢复了他的消息,叭叭叭跟他说这晚的“历奇”,想要一点点安慰,得到了一个“是说今天怎么没有回应呢......早点休息”的回应,大概所有的期待在那时就有了松动了吧,有问过他我们算是什么状态呢?他说就聊着呗,你觉得呢?我觉得,嗯,我也不知道所以问问你。某次他提起周末有没有空一起出去玩儿,他家的一个亲戚长辈和弟弟妹妹一起,其实心里是介意的,这该让我如何自处?正好那段时间需要加班,但是不确定是周末哪一天,便如实告知,还想着如果他愿意再详细点的商量的话我可以去跟领导确认下具体是哪一天,然后尽量空出来,然而没有然后。所以在心里跟自己说三次机会吧,这是第二次,虽然喜欢,但是不要把自己搞得太难堪。于是不咸不淡的聊着,冬天到了,有幸在倒数第二次约饭时出来遇见买糖葫芦的大叔,他给我买了一串糖葫芦,嗯,那一刻的开心现在都还记得,但是终归是梦一场吧。
        后来陆陆续续连续几天的失联,加之我体检有些问题,咨询过学医的同学,需要做个肌瘤摘除手术,还在跟小伙伴规划时间,我先去医院检查确认下,然后把手术时间约好,等她放寒假了来陪我就不告诉家里了,自己搞定。也跟他提了一嘴得去做个手术,但是没有细说,他安慰我说:“你还年轻,别自己吓自己”......,12月17号,一个平平无奇的周五下午请了两个小时去医院确认下,医生听完之后一句:这个不可能一年之内就长这么大,马上检查,尽快住院,说起能不能约到临近春节后者节后,医生说:“你知道万一情况不好,一两个月意味着什么吗?工作什么的都可以放一放,但是情况不好的话是放不得的......”那一刻,我都惊叹于自己的冷静,拿了检查单去缴费,约号,心里想着,嗯,万一不好,我是不是要先去云南和重新走一遭,不然万一真不好,我挂了,就看不成了,突然想到要是我没了,妈妈该有多伤心啊......出去的时候一个女孩应该是在给朋友打电话,说:“他不要,要打掉,但是他不来,我不敢跟家里说,害怕父母担心,你有空来陪我......”那时候真想抱抱她,可是自己仿佛没有什么力气,而且我也很难过啊。不记得是怎么回的家,也不太记得怎么跟领导请的家,只记得领导跟我说就当出去旅游了,没事的。18号,一早去检查,失眠过后整个人都是懵的,也可能是极度紧张下身体开启了自我保护的机制,就是那种你能清晰的知道每一件事,但是没有任何情绪的按部就班的完成每一个环节,直到检查的医生温柔的说:“你这个有点大啊,别害怕,做完手术就好了啊......”眼泪就这样毫无征兆的涌满眼眶,如果不是眼睛闭的及时,大概那两位医生就会见证一个姑娘是如何在一瞬间泪流满面的场景,闭眼深呼吸了几次终于憋住了那迫不及待涌出眼眶的泪,尽力平静的对医生说了医生谢谢,出门立马去厕所任由眼泪奔涌,那段时间的惶恐,担忧,无措仿佛在那一瞬间都争先恐后的随眼泪流淌,嗯,等哭完了,我应该就会变得更勇敢了吧,那双黒黑亮亮的眼里迸发的光给我的勇气,我想这辈子都会刻在我心里,人生能有多少个值得珍藏的瞬间呢?仔细一想不过尔尔,这双眼睛便是其中之一。拿到报告排队等医生看报告做安排的空档去吃了个无法,我可爱的L妹妹问起情况,一言不合就开始给我打钱,尽管她自己也穷的叮当响,还要跟我据理力争一定要手下,自己现在用不着......或许友谊就是有锦上添花也不忘雪中送炭。
      安排了排队入院,医生姐姐很温和的说,妹妹,你这个需要马上手术啊,现在住院人多,我先把队给你排上,看能不能加急下,一有通知你马上就来......给家里电话跟妈妈说自己要去开个刀,需要她来一趟陪陪我,电话那边寂静了三秒,然后迅速敲定,原本以为至少得三五天,谁知19号下午上就接到医院电话,让21号一早入院,于是2马上告知妈妈,20号一早去医院做核酸,中午回来休息一下去车站接妈妈,然后收拾东西21号一早到医院陪妈妈做核酸,拿到自己的核酸报告,独自入院,妈妈担心我害怕,便在医院对面住下。那天正好是冬至,冬天里难得的晴天,中午出来打印资料的空档和妈妈去了后面的步行街找了个地方坐下,安安静静的晒太阳,不记得跟妈妈说了些什么,只记得依偎在妈妈腿上的温暖似乎可以暖一辈子。
      冬至的那个晚上因为体温徘徊在37.3-37.6之间被护士小妹妹反复测量了几次,心里是有些慌得,于是站在过道窗口吹风想要降些温,L妹妹的视频电话适时的来了,天南海北的胡侃一通之后放松了不少,体温也顺利的降了下来,现在想来大概是太过于紧张了所以身体通过心率和体温来释放这无处安放的情绪吧,是的,入院时,因为心率不齐被住院护士扣在门口,深呼吸,自我打气了好一会儿等医生来了又回归了正常,大概是身体里的细胞们受不了我那无法安定的惧意所以用温度来告诉我一定要淡定吧。
        失联4天的他的消息就在这个夜里来了,简单的告诉他我在医院,妈妈来了,他问严重吗?说实在,那时我心里也是没有底的,于是告诉他也就不大不小的一个手术吧,那时心里还想着,只要他给我打个电话,多问一句,如果手术完了没有问题,那么这辈子就是他了,如果活检结果不乐观,那么我绝不眷恋一定放手。现实终归是骨感的,一句“晚安哈”结束了几个月的联系,说起来就是很神奇,虽然我的神经足够大条,但是有些时候又敏感的可怕,那句话出现在聊天窗口的时候,福至心灵,我知道我们不会有以后了,因为他放弃了,至于原因,哈和辣一字之差,个中情绪我竟明白的如此迅速。
      那时手术方案选择,手术知会书,术前检查,上手术台,术后观察,等待活检结果,稀里糊涂就到了29号准备出院,好像那些天的记忆就只剩下输液输肿了的手;总是一来病房就要给我介绍对象的护工阿姨;瘦瘦小小但是力大无穷并且温柔细心的护工阿姨;看见妈妈就会问妈妈:你们家女儿好瘦,挑食的很啊......的清洁阿姨,尽管妈妈一再跟她们解释,我们家姑娘不挑食,然而耐不住人类八卦的传播速度,于是整层楼的大叔大妈都知道了我“挑食”;上留置针时,新来的护士妹妹戳了两针都没戳好,我对她说你再戳我,我真的要哭了,于是二十大几的人肆无忌惮在病房里泪眼汪汪,隔壁床妹妹的妈妈一个劲儿跟我说:别哭啊,你看你妈妈多心疼。明明都跟她们说了,我就是害怕,哭一下就会勇敢一点了,但是你看人们只是想让你坚强却从不担心你害怕;手术前护士让把头发编好,妈妈想让护工阿姨给我编,可是我坚持要妈妈编,妈妈说:我的手粗糙怕弄疼你时的泪意,还是像个任性的小孩样的坚持,不要她们碰我,就要你编......凶巴巴的护士长在我即将去手术室前摸摸我的头对我说:手术完了就好啦,别害怕;麻醉医生担心输液的留置针太细影响麻醉效果:啊,我害怕,我心里想:求求你了,别害怕,你都害怕了我咋整?于是她计划在另一只手给我上一个更粗留置针,顺便给徒弟练手,然后练手失败又被多戳一针还得听着她的教学:你刚下针就歪了,我都看到了......救命,这么胆小的我为什么要收到这样的惊吓?
        眼睛一闭一睁手术结束,不记得什么时候回的病房,只记得困,但是术后两小时不能睡,于是总是听着妈妈在唤我坚持一下,待会儿再睡,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问妈妈过去过久了,居然才十分钟,度秒如年也不过如此了吧。好不容易睡了一觉睁眼发现一圈医生护士围着我,医生问我,有没有什么不舒服,没有,护工阿姨的声音还在旁边:“你看,真的只有四五十,刚刚更低......”医生又问:原来心率一般是多少还记得吗?努力回忆了下好像就是90/60这样子,医生肉眼可见的放松了一下,然后,嗯,继续断片,大约这就是麻醉后遗症吧,那几天就是一个字困,两个字就是困,馋,原来三四天不吃饭真的会闻到白粥都会馋的流口水。好在活检结果正常,可喜可贺,所谓虚惊一场大概就是这样的吧。带着长长的刀疤跟着妈妈回家,虽然虚弱,但是不妨碍喜悦啊,这期间见识了什么叫“狗男人”,是的,就是“狗”,隔壁床的姐姐和我同一天手术,我出院了,她还没从床上起来,我不知道那个手术完了不给她带饭,擦洗,经常和护士吵架的丈夫给了她去情绪上多大的负能量,但是听她泪眼婆娑的跟我们说原来我也是女强人啊,自己经营几个药房,不爱哭的,只是现在不知道怎么了......的时候着实给了我极大的震撼,出院那天,在楼下遇见一个抱着宝宝的女生,憔悴,疲惫,迷茫,妈妈跟我说她下来结算时,这个女生就在那里了,因为娃他爸不知道卡的密码,不知道怎么办......我挨了没那么大的一刀,那时自己走路都尚且吃力,无法想象如果她是剖腹产的话拿着一个包还要抱着宝宝为这些琐事烦忧是怎样的绝望?
       转眼到了2020年的最后一天,距离他失联的第10天,虽然心里明白已经不会有后续了,之前跟他聊起过男生都默认不再有消息往来了就是不联系了,还发表了自己的想法:应该有始有终,就算是不见了也应该只会一声,他有他的准则,我亦有。所以在那一天,发了一条消息,简单说了下最近忙着自己的事情,礼貌性的感谢了一下,礼貌的退场,其实那一刻还是有期待的吧,收到一句礼貌的关怀,略有些埋怨的回了一句挨了一刀,没那快好,当然永远不会得到回复了。
       2021年说着新的开始,其实是更加混乱,迷茫的一年吧,到现在依旧不确定是否是亲眼见证了人情冷暖,亲身经历了被放弃之后的心理后遗症还是怎么,一整年除了开年的一两个月,其他时间都被焦虑,迷茫充斥,1月7号下了好大的雪,步子还不太稳也抵挡不住想去外面看一看的心,于是在顶楼感受了一分钟,下来继续躺尸,妈妈在1月中旬回家了,又只剩我一个人,索性去上班吧,差不多也是出院二十来天了,于是开启了,带着大补汤打车上下班,享受全组最低工作量的待遇,迷迷糊糊到了四五月,同组两个同事离职,工作压力骤增,每天接收太多负能量,自我怀疑,复查发现又长了一个小小的肌瘤,医生说赶紧结婚生个娃什么都解决啦,blala,然而母胎单身的我一时半会儿实在做不到,情绪持续走低,那时甚至冲动的想要随便找个人,生个娃算了,冷静下来发现好像并没有什么作用,反而有可能让自己陷入更深的泥淖,于是不再对未来有什么期待,具体是什么时间也没有察觉,就感觉过一天是一天,好像把自己迷失了,拿了21财年绩优奖,被常打交道的甲方同事挂念......看起来好像成果还不错,但是自己知道不知道哪一天会奔溃,项目季度交流会的那天,参加了活动回公司加班,下楼十点半,打车打到11点才有人接单,站在楼下,看着城市的灯火,突如其来的决绝,坚定了想要离开现在环境的决心,然后匆忙找了个公司,提离职,领导劝解,然后当着领导的面大哭一场,顺利获批,最后一天,老板悄悄送我一个小礼物,然后舍了双休,超长年假,丰富的福利,降薪入职,把自己隔离在一个偏僻的生产企业,混着微薄的工资,做着没太大压力的工作,过着每天除了要到固定地点按时打卡外和休假没有太大差别的生活,一晃已是半年。
        有时候当你以为幸运不会降临,已经躺平的时候,惊喜总会从天而降,最近一次去复查,居然发现肌瘤没有了!那是怎样的心情呢?大概就是拿着上午的检查结果去隔壁中医院看中医,说起情况把报告给医生,突然听到,这没问题呀,是好的嘛,你看诊断:未见异常,一愣,然后懵了,蹦蹦跳跳的拿着医生给的药房去缴费拿药还不忘给医生说一句谢谢,嗯,那个医生真可爱。只是身体上无碍了,但是心里上的颓废,自卑的确一时半会儿无法缓解,这大概是一段更为漫长的自我治愈过程吧,感谢跟我说:麻烦把之前那个自信的XX换回来的朋友,感谢一直不离不弃的姐妹们,愈发明白了朋友是自己选择的没有血缘的亲人,毕竟那些所谓的亲人们,这二十多年的委屈和恨我从未忘记,但是朋友们给的关怀和爱让我本来对人类没有任何期待的心装满了阳光,28岁了,依旧迷惘,没有方向,卡里没钱,未来不太敞亮,但是三五好友,隔着山海相伴左右,好像也不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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