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定英伦医院:相思本就无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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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思啊,写相思的诗那么多,我最喜欢李商隐。他写“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简直写出了我的心声。相思本就无益,但偏偏我喜欢啊。喜欢跟他一起在青岛的老街上游荡,喜欢去菜市二路的夜市买烤面筋和枣庄煎饼果子,喜欢吃完卷饼再来杯巧克力味的奶茶,我一半他一半,我们做着情侣之间才会做的暧昧小事——用同一根吸管喝奶茶,可这奶茶却偏偏喝出了豪气干云的效果。

  不豪气又怎能掩饰住我们因暧昧而生的羞涩和紧张呢?我们真是天生一对,胆小如鼠,连句喜欢都不敢轻易说出口,只能这样等着、盼着,等到时机刚刚好,恋爱都不用谈就直接迈入婚姻。这是我以为的我和宋珩的未来。

  包子吃完,粥喝到吸管吸不上来的程度,我把粥仰头倒进嘴里,眼泪倒灌回心里。每天用来想念他的时间有限,我要学会节约,倘若在一个早晨用光了,剩下的午后和傍晚又该怎么熬呢?

  不知不觉,我竟然已经25岁了,眼角生出用再好的眼霜也抹不平的干纹细纹,吃胖的3斤肉饿3天也没法减下来,年华呀、岁月啊,就这样刀刀催人老。但老的又何止是我一人呢,青岛也在一点点变老。我知道,只要我留在这个我们一起长大的城市,我就会想他,铭心刻骨地想。但我不能离开青岛,这里是我灵魂的故乡,是我所有悲伤与欢乐都能妥帖收藏的家。

  我记得小时候看过的海,长大后依旧潮涨潮落经年不歇地陪伴我。我记得已经改头换面好几代的小吃店,店主大叔的炸油条配豆浆曾经是我和宋珩吃了几个月的早饭。我记得登州路还没遍地啤酒屋之前,中山路还没遍地商业文艺店之前,整个青岛是张泛黄的老照片,妈妈扯一嗓子我就能从宋珩家窜回家吃饭。

  那时的青岛电视台总是重播一部韩国喜剧,我看开头和过程笑得喷出了饭粒,却在结尾时哭到眼睛连着肿了两天。我问宋珩,为什么喜剧片的结尾会是悲剧,宋珩故作高深地告诉我,所有伟大的喜剧内核都是悲剧。于是我虔诚祈祷,我希望我们的爱平凡一点、世俗一点、琐碎一点,让我们变成两个有趣的小老头和小老太,头发花白时还能手挽着手一起去买菜。宋珩可能记性会变差,我就在他背上贴张字条:请把这位老先生交到秦仙仙手上。

  秦仙仙就是我,宋珩总说我是水仙没开花前的蒜头。他不知道,我现在是单位里金贵的一朵水仙花,两个小伙子同时追我。我请他们一人喝了一杯咖啡,我说我有深爱之人,我在青岛等他回来寻我,他不来,我不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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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他什么時候才能回来呢?宋珩这个隐形路痴,只会纸上谈兵,如果不是我陪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他早就丢在不知道哪条弯弯绕绕的街上了。毕竟青岛就像一个全国各省市的活地图,每一条街都是一个城市的名字。初中学地理时,我死活记不住煤矿和各种有色金属矿的分布,宋珩就会从后排跑到我同桌的座位上:“笨,这个就在咱们家旁边那条街上,那个坐37路车就能到的。”这人从小就话多,那是我第一次觉得他还挺帅,因为只要一想到鸡西煤矿是我坐公交车就可以到的地方,这些名字好像就真的没有那么难记了。

  我记住了每一条我们曾经走过的街道的名字,我去每一个热门或冷门的景点寻找我们曾经一起走过的痕迹。我把相思分解成一条长长的路,每向前走一步我都会告诉自己,我离宋珩又近了一步。我在变老,我们曾经熟悉的早市也被集中规划从街上迁到了一个市场里。我不喜欢这样的变化,却又觉得世事皆可原谅。毕竟,我深爱的人都不在了,没有什么比这更让我难过。

  宋珩离开的那天很突然。大四那年,已经找到工作的我们约好周末去海边晒太阳,我坐的公交车晚到10分钟,见义勇为的宋珩把一个小小的女孩从海里送了出来。我想他那一刻一定很像海里的王子,但除了我没有人会这样想。报纸上称赞他是见义勇为好青年,小女孩的父母满脸感激却不见愧疚,只有我,趴在栈桥上哭得惊天动地,惊起了成双的海鸥飞向远方。

  毕业后,父母曾经劝我去大城市闯荡,我知道他们的潜台词是离开这个伤心地,哪怕离他们远一点,只要别沉溺于旧事就好。可他们哪里知道,宋珩不是我的旧事,他是我这一生都不愿跨过的那道门槛。我只想留在青岛,这个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地方,我们曾经约定一起终老的城市。

  我全部的幸福,都在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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