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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烧毁了钱串子的石腔老巢,在洞底发现了青砖,才意识到早有高人看穿了这地底风水,不仅在汉桑城下斥巨资修建了题凑疑冢,还把真正的墓室埋在这地气升腾的宝穴深处。
可惜这青砖严丝合缝,虽然年代久远,仍然坚固得如同铁板一块。我们只得先拿小刀凿出缝隙,再用折叠铲撬,揭开一层,发现底下还有一层,如此反复,搞得人人气喘吁吁。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打穿一条通路,四叔先去探了探,这才让我们下来。
下面是一条长长的甬道,高大宽敞,不知通向何处。两侧布满壁画,有些色彩仍然十分鲜艳,竟全然不似古物,壁画内容既有车马仪仗、官吏兵卒,又有亭台建筑、宫殿楼阁,上下更填满云气祥瑞、山川鸟兽,内容十分繁复,一时令人眼花缭乱,只能惊愕赞叹,却难以从中辨识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或许是手电光照的原因,仔细看那图景,虽然都是些常用的素材,笔法用色却与博物馆中见过的壁画刻砖有所不同,无论是人脸还是鸟兽,表情仪态并不庄重,反而都有些扭曲,甚至像是在扭身怪笑,整个甬道阴冷无比,更增添了诡秘恐怖的气氛,惊叹之余,又让人不寒而栗。
我想其他人肯定也有了同样的感受,我们不约而同地加快了脚步,径直往前走去。
没走几步,手电就照出了一个墓门的轮廓,我估算了一下,那里正是钱串子石腔老巢的正下方,想来便是主墓室的位置了。
我的心砰砰砰地跳了起来,似乎比初见溶洞大鲵更紧张,距离穷桑疑冢的秘密只有一步之遥了,我竟然产生了一种恐怖的错觉,仿佛这里才是我们此行的目的地,而不是回到地面上。
那是一扇巨大的石门,牢牢嵌在整个石壁之中,阴沉的轮廓让手电惨白的光源黯然失色,我们并未触碰石门,却仍然可以感受到它刺骨的冰冷。再走近一些,可以发现石门其上刻满浮雕,门楣以及两侧也形成兽头图案,精致得令人恐怖,可一眼抓住我的,是门上密密麻麻的金吾纹,它们首尾衔接、体态若鱼,仿佛梭巡而进,如此看来,确实与夔龙纹有所不同。我想起了尧山断尾的故事,刘老汉口中的那扇“无法打开的门”,也会是这样吗?
不知多少年前,随着它的轰然关闭,里面的秘密也被永远封存,很显然,无论墓主人是谁,他花费了巨大的心思和物力,就是希望永远不被人打扰。
死亡,这虽是个永恒的话题,但很显然,古人赋予它不同的含义,甚至想从中索取什么。
这给人以极大的压迫感。
这果然是一扇打不开的门,无论我们如何使力,它都纹丝未动。
“奇怪,门缝又没被铁水浇铸,怎么纹丝不动?”刘璇玑一边询问四叔,一边开始在周围摸索石壁,看是否有其他机关。
“这石壁浑然一体,不会有机关……看样子整个墓室是借了地利,建在一个大石腔之中了……这样的话,最有可能是自来石。”
自来石?我和白飞龙面面相觑,求助的眼光投向刘璇玑。
“简单点说,自来石就是门里的一根顶杆,上下两端都是球状,下端放在门内中轴线的地面凹槽里,上端抵住门,随着门慢慢关上,顶杆也就慢慢滑下,最后完全卡在石门中间的一个凸起装置上,两端卡死,就把门完全顶住了。”她连说带比划,终于让我们明白了大概,我不禁想起之前的连环翻板,原来古人的墓室机关并没有那么神秘,但都巧借了工程学的原理,既实用又牢固。
可问题又来了,既然墓门被自来石从内部顶住,要怎么打开呢?
按照刘璇玑的说法,破解自来石有两个方案,第一个方案是借助一种叫“拐钉”的工具,它是一根薄薄的金属杆,顶部做成半圆形,将拐钉从门缝插进去,用顶部套住石球,慢慢向后推,就能把自来石抬起;另一个方案更为简单粗暴,也更“常用”,那就是用炸药轰门,巨大的冲击力直接把自来石撞断。可如今我们一无拐钉二无炸药,根本没法打开墓门。
“只好用刀试试了。”
四叔说着,就拿出他的短刀来试,刀背太宽,只能勉强插进门缝,只得在石壁上磨了又磨,这才略微能在门缝中抽动。
我们屏息凝神,注视着四叔的动作,如果真如刘璇玑所说,那自来石的两端都是球形,又被牢牢卡住,想要用刀尖推开,简直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他脱下手套,稳住姿势,却是以右手扶门、左手持刀,我又看到了他那根指甲青黑、指关节异常突出的手指,并不知是何缘故。他的左手似乎比右手更加沉稳有力,即便如此,尝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我们在一旁看得心急,却帮不上任何忙,连大气都不敢出。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听到咔嚓一声,似乎是石头摩擦,众人心中一喜,却怀疑自己是否听错。眼见四叔纹丝未动,只慢慢说:
“推。”
我们赶紧合力推门,几次使力,突然听得土石声响,灰尘从头顶簌簌落下,门缝竟然张开了几分!
我们不敢懈怠,配合四叔一边扳动自来石,一边推门,直至把自来石完全推出卡槽,这才全力一推,墓门轰然洞开。
死寂,里面是浓浓的黑暗。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我们在地底,本就身处黑暗之中,但你仍然会觉得,墓门里面才是真正的死寂与黑暗,让人仿佛一瞬间丧失了视觉和听觉。
直到我们完全适应了墓室里的那股陈腐气味,众人还是站在门口,都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狼眼手电仿佛也失去了作用,只能照亮眼前的一块区域,难以看清墓室的全貌。但我们左右观察一下,发现了高高低低几盏灯座,低处的伸手可触,里面还有灯芯油膏,四叔拿火机引燃一盏,火苗瞬间腾起,谁知那长明灯连线成排,竟一个接一个层层亮起,一下子把整间墓室照得灯火通明。
众人站在门口,眼见这幅奇景,顿时都呆住了,完全丧失了警惕恐惧,不由自主地往里面走去。
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眼前的景象,因为任何一个角落、任何一件物品都必须花费长篇的辞藻才能描绘清楚——这显然是主墓室,有一个篮球场大小,整体呈现球形,看来确实如白四叔推测,是修凿了一个天然的石腔而成。灯光映照之下,四周堆满了青铜器、陶俑、金银器,每一件都巧夺天工,成为独一无二的精品。尤其是那些巨大的青铜器,形制各异、纹饰繁复、美轮美奂、气势恢宏,任意拿出一个,都可与国宝重器争辉。其间更散落无数珠玉宝石,穿织成各类装潢首饰,雕镂纹路无法看清,只觉熠熠生辉,似有满天星辰。四壁布满浮雕,多是奇珍异兽、日月祥云,宛如天宫模样,中有飞龙若隐若现,金鳞利爪、怒眼飘须,正回头斜睨,似要从石壁飞下。就连那石阶石台、石砖石瓦,也都雕满花纹,没有一处敷衍,更无一丝遗漏。
可这一切都只是边缘的装饰品,如同众星拱月,纷纷围绕、簇拥、仰视着墓室中央,在那里,我看到一口很大的石棺,却不知用了什么名贵的石料,漆黑透亮,周身泛出幽杳的光芒。那石棺本身并无任何纹饰,其上却盘有一条金龙,那金龙侧生双翼,长须飘飘,目光如炬,宽吻似鱼,爪子牢牢锁住石棺,昂首抬身正欲梭巡前进,嘴中还噙有一颗龙珠,在火光之下闪耀出迷人的波澜。
一路走来,鬼冢石斛,尧山断尾,题凑石匣,我总算明白了他们在崇拜什么,我不知道你有什么魔力,更难以想象在几千年前,你如何震撼着那些卑微的生灵。龙,难道真实存在吗?
就在那一瞬间,我迷失了。我明白自己渺如微尘,却又觉得自己站在了历史的中央,过去的经历都不再重要,未来能否出去似乎也无所谓了,我很愿意让时间凝固在此刻,就让我呆呆立在这里,而事实正是如此,除了火苗燃烧的颤动,你丝毫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这就是金吾。
(未完待续)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不胜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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