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22

    我们斯斯文文坐在芬芳住的西偏屋里,在这样一个家里,不好意思从事任何娱乐活动,只好围着煤炉子干坐着,东拉西扯闲聊天。屋外大雪纷飞,屋里暖烘烘熏得人昏昏欲睡,不知怎的触景生情,我突然讲起来《红楼梦》里妙玉收集梅花上的雪拿来烹茶,多么高雅,唯美而诗意,所有人一扫困意,支愣着耳朵听得入了迷。

    故事讲完了,大家热情不减,也不知道谁提议,咱这有梅花树,有雪,为啥不攒点梅花雪烹茶喝?我们齐齐望着芬芳,等她表态。芬芳迟疑了一会,面对着我们的灼亮的目光,她好像面对着不可逼视的深渊,低下了头,思索良久,才郑重点了点头。

    我们嗷呜一声冲出屋去,也不觉得冷了,也不惧朔风冻坏了手,也不怕雪水弄湿鞋袜了,个顶个的积极,有人扳着梅花枝子,有人拿手小心翼翼把那花心上一点点晶莹的雪花搓下来,有人拿个小碗接着,另外几个人抱了蜀黍芯,可劲儿往灶膛里塞,火苗子一舔一舔无比欢快。人多力量大,不大会儿,一树梅花雪被抖落个精光,估计大家觉得近梅者香,连树下的积雪都被搓起来滥竽充数。旺腾腾的炉子上,小钢精锅坐上了,一小碗一小碗梅花雪倒进去,不一会儿就融化了、沸腾了,屋子里迅速腾起细细的香雾。然后呢?大家面面相觑,然后该干吗?烹茶?没有茶叶啊。我急中生智,腊梅骨朵啊,洗吧洗吧能勉强当茶叶吧。我们又出去揪了一大捧将开未开的花骨朵,嘶嘶哈哈用水缸里冰冷的水反复淘洗干净了,一股脑儿丢进锅里。整个过程中,芬芳都没说话,随我们咋咋呼呼,她只是沉默着做这做那,嘴角浮漾着一抹微笑,淡的无法捉摸。

    一圈人围着煤炉子,人人端个小碗虔诚地嗅着湿哒哒的一点淡淡香味,觉得自己似乎来到了白雪红梅琉璃世界,矜持地尊贵地轻轻啜一口梅花茶,似乎周身都能生出仙气儿来。

    茶真正喝到嘴里才发现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幽香撩人,雪水总有一股子灰尘气,鲜花不经过炒制或者阴干等二次加工,其实是苦苦涩涩的味道,淡到几不可闻的一点幽香完全无法掩盖灰尘气和涩味,我们沉默着呲牙咧嘴强装优雅喝完了各自分内的一小碗,讪讪地准备告辞。这时候,芬芳的婶子撩开门帘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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