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问在商朝活人祭祀甚至王族食人真的是一种常态吗

在商朝活人祭祀甚至王族食人真的是一种常态吗?首先肯定前者,活人祭祀;然后否定后者,王族食人。

虽然问题的引文已经被删,其实也不必看,这俩世纪相关的观点千差万别,但万变不离其宗。

首先展开后者,王族食人,这个说法不知道是谁首先提出来的,不管是后人根据有周以来文献推测所得还是五百诸侯抱团弑纣时放出流言以壮行色,总之凭常识可以推断这是假的。

若商帝统几百年来以食人为乐,则各方诸侯必上行下效之,然而有周以来各国记载均无此事,连宋国作为商纣的祚承,也不见有丝毫的风闻,足见此说乃子虚乌有也。

反对者或曰何以见得上行下效,然则武王为首的诸侯们何以自清、何以立伐纣大旗?

这里说上行下效只是婉转的说法,说同流合污比较形象直观,但这样说可能会过度刺激习惯于归罪纣王的学派。而且到底是朝歌带坏了全国风气还是商纣为表现亲民姑且与天下贵族同流合污尚可两论。

回答这个问题等于回答了前者为何成立。意即若能以现存的考古证据结合合理的历史逻辑得出肯定活人祭祀的结论,则同时能得出否定王族食人的结论。

周帝统标榜的历史正义就是他们提出的“敬天保民”,解决的是中土全社会的问题,不是仅有朝歌一城不保“民”,否则周帝统何德何能坐天子之位,充其量只配做平寇大将军罢了。

敬天保民固然是历史正义,但是否构成众诸侯抱团反对商纣朝廷的真实原因尚有后话。

本提问的最后一个关键点是“保民”口号出现的时间点,不管是在立周的前或后,都能引申出大问题。

按有周传世的说法,是周公总结既往得出来得先进思想。

假定是周公首先提出保民,然则诸侯灭商时提出了什么口号?傻了。

都打完几十年了才苦思冥想出胜利的原因,是什么戏码才能演得下去?

若研究出伐纣的真实目的是别的什么,分分钟要颠覆历史的书写。这里就不一一展开了。

因此最合理的推断是“保民”思潮最晚出现于文王时期,至少要有这几十年的酝酿才能在数不胜数的诸侯中“统一思想”。

也就是说杀民的并非仅有纣王,其他诸侯也一样。

若说杀民的只有纣王,那把他灭了就行了,根本不存在教化诸侯“保民”的需求。

若说杀民的只有纣王,纣王不断开疆扩土要大量用“民”,何以杀“民”杀到动摇国本的地步?他就是要杀也必然比他的先王们杀得少,然则就该天下诸侯输送“民”给商朝廷杀的惨状维持了数百年。可能吗?

若说杀民的只有纣王,有周记录的人牲直到汉朝才废除制度,直到唐朝才明令禁止(包括自愿和被自愿的情形),作何解释?

正是因为上古贵族传统上都不保“民”,杀“民”是家常便饭,而历史发展到纣王时期,上等人们普遍共识不保“民”不行,此时文王首先提倡保“民”,故天下皆以为贤,所以那数百诸侯才会抱团尊文王之子武王为首领以壮胆弑纣。

这又引申出一个问题,文王作为纣王之臣子,他不有样学样就是跟纣王对着干,不想活了么?他儿子武王看自己兵强马壮可以当头儿了还得纠合几百路喽啰才敢趁纣王的正规军远征在外时进攻京畿,那他老人家不会审时度势伪装自己?

文王最合理的生存之道应该是附和纣王、打折仿效,纣王杀百民则文王杀十民,这样既不直接对立又容易把自己从这段历史摘清出来。然则在文王为至贤的前提下其他贵族必定上有所好下更甚焉,杀得比纣王还多才对。

这个版本的灭商兴周太不完美了,那就走剩下的另一条路。

文王的主张是得到纣王的同意的,所以文王才有机会借着这个由头联络各方诸侯。甚至“保民”的主张就是纣王提出来的,文王串联诸侯只是奉旨行事,顺便夹带私货就更好办了。

故前论上行下效的千古一律未破。

也就是说不论纣王是“坏人”还是“好人”,其他贵族都不是“好人”。不论“保民”思想是有周的还是先周的,根本原因是天下诸侯全是“杀民”的“坏人”。

杀“民”有多种形式,大者造京观,小者献人牲。至于偶有贵族尝鲜式食人,例如明文记载的齐桓公,属于私德败坏,不构成广泛的饮食习惯。

综上所述,可以回应正题,活人祭祀在上古三代是日常礼仪、国家制度,商朝时一度泛滥,但周代也好不到哪儿去,因为玩人牲的贵族一直是同一拨人,这拨人直到以项羽自裁为标志的第一次“人民”战争胜利之后才算消灭殆尽。周公高举“敬天保民”的大旗便是此地无银的证据。而题中由此引起的臆测食人族是不存在的。

为了夯实这个题目的解答,下面展开两点,一是诸侯灭商的真正原因,二是周帝统要保的“民”到底是什么。

商代诸侯为何联合起来谋逆弑君?

别忘了周代诸侯也是同一伙人。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既然周帝统把商代的文献抹杀殆尽,那我们就从这些人的后代的表现来反推他们祖宗的真实内心。

抱团反对秦始皇的诸侯们正好就是抱团反对纣王的喽罗们的后代,他们前后所反对的都是同一件事情,就是有人损害他们的封建利益。秦始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做成了纣王一直想做而不成功的事情,一统天下。

所以伐纣诸侯先是把周天子捧上纣王的位置,但是你周天子不能做纣王想做的事情;后来周天子不行了,有能力的诸侯就轮流体验纣王的感觉,即春秋五霸是也;再后来我干嘛只来体验价,直接就做纣王得了,于是相互厮杀到头剩下秦始皇,做了个丑陋版的纣王——两者都不得善终,秦始皇死的时候与腥臭咸鱼为伴,可人家纣王有天下第一美女一同赴死。

弑君大罪如何变成正义的旗帜,那就把自己也有放的罪恶都栽到纣王头上。老子为此帮周帝统及以后的登基者打了个圆场,谓之“受国不祥为天下王”,谁让你要做皇帝活该你成王败寇,同时也规范了帝王的职责。

说了半天这闹了三千多年的“民”是什么?

这俩世纪许多争执自说自话谁大声谁有理的根本原因就是不识“字”,用近世新文化来诠释上古中文,焉得不南辕北辙不得要领。首先要确认中文因何而生。上古中文的创造仅仅是服务于帝王贵族等极少数统治阶级,当时的“人民”要熬到新华成立才成为中文的使用者。用今世“人民”的情感理念去理解上古文牍必定是辞不达意本末颠倒的,因为上古贵族的视角当时“人民”的视角是正好相反的,而上古中文体现的正是贵族所见世界,讲述的是贵族自己的道理。

要理解周公要保的“民”,就要先从今世经常与之相提并论的“人”的本义入手。

上古圣人,即帝王将相贵族们,从来不会自称“人”,因为他们不是“人”,他们不属于“人”阶级,他们眼中的“人”是这样的,

卑躬屈膝,且永远如此,否则不构成“人”的基本特征,否则“人”就不会被画成这样。

贵族眼中的自己是“大”

“王”

这样张扬的形象,“大”者在上,得土为“王”。

“人”就是奴隶。

孔子大声疾呼的“仁”就是要对“人”好些,怎么个好法,就是要做到“仁”

这种状态,奴隶的身后地上有两条东西。这两条是什么东西呢?看“仁”的对立面“千”

就知道了,“仁”就是把奴隶脚上的锁链解开使之自由行走的场景。

对于一个贵族来说,管理上千奴隶确是难事,最古老的办法就是把他们拴起来。

“千”字这一横到了孔子时期应该发展成为更先进的囚禁方法了,故孔子教贵族“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中原诸侯一看这不等于解放奴隶么,纣王不也放奴隶出来打我们么,余孽勿用!所以孔子教错对象了,他应该去马奴出身的秦君那里做国师。

孔子为何不说己所不欲勿施于“民”,却说“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以不教民战是谓弃之”呢?

这种语境差别足以证明“人”与“民”是不同的两种事物,然而近世治学多出入功利,是故歪曲至今。

“民”

上“目”

下“甲”

,即圣人所见,一片甲胄当中一只只眼睛瞪着自己,这是什么,就是待命中的甲士阵列,而且最晚到商朝,中土已有重甲军队的标配,即每个甲士全身防护只露眼睛,是故圣人文“民”形以明其理也。

商代某位古师写“千”字时不是简单地在“人”脚部加一划,而是分了两截拼起来,上“人”

下“甲”

而得其“千”形

,说明中土社会发展到商代时,“千”与“民”存在某种可置换的关系。

若这群被栓着的人作“人”状(乖乖地伺候着),那就是奴隶;若他们瞪着第一人称视角(贵族)不干活,那就是“民”。

在被刑具束缚地场景下,“民”就是俘虏。或者造反的奴隶;但若瞪着第一人称视角并非对抗之意而是听候贵族的命令,那就是己方的甲士。

故商代中文“民”泛指可充军之人,不论敌我。

为何非列入己方军队的“人”“民”直视贵族等于造反,且看贵族进餐的场景,

“即”就是专注于进餐的模样,“既”就是吃完了转面圣人开口奉承的情形,同场的贵族互动社交当然也要停止进食了,是故“既”完成“即”同时也是停止“即”,二者差别只是有无眼神交流。全靠纣王武力推广商朝的饮食文化,否则今世中人聚餐停筷子之后就不是交杯换盏而是作鸟兽散了。

贵族之间是平等的可以相互直视,“人”“民”不做事而直视贵族是要与贵族平等论之么,岂非叛逆耶!?

有周礼法的源头就在这里,是故臣子面君、奴仆伺主、“小人”对“大人”等尊卑同场情形下,非得尊命例如包青天之“堂下抬起头来”等,卑者不可看尊者。

所以东周礼崩乐坏是必然的,因为商纣期就是没了大规矩、谁不服就打谁的状态,纣王轻视礼法凡事只讲利害成败,诸侯更加不会守礼,纣王再立规矩就得把诸侯都灭了,诸侯自然要抱团反他,弑君这样的大逆违礼之事都做得,何以偏遵周礼?自然是周帝统阴谋了得,能控制诸侯四百年——纣王的同情者庄子用朝三暮四的猴子映射诸侯们,诸侯心智低成这样而被精通易理的周帝统掌控也是应该的,但诸侯并不甘心服从的,待周帝统逐代退化之后,这些天生反骨的诸侯自然原形毕露,楚国乃弑纣第一主力,于是率先称王问鼎。

然而为何我大汉之后,上古诸侯所鄙夷的礼法反而不断加强稳固了?因为楚汉战争把制定礼法的上古贵族消灭殆尽了,只留下了礼法的落地用户,“人”和“民”,两者统称“民”两千多年。

随着历史的进程,这两个阶级逐渐合体。我大唐废了我大汉的部曲制;我大宋废了我大唐的府兵制;我大明初期受我大元的影响实施各阶层分籍制,但小小的历史反动挡不住兵农合一的历史洪流;至我大清搞八旗兵制,意在以汉人为“人”、以满人为“民”,但种族隔离维持不了供养,雍正搞了一体纳粮了事。民国开始把两者合称“民众”,上古中文“众”

就是天下之“人”,全体奴隶的意思,“民众”的古义是作为“民”的“众”,暗喻觉醒的整体,虽未实际达成但立意恰合当时的历史潮流。新华开始并称“人民”,“人”就是“民”,“民”就是“人”,两者只是同一个人在不同场景下的不同表现罢了,实现这种深度融合的正是土改的伟力。

是故有汉历朝的礼教一以贯之直至今世建设新道德仍一脉相承。

会有较真的同学说你漏了地主阶级,我是相对于特定主题而言,略去从“人”“民”分化出来的先进分子,现在叫地主阶级,在周代就是拿到地的“小人”。

“小”

,刚露出地面的小草禾苗等形象,“小人”就是表现冒尖的“人”,“小人”会比其他“人”多挣到些利益,但对于上古贵族而言仍然只是“人”,奴隶而已。

“小人”的杰出代表刘邦带领“人”“民”消灭了以项羽为代表末代上古贵族,故曰楚汉战争是首次“人民”战争,“小人当道”由此始。

说到这里,被神话与神剧迷惑多年的同学们可以明白许多不可思议的历史问题了,此次就不一一展开了。

有了上述基础知识,就可以准确分析周公要保的“民”到底是什么。

首先可以排除自己“人”。不光贵族要靠奴隶来供养,帮贵族打仗的“民”也要靠他们来供养;同时也排除敌方的“人”,一朝为奴世代为奴给谁做奴也还是奴,正常情况下作为战利品的奴隶是可以即插即用的,有利于改善魅族生活。因此最卑贱的“人”反而是最安全的。

也可以排除自己的“民”,否则谁还会来保卫贵族、帮贵族扩张领地。

所以只剩下作为俘虏的“民”了,商纣前后大小贵族杀得有点失控的对象就是他们。

上古军事俘虏被杀可分为两种情况。

一种是最初始的“理想”状态,“民”作为亚贵族的阶级,心理上是不愿意做“人”的,所以被俘的“民”拒绝降阶,并且不投降,当然会被杀,这符合当时的社会正义,因为这些俘虏不事劳动,不杀的话还得胜方原有的奴隶供养,太不经济了,这就叫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物质决定意识;但就算是投降也难保不被杀,还是前面的经济原则,若胜方抓来的“人”不够多、甚至己方的奴隶也损失较大,还是养不起这些俘虏,又不敢放虎归山,只好也杀了——白起虽然是八百年后的将领,但他坑赵四十万的想法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第三种小情况是胜方满足于眼前的战果,不需要供养那么多军队,当然是先杀掉信不过的降兵了——雄才大略的纣王绝对不会这么做也不需要这么做。

另一种就是“人”“民”可互换的状态,到商代也很普遍了。朝三暮四的诸侯学会了做加法,只要抓来的“民”愿意做“人”则可活,而俘“民”也学会了好汉不吃眼前亏,先做奴隶然后再找机会造反,要造反首先裹挟同国的奴隶再顺便裹挟胜方的奴隶,贵族肯定残酷镇压,这样一来贵族的损失比直接杀俘虏更大,因此不乏贵族打完仗第一件事就是造京观把俘虏都杀了——纣王不会做滥杀俘虏这种蠢事,把俘虏加入奴隶群中倒是经常的事,因为不断征战就要不断提高生产力,而纣王自信比任何诸侯更善待他们,所以敢把来自五湖四海的奴隶都放出来打五百诸侯。

有的贵族尝到了俘“民”转“人”的甜头,甚至强迫自己原有的“民”转为“人”,“民”肯定反抗,反抗贵族的就视同贼

,“贼”的本义是指奴隶趁贵族的防卫不备偷财物,于是贵族看谁都像贼,“民贼”思想由此起。“贼”字按古义本应写成单人旁加“戈”底下一个“贝”,李斯受民贼思想影响把它确定为“贝”加“戎”

,是认为奴隶小偷小摸不算危害,有武装的“民”监守自盗才是大害。贵族处死“贼”是上古社会公义,于是贵族们找到了理直气壮屠杀己“民”套路。有的贵族发现俘“民”比己“民”更顺从自己,干脆倒杀己“民”留用俘“民”。

上述种种贵族杀“民”乱象,正是商代中土奴隶制经济高速膨胀必然后果,绝非纣王个人造成的。

纣王绝对没有民贼思想更不会迫害自己的“民”,确信自己的臣民会忠心效命于他,否则不会误信周帝统的谗言尽发天兵远征东北。

综上所述,常态杀“民”(含人牲)的正好是栽赃给纣王的诸侯们,武王策反纣王的奴隶军队时只能用奴隶们都见识过的屠杀景象胁迫他们必须一击完胜纣王否则死无葬身之地。纣王的悲剧是他的眼光领先了他的时代一千年,没想到奴隶这么容易被策反,也低估了周帝统的能力。

周公要保的“民”正是天下贵族觉得碍事的这部分平民,贵族用得着他们时让他们打仗送死,用不着他们时设法逼他们做奴隶或者杀掉。

纣王作为天子未能在死前平灭无道诸侯,结局是有周历史书写把当时种种不义都归罪于他,故老子警告后世帝王“受国不祥为天下王”。

因此本题目的第一部分答案是商代人牲是常态,但上古三代皆如此,更没纣王的责任。

以纣王的理性,烹人宴只能是用来招待需要镇压的诸侯的,而且用料不能是随意的“人”“民”,必须是能惊骇对方的人选,例如诸侯的亲戚、心腹臣将、诸侯本人等等。诸侯的逻辑是精神错乱的,纣王要他们纳赋役的时候他们不愿履行义务,纣王把他们抓来烹的时候他们就指责天子滥杀臣民。我大周也没能实现对这些诸侯的思想改造,礼崩乐坏才是大势所趋。无政府主义者庄子暗示只有这些诸侯死绝了天下才会太平,果然……

纣王有选择的烹人也是出于自古礼法,而且只看不吃,否则等于自贬身份与禽兽诸侯类同,他要注意自己形象对臣民尤其是军队的影响。

纣王武功天下第一亘古未有尚且要注意影响,他的先王们更加没理由吃人肉。

因此本题目的第二部分,商王族食人,不存在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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