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笑者维纳斯（三）

我坐起来之后，背靠着立起来的枕头，歪着头看她。她把水杯用两只手捧起来，停在胸前，也不着急，同样看着我。我感觉眉毛很沉，像两块镇纸一样压住眼睛，让眼睛难以全睁。我一直盯着她的胸部看，不过没有任何骚动的思想，像是孩童看绿叶上的瓢虫、老人看公园里的鸽子一样专注。耳边好像在播放一首静悄悄的夜曲。时间还没有归位，仍是慢速行驶。

可能度过了一分钟，我靠着，没有任何的反应。她很懂事，中途没有打搅我，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直到我突然看见视线右侧落地摆钟的钟摆从一个角度瞬间坠落，然后阳光加速充满，耳边从寂静开始聒噪，我才猛地发觉时间恢复了。

我颇怀尴尬地看向她，发现她一直在看我的眼睛，而我一直在看她的胸部。

她见我回过神来了，嘴角的微笑被优雅地拉长了，大大的眼睛眯成了一道弯弯的黑色的缝隙，像画里的女神那样站着看你。

等候了一秒钟，她开口轻轻地问我，喝水吗。她的从容的气质是举世无双的、天赋异禀的，我再想不出第二个人可以像她一样淡定优雅。我简直爱上了她从不打扰到我的言行举止。我想她要是犯罪，应该绝对没有人会怀疑她，更何况她是这样小鹿一样的角色。

我一时没有话说，于是点了点头。然后她就把小心捧着的水杯送到我的嘴边，身子倾斜过来，静静地等待。眼睛还是温柔地看着我的眼睛。

我要把双手抽出来，接住水杯，但这有点困难，右手还好，可左手一用力就开始疼痛。

她没有着急，倾着身体捧着水杯等我。等我挣扎一阵，只伸出来一只右手，她就把水杯递到我的右手里。浅浅的笑着看我。

我用右手把水杯握住，以防它滑落，我十分用力地用五指扣住了那个可怜的玻璃杯。看见我把水杯拿稳了以后，她缓缓地把身体回到原位，然后两条手臂柔软地垂下，轻轻握在身前。我慢慢地喝水，水温刚刚好，可能比温水稍凉了一些，但我爱喝凉水。

我余光可以看见，原来她穿着没有袖子的衣服，两条手臂格外的修长，垂下来的时候，关节弯曲的角度使人想起垂杨柳，可又像是鹿的前腿，修长但是健康。

我喝下第一口，然后饥渴感瞬间被激活，直接喝下了一整杯水。我喝完水把杯子放在床头柜上，然后看见她，偷偷地浅笑着，好像看见我做了一个甜蜜的滑稽行为。

我也不觉得奇怪了，从我睁眼看见她，她就一直淡淡的笑，担忧也笑，焦急也笑，开心也笑，欣慰也笑。我感觉这次的笑间，好像有些欣慰的意思。

放好水杯，我也看着她，一秒，两秒，三秒。然后我也发觉有趣，默默的笑起来。

“你醒来了，我去准备一点容易消化的吃的，你稍等一下。”

我们看着彼此笑了一小会的时间，她的眼睛能告诉我她又突然想起正事，随后就不紧不慢地转身出去了。

我知道她的话其实不少，全是靠眼睛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