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华《活着》:在人生的困境里坦然、无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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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华用他质朴的文字写下了《活着》,描述了一个平凡人不寻常的一生。

主人公福贵年轻时游手好闲,贪赌烂嫖,把家产输光,由地主沦落为一无所有的农民。父亲在田地上的茅房跌落而死,丈人把妻子家珍接回娘家,与其断绝关系。

母亲与福贵开始在田间劳作,不久之后家珍背离她的父亲,带着刚出生的儿子有庆回到福贵身边。虽然一家人生活很贫困,但仍然其乐融融地过起日子来。

不多久,福贵上城找医生时,被军队捉去当兵。

在当兵的过程中他又目睹了更多的死亡,并且失去了一路同行照顾他的老战友,那时正值国共的对峙时期。

不过在此期间他认识了春生,并结下了患难与共的友谊。

等他辗转回到家时,母亲已经去世,女儿凤霞因发烧失声变哑。但是一家人终于可以团聚,妻子找回了丈夫,孩子们找回了父亲。

后来,13岁的有庆在给校长(春生老婆)献血时,因为被抽了过量的血(实际上基本被抽干了血)而死,而春生老婆及春生在文革时期也相继死去。

凤霞嫁了偏头男子万二喜,夫妻相亲相爱并很快有了孩子,接连的喜事给这个苦难的家庭带来了欢乐与希望,但是在凤霞分娩时因为大量出血而死,苦难再次光临这个家庭。

不久,家珍也与世长辞,独留下祖孙三代三个赤条条的男子。

在外孙苦根长到三岁的时候,二喜在一次搬运石砖时被两排水泥板夹死,只剩下祖孙俩人相依为命,生活在农村。

两年后苦根因为吃土豆吃太急被梗死。

故事的最后只剩下福贵与老牛相依相伴,每天在田地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02

《活着》以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到七八十年代时期为背景,描绘了不同时期农民阶层的生活状况,“讲述了一个人和他命运之间丝丝缕缕的关联,讲述了人如何承载巨大的苦难,讲述了眼泪的广阔与丰富,讲述了人为活着而活着。”(《活着》序言)

这是一部震撼人心的人生剧,把一个人一生的苦难一一细数。

它也是一部死亡笔记,充盈了一个紧接一个的死亡。苦难如呼啸的大海,波涛汹涌,一浪接着一浪,最终归于平静。

读《活着》,让我想起史铁生,同样与苦难搏斗的人,而且是现实生活着的一位作家。他们是在苦难之中高大起来的形象,他们一样走出了璀璨的人生。他们的身影都很魁梧,光芒闪烁。

03

已故作家史铁生由个人的困境参悟人的的困境,提出了人的三个根本困境:

第一,人生来注定只能是自己。

这意味着孤独。

读史铁生的散文,便能察觉这番“孤独”。

“他喜欢采用自言自语的心灵独白模式或独特的谈话方式倾诉自己的情感。只身一人,站在思想的高处对灵魂,对命运进行发问、思考,内敛冷静,专重而从容。”

这是文人思想、心灵的孤独,在孤独之中写作,是疗治孤独的一剂良药,他选择这样的生活方式,这样的孤独。

对于《活着》的福贵,他的孤独是实实在在的生活中的孤独。送走一个又一个亲人、朋友,最后仅剩下自己孤身活着。虽然有老牛相伴,但它是不能言语的动物,不能与他对话谈心、相互关怀,而且也不知道是它先死,还是他先魂归西天。

总而言之,他是孤独的。孤独地从母腹中而生,最终也要孤独的灰飞烟灭,掸离尘世。

孤独的内涵不同,却同样孤独着。在孤独中细嚼品味生活,在孤独里怀念泛了黄褪了色的陈年旧事。

第二,人生来就有欲望,人实现欲望的能力永远赶不上他欲望的能力,这是一个永恒的距离。

这意味着痛苦。

史铁生渴望现代医学技术能让他恢复健康,重新站立,渴望拥有一副强健的身体,但现实无法满足和实现他的欲望。他又何尝不痛苦呢?

而福贵只是怀着一个凡夫俗子的心愿:吃饱、穿暖,一家人健康和美的生活,这样平常的渴望也被现实拒绝了。现实与梦想执拗地固守那段永恒的距离,而把苦难拴到了他的身上。他更是苦不堪言。

“有人说人生的本质就是痛苦,痛苦联结着生命和生活,它是一个看不见底的深渊。痛苦就是一本书。体味它、咀嚼它,会有诸多独特的感觉。痛苦是深沉的土地,它孕育着生命,感染着灵魂。”

诸如史铁生在痛苦的思考中活着,福贵在失去亲朋的苦痛中活下来,他们何尝不有另一番的体味和感悟呢?

经历了痛苦的人,最终也不再痛苦,而将归于宁静。

“而宁静是一种规格很高的品质。真正获得了宁静的人非但不是麻木的生硬的,反而是极其敏感极其温厚极其丰富极其坚韧的。”

史铁生以其冲淡的笔调记述过往的生活,如西西弗斯,经历着苦难,同时欣赏这苦难中的悲壮。而福贵以同样平常的口吻,絮絮叨叨如话家常般讲述着他的故事。

那些像沾了酒气的往事,被搅动得更加年代久远,越加耐人寻味。他还把老牛牵回家,毫不在乎的付给屠夫钱。同是天涯沦落人,它和他是一样踏尽沧海桑田的迟暮老者,他唤它作“福贵”。

第三,人生来就不想死,可是人生来就是在走向死。

这意味着恐惧。

有名人说:“从母亲的子宫出来后,人便在逃离死亡。”

生之美妙,死之恐怖,人总是要贪恋红尘俗世的纷繁美丽,谁都不想死,但死是不得不面对的问题,真切的不容置疑的现实。

史铁生说:“一个人,出生了,就不再是一个可以辩论的问题,而只是上帝交给他的一个事实;上帝在交给我们这件事实的时候,已经顺便保证了它的结果,所以死就是一件不必急于求成的事,死是一个必然降临的节日。”(《我与地坛》)

这样说来,死便是无时无刻都会降临的事,只是被选中的“幸运儿”不同罢了。这样便也成就了人生的悲剧---生命的最终总要走向在死亡,而人生的困境与灾难倒变成低一等的的悲情。

一个人,不管他有多高强的能力,都无法战胜死亡的威胁,人类在死神的面前既软弱又无力。

既然死亡是必然降临的节日,那么,何不洒脱些,把有生之年演绎得灿烂些,那样子也不枉走这一遭人生。

史铁生说:“生命的意义就在于你能创造这过程的美好与精彩,生命的价值就在于你能够镇静而激动地欣赏过程的美丽与悲壮。”

史铁生以纸为画板,以钢笔为彩笔,写下的篇篇作品,是长长的画卷,展现生命里的风霜雨雪,晴空白云。他在生命的苦难历程中细品着悲壮与美丽。

三毛曾在《梦里花落知多少》中说:“我宁愿自己承受那份痛苦,亲自把他们一个个送走(埋葬),也不愿他们承受送走我的苦痛。”

亲手送别自己的亲人,与生死划分界线,死在最后的人承受的苦痛最厚最重啊!福贵就是走在最后的人,亲自埋葬了一个又一个亲人。

他的一生,苦难如漆似胶,死亡寸步不离,他承受下一个又一个打击,并且在每一次过后仍旧鼓起信心与勇气经营生活,为活着的人耕耘美好的生活。

他营造了生命过程的美好,平静的看待苦难,又冷静的欣赏了这过程中的悲壮。

为何诗人艾青总是满含泪水?

因为他对这土地(祖国)爱得深沉。那是漂洋过海的游子在离开国土后滋长的思念。而福贵一生中的爱,在苦难中生长,浓郁而醇香。

恐惧苦难有时比恐惧死亡还要可怕。

春生承受不了亲人逝世的痛苦,和文革中残酷的拷打,他选择自杀。蛀虫存在于人的心中,在它还没有消蚀人的躯体前,它先腐蚀了人的心灵与思想。

一个人若有了死之想法,即使没有任何物件供其实施自杀行径,也难以阻止这可悲的行为发生。如禁闭于徒墙四壁的看守所,给自己宣判了死刑的人也可以在此了结自己孱弱的生命,比如用牙齿咬破手腕上的动静脉。

这时候,生之渴望就远不及死之坚决与勇敢,他们早已认定了人生不值得生活下去。

而福贵,为活着而活着的人,却在历经苦难之后,坚韧地活着。

倒不是因为他惧怕死亡,没有春生等人自杀的勇气,也不是因为他贪恋俗世,恋恋不舍活着的日子。

死神早已经排演了许多的悲剧,在死神的淫威下早历经了苦难,还有什么可以畏惧呢?

只不过在他孤身一人时对生命多了一份感慨,觉得生命也很可爱,生活还是可亲的。况且藏在他内心的故事被时间研磨得甘醇、沁人心脾,满满地装载了一心,是感动,是生命的一种催动力。

你听,在黄昏里他呼唤老牛归家的吆喝,他们是一直生活在一起,每天在土地里耕种忙碌的。

04

余华的文字朴实、真挚感人,读他的作品,就如品着功夫茶:味苦、甘香、回味无穷,而这样的味道正是人生中必然存在的滋味。

踩着苦难的步伐,行走在死亡之路上,在人生的困境里坦然无畏,为活着而活着。

远远望去,那是史铁生摇着轮椅一步步走向黄昏的身影,那是福贵牵着老牛在夕阳西下的田埂上亦步亦趋远去的黑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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